第一百五十七章 李大脑袋（1）
民国初期，山东地界有一个姓李的屠夫，因为天生长了颗大脑袋，镇上的人都管他叫李大脑袋。李大脑袋以杀猪卖rou为生，在家门口支起个草棚，摆了rou摊，院子空地还搭了猪圈养猪。李家往上倒几辈儿都是干这营生的，到了他这辈儿依然如此，一干就是三十多年。 李大脑袋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李初一，比他小几岁，他这兄弟却不像他，是个文弱书生，没了大清朝，考不了功名，一肚子学问只能屈就在私塾里教书，当了一名教书匠。 虽说两兄弟不是同个娘生的，但感情很好，从小相依为命，前些年为了供弟弟读书，李大脑袋没少出钱出力，李初一教书后也会把微薄的收入用来孝敬兄长。 两兄弟同吃同住，生活倒也过得去，就是周围的邻居颇有怨言。因为李大脑袋每回杀猪宰rou的时候就会闹出很大的动静，有时深更半夜，有时凌晨时分，同时散发出一股子浓烈的血腥味，李初一已经习惯，但邻居们可不理解。 李大脑袋对兄弟和颜悦色，但对其他人总是摆出一副凶狠的脸孔，所以邻居们敢怒不敢言，只能在私底下偷偷向李初一告状。李初一也曾劝说过他，但他收敛了一阵后，又给忘记了，数十年的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李初一只好向邻居们赔礼道歉，有时还偷偷拿些猪骨头、猪rou等送他们，才平息了此事。但时间一长，大部分人实在受不了，就搬家了，一来二去，周围一家也不剩，都搬空了。这下李大脑袋再无顾忌，不但多养了几头猪，时间上也毫无把控。 临近新年的一天，镇上有位富户老爷嫁女儿，特地命仆人绑来一头重达二千多斤的肥猪让他宰杀，说是要办全猪宴。 李大脑袋和猪打了半辈子交道，真还没有见识过如此重量级的肥猪。听说这头肥猪不出半年就长到这般体型，乃一奇物，是花了重金买来的。这猪肥头大耳，四肢粗壮，都快赶上一头牛了。体型这么大的肥猪要剔骨刮rou就不是件容易事，李大脑袋一琢磨，还得让兄弟李初一帮忙。李初一身弱体瘦，干正事却不含糊，立马答应。 这天晌午，两人把肥猪置于空地上，备好刀具、大盆、热水等应用之物就要动手，哪曾想刚要下刀，肥猪一个激灵从地上翻身而起，四肢扑腾把腿上的麻绳硬是崩断了。肥猪就开始绕着空地跑，虎虎生风，两人愣是近前不得，一会儿工夫就撞折了好几根大腿粗细的木桩子。别说是家猪，野猪也没这么大能耐的。 两人举着杀猪刀，挡在门前，怕这畜生逃跑，一刻也不敢松懈。可恶的是这头肥猪不但不怕刀，连人也不怕，直接奔两人撞过来。两人左右一闪，差点被猪头顶到，可这木门被这么一撞，凹了一大块，眼看着就要倒了。 李大脑袋脾气上来，也不管好看不好看，看准时机就蹿上猪背，骑了上去。他骑是骑上去了，要落刀还没有机会，这头肥猪精得很，四处乱窜，专门往狭窄低矮的地方钻，把他弄得浑身尘垢不说，皮肤还被划伤了好几道口子。猪还没见血，他先流血了，杀了半辈子猪，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窝囊的事，面子下不来，自然强撑下去。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李初一读过书，胆量和力气虽不如他兄长，但脑子活络，心想硬来不行那就来软的。 于是乎，李初一去厨房拎来一大桶菜油，洒在空地上。果然，肥猪的小短腿一踩上有菜油的地面，没两下就倒了。李大脑袋顺势反握刀柄，一摸猪颈部，“噗嗤”一声，腥血直喷。这刀又狠又快，肥猪嗷叫几声，使出最后的力气把李大脑袋甩出去两三米远。肥猪再也站不起来，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死死盯着李大脑袋。 李大脑袋再次扑到猪身上，往猪颈部摇摆刀锋，李初一恰时拿来大盆接血，待腥血流尽，肥猪才再不动弹。 接下来，两人按照正常的程序把这头肥猪收拾干净，送往了主人家。 要说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往后准备过新年，rou铺歇业，私塾放假，李家兄弟俩都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氛围中，特别是临近李初一的生辰——正月初一，李大脑袋每年都会置办好酒好菜庆祝，今年也不例外。可是大年三十晚上，兄弟俩吃饱喝足，各回各屋后，李大脑袋一躺下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大年初一一早，李初一来叫李大脑袋一起去庙里进香，可是三推四推都没有唤醒李大脑袋，而李大脑袋虽然没醒，但满嘴说着含含糊糊的梦话。李初一只能找来大夫，大夫一进门像是见了鬼，连医药箱也不要了，夺门而出。李初一不明所以，回到屋内一看，也吓出一身的冷汗。只见床铺上的李大脑袋的脖子上顶着一个大猪头，还在嗷嗷叫唤。 李初一壮着胆子去掀被子，想看看到底是李大脑袋的人头变成了猪头，还是身体也成了猪身。他掀开被子，身体却没有变样。这猪头人身的李大脑袋好不怪异，痛苦地在床上直打滚。 李初一见到这种场面也是束手无策，但见这猪头却似曾相识，好像就是前几日富户家送来的大肥猪。莫不是李大脑袋被这头死肥猪上了身，才会变成这种怪样。 就在这个时候，李大脑袋猛地坐起来，顿时感到头晕脑胀，还有一股怪味弥漫在周围。他双手一摸脑袋，同样吃惊不已，往镜子前一照，吓得当即瘫倒在地。 李初一赶忙过去搀扶，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李大脑袋呜呼一声，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说起昨晚做的一个梦。 梦里，李大脑袋被两个阴差锁到地府里，见了面目狰狞的判官，却不知为何会来到这里。判官责骂他平生杀孽太重，提前断了他的阳寿。他解释道杀猪卖rou是祖传的营生，没有理由因为干这活儿就得受此恶果，很是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