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彼岸花(1)
九月的一天清晨,校工英叔像往常一样骑着三轮车给校园中的绿地除杂草、打药、浇水,沿着校园的小道循序渐进,完成着每日简单而又重复的劳动。偶然间,他在学校车棚旁的一处围墙下看到石缝中长出一株特别的植物。这种植物有长长的花茎,没有绿叶的陪衬,却开出猩红色的针形花瓣,花瓣犹如一只紧握的爪子,朝着天空的方向。 英叔想起在老家的坟地中见过这种花,俗名叫“石蒜”,又称彼岸花,因其花叶不相见而被人们所认为是一种极其不吉利的花,所以他想都没想就躲开了。 谁也不想招惹这种和死人有关的东西。 转眼太阳带走最后一片余晖,夜幕降临,校园里一片安宁,可宁静的时光即刻将要被打破。 “嘭”的一声闷响,身处校门口的两个保安都听到了这声突如其来的响动,以为是哪里塌了,连忙朝教学楼的方向张望,但视线有限,只凭几盏昏黄的路灯无法用rou眼辨识,于是其中一个保安带上手电筒和对讲机,匆匆赶往声响的来源。 过了有五分钟,前去查看的保安在对讲机里惊呼道:“摔死人啦,快叫救护车。” 英叔下班的时候总觉得心神不宁,好像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似的,回到家后连睡也睡不着,一直到很晚才有困意。 第二天清晨,当他来到学校时,才听门口值班的保安说,昨晚学校发生了命案。他一眼望去,果然在教师公寓前的道路上停着两辆警车。 原来昨晚有个年轻老师从公寓楼的楼顶跳下来,落在了水泥地面上,鲜血溅了一地,脑浆迸裂。发现其身亡的保安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神来,已经被送回了家。 英叔寻着道路慢慢走向公寓楼,楼门口还残留着一大片干透的血迹和部分白色的液体,离得五六米远就能闻到一股子血腥味。他下意识地呕了一下,匆忙离开。这种场面还是少见为妙,不然睡不踏实。 课间的时候,他去厕所洗水桶,听到有人在厕所后头说话,听声音又是那几个坏学生。这会儿躲在厕所后头,肯定是在抽烟。之前他也见到过几次,就是那几个不爱学习成天瞎混的学生,其中有一个学生的父亲还是当地派出所的副所长。他有心劝住那几个学生,可根本没人在乎一个校工的话,一点都不把他当回事。几次之后,他也懒得管这闲事了,可就在他迈步要离开的时候,却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内容——有关跳楼老师的内情。 原来这个年轻老师有一个相恋两年的女朋友,因为女方家庭有钱有势,看不起他这个来自外地的小子,所以活活拆散了他俩。他俩只能发展地下情,谁知道他女朋友被家长硬逼着去参加相亲,还控制住了她的人身自由。可能是一时想不开,年轻老师自寻短见,跳楼而亡。案情基本调查清楚,他属于自杀。 这几天天气异常炎热,嗷嗷待哺的绿植和花卉正时刻等待着英叔的照料,这一次,他路经围墙下的彼岸花,发现这株不吉利的花开放的更加妖艳,整个“爪子”都伸张开了,好像正要抓住什么。 他忽然觉得年轻老师的自杀和这株彼岸花有着某种关联,不过这只是他一瞬间的感觉。 接下去的这两天,英叔不太好过,虽然工资不高,但他一直很珍惜这份工作,兢兢业业,没有丝毫的偷懒,却受到了总务主任的批评,因为教师公寓前的草坪出现了大面积的死亡。他也感到奇怪,除虫的药量还是按照往常的份量,怎么会把草坪给药死了,但无论他怎么解释,事实摆在眼前,只能吸取这次的教训,再重新调剂药量。 学校很快更换了正常的草坪,比原来的看起来更好茂盛,这次英叔非常小心,生怕再闯祸。 这天晚上,英叔吃完晚饭,突然想起下午的时候忘记锁三轮车了,之前有调皮的学生骑走他的三轮车,还压破了轮胎,还是他自己出钱补的,万一又是同样的情况发生,指不定再出什么幺蛾子。他家就在学校附近,所以连夜又去到学校。 和值班保安打了声招呼后,英叔直奔平时放三轮车的车棚,车棚在教师公寓后面,老师和学生的车辆平时也停放在这里。他利索地锁好三轮车,刚要离开,却看到围墙下站了一个人。 看背影应该是个男人,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和黑色的西装长裤,身材瘦长,直直地站着,一动也不动。 这时,男人慢慢弯下腰,似乎在捡拾什么。平白无故出现这么一个人,谁见了都有疑心。英叔抬头看了看,正好有一个监控摄像头对着车棚,应该能从监控中看到这个男人的古怪举动,但保安室却没有人过来。
即然如此,那么这个男人很有可能是某个老师,所以才没有引起保安的警惕。他不去理会这个男人,继续往回走。走着走着,他眼角的余光瞄到一个细节,那个位置不正是生长有彼岸花的地方么,即使在夜晚,还是能从一个角度看到猩红色的针形花瓣。 而这一眼,英叔即使在噩梦中也不曾见过。这个男人正在对着彼岸花陶醉得吸吮着,双手空握着直茎,仿佛要拥抱住彼岸花。 英叔换了另一个角度,想看清楚是什么人会这么做。噢,不是男人在吸吮彼岸花,准确的说是彼岸花正在吞食他。男人的双眼和嘴是空洞的黑色,五官的比例不成样子,简直就像一个吸食过量鸦片的瘾君子。 此时,彼岸花的针形花瓣和一只张开的爪子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能想象出爪尖的寒光闪动。这害人的东西正在引诱一个人走向地狱,就在英叔犹豫要不要上前阻止他的时候,这只“爪子”一下子就扑向了男人的面门,死死地罩住了他的脸。可奇怪的是男人没有挣扎,原本空握的双手同时也紧紧抓住长长的花茎,正用力朝自己挤压。 这样下去就要出人命了,不被彼岸花弄死,也会窒息而死。英叔不再犹豫,连忙跑到三轮车旁,抓起修剪枝叶的大剪刀,可当他回头再看时,哪有什么男人,只剩下形单影只的彼岸花。 难道刚才的景象都是幻觉吗,英叔快步跑过去,扫视一周,所有一切尽收眼底,一个人不可能跑这么快,也就是说,要不是他见鬼了,要不是他脑子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