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愿望(2)
老警察打开门后,张平看到一位女警察带着一个女人路过。女人显然是刚哭过,耷拉着头,不过在与张平对视的那一刻,女人突然激动着挥舞起手臂想要冲进来,幸好被老警察拦住了,可嘴里依然骂骂咧咧。 张平回想起来,这个女人就是按摩店内的那个女人,而且他和女朋友在报警后到派出所认人时,她就在黄毛的身边,难道她是过来指认自己的,有必要激动成这个样子么,他们这种人哪有什么真感情,只是为了能多赔点钱罢了。 可接下去女人的话却让他大跌眼镜,黄毛死在了医院。 张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会这样,一个针头就把他给扎死了,扎针的时候他没有在意位置,只是随便下的手,难道扎到了心脏,他的手心攥出了冷汗。 禁闭在审讯室内,张平六神无主,案子的性质完全变了,他不敢想象在走出这个门口后会面临什么,是注射还是枪决。 为此,他不得已下了决定,同时默念着:“我有一个愿望,我要回到……”,渐渐地,睡意朦胧。 “呼……”张平吐出了一口深陷在咽喉的浊气,最近几次等浊气吐出后,他都有点眩晕,这是许愿的后遗症。 几分钟后,他完全清醒过来,一阵热风袭来,飘过烧烤摊的烟熏味,他又回到了这里。 张平的脸上浮现出特有的狞笑,直到黄毛离开烧烤摊,他又跟了上去。 是的,他的愿望又实现了。 为什么? 十八岁那年,张平遭遇了很严重的车祸,面临截肢,他夜夜向上天许愿,如果能逃过这次危机,就让他减寿三年,结果愿望实现了。他奇迹般的康复让整个医院为之震惊,所有医护人员都感到不可思议。 他相信这是和上天做了一次公平的交易,他很满意。 大学毕业前夕,因为毕业前的狂欢竟然错过了转天一早的答辩,意味着他不能顺利毕业,那么之前实习的医院也不会要他,这是他无法接受的,夜晚,他望着满天繁星,决定再和上天做一次交易。 结果等他转天醒来,时间真的回到了一天前,奇迹再次发生,这回他用上了一年的寿命。 他发现自己有了这种能力后,每每遇到问题就可以靠这种方式解决,但也不是每次都灵验。他得出一个结论,每次交易都和愿望的重要程度成正比,越严重所需的寿命越长,而且最多只能回到二十四个小时前。 这会让人成瘾,因为未来没人知道,所以有很多后悔的事需要重来。张平到现在已经算不过来许了多少次愿望,交易了多少年的寿命,但这次,生死存亡,他必须再做一次,这次用了十年的寿命。 许愿的时候,张平也暗暗盘算过是否断了报复的念头,可一想到女朋友夜夜被噩梦惊醒后的痛苦,他决定再试一次,这回绝对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黄毛进入了按摩店。 从店外的道路到街口有三百多米,当时夜巡的民警从对面直接逮捕了他,所以等会儿要从反方向逃离,可从这个方向过去都是居民区,怕是有电子监控和其他路人。怪就怪他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跟踪黄毛上,周围的环境都没有探寻过,可当下又没有足够的时间做这些准备工作,而且刻意为之更会让人产生怀疑。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张平打算赌一把。 半个小时后,黄毛说着话从移门倒退出来,脚下一绊摔在地上。张平看在眼里,伺机而动,可黄毛这一跤久久爬不起来,只见他撑着腰破口大骂。店里的女人见状,赶忙出来扶起他,又回到了店内。 张平暗骂一声,瞧他样子一时半会儿根本出不来,难说要无休止地等下去。 又过了一个小时,夜更黑了,两条流浪狗相伴在路上寻找着什么,停停走走,望见了躲在墙角的张平,有意没意地朝他吠叫了几声。张平不喜欢猫狗之类的动物,尤其是这种肮脏的流浪狗,指不定身上藏着多少种寄生虫。身为医生,本能对脏乱的事物有着天生的抗拒,于是他捡了几颗小石子扔了过去。两条流浪狗非但没有逃,反而在闪躲开小石子后向他匍匐而来,发出低沉的吼声,两双闪着绿光的眼珠在夜色的衬托下极其狰狞。 张平为之一怔,神经再次绷紧,后悔刚才的举动,心想倒了八辈子血霉,竟然连狗都和他作对,于是微微弯下腰,手中的针头对准了狗头,向空气比划了两下,以为这两条狗会因此忌惮他。
可他错了,狗和人不同。 蓦地,前面的一条狗先猛扑上来,另一条狗则疯狂地攻击他的小腿。张平下意识用左手挡在胸前,瞬间感到钻心的疼,好像手臂的肌rou都快被撕裂了。他用尽全力想挣脱开,可尖利的狗牙已经深深陷入了他的皮rou,不得已他只能把针头扎下去,迅速注入了镇定剂。 这瓶镇定剂的剂量足以让人昏睡一天,何况是狗。 随着镇定剂的起效,狗牙渐渐松脱,整条狗像松软的沙袋毫无威胁。眼见同伴失去战斗力,另一条狗在狂吠几声后飞快地逃离。 张平终于松了一口气,倚着墙壁坐在了地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下来,他感觉全身虚脱了,平生第一次和狗搏斗,会在这种情况下,真是后怕。 张平懊恼得踹着这条“死”狗,猛然想起黄毛的动向,又提起力气向按摩店窥觑,这一看,让他全身的血都凉了。 按摩店不知何时关灯闭门。 张平不死心,偷摸着跑过去,用手摸了摸门锁的位置,又试着向两边推了推,彻底死心了。 左手的无力感和疼痛感让他失去了报复的决心,今晚是再无能力对付黄毛了,医治自己的伤势才是首要问题。 “今天放过你,来日方长,给我等着。”张平责骂一声,拖着疲惫身躯向医院方向走去。 躺在急症室的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张平滚动着扩散的瞳孔,听不到一点声音,只能感受着呼吸困难和肌rou痉挛带来的痛苦,从干涩的喉咙里吐不出一个字。 才不到半个小时,为什么狂犬病的症状这么严重,自己一年要治疗几十名狂犬病的患者,都没有和他一样在不到半个小时就出现如此严重的病态,即使那些耽误四十八个小时才来就诊的患者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张平第一次感受到濒临死亡的恐惧,不过他还有希望吗? “我有一个愿望,我要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