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登山客（1）
夜色降临，枫叶山上的晚霞褪去最后一缕余辉。清风微拂，枫叶山又回归了宁静。 李伯放下手中的木工活，喝了一口甜茶，茶杯放在一张茶桌上。茶桌本来断了一条腿，破坏了美观，而且也站不稳。不过他已经接好了，多亏了山中有很多被登山客丢弃的残枝。利用这些枫树的残枝，完全看不出有拼接的痕迹。 “好嘞！”李伯满足地喝光了杯中的茶和水，这是他的习惯，嚼着茶叶，饶有兴致地把茶桌搬到了屋内。 这间全部由枫木做成的屋子浑然天成，和大山融为一体。里面的家具全部都是枫木做的，散发着自然的味道。这只是一部分，可以说整座大山都有他的杰作。 晚饭的主食是面条，山泉水煮的，另一个锅子里炖着玉米和rou骨头。 准备好碗筷，李伯朝小窗外瞥了一眼，有两束跳动的光柱射进屋内，是手电光。 一定是迷路的登山客，李伯想着，打开门表示接待。 住在枫叶山的二十年时光里，李伯每年都会碰到几个迷路的登山客，大多是没有户外经验的大学生，凭着一腔热血以为全世界都是安全的，幸好枫叶山没有豺狼虎豹出没。 这回是两男一女，走在前面的像是情侣，穿着同款的冲锋装和登山鞋，后面还跟着一位，着装有点破旧，眼神有点呆滞。要不是三个人都在胸前别了同一个徽标，很难看出是同个队伍的人。 “老伯，我们迷路了，能进来休息一下吗？”男生的问话没有引起他身边女生的在意，反而她的脸有点僵。 “可以可以，进来吧！”李伯扬手迎进他们。 男生看着这间同个色调的屋子，不由发出赞叹：“等我退休了，也要像您一样有一间木头屋子。” 李伯微笑着说道：“呵呵，山上寂寞得很啊，年轻人住不惯的，坐吧坐吧，累坏了吧！” 李伯端了三把椅子，分别放在茶桌的三个角，问道：“还没吃饭吧，来，我这里有面条。” 说着，李伯又拿了三个汤碗，分别又放在茶桌周边三个对应的角。 男生也不客气，把行装往地板一扔，一屁股坐下来端碗就想开吃。 女生看见男生自顾自就要吃起来，往茶桌底下一踢，瞪着眼珠子看向他。 男生这才自觉失了礼数，说着几句抱歉的话，忙抓住女生的手往她的椅子上推。 女生毫不客气地松开了他的手，缓缓地坐下来。 李伯暗暗思忖，小两口这是闹脾气了，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一点小事就可以赌上好几天的气，自己还是不参与罢了。 除了这对情侣，那位后面跟进来的年轻人就没有说过一句话，而且他们也没有顾及到他。李伯见他一直孤零零地站在屋子中间，傻傻地望着茶桌的方向，估计也是饿了，从小情侣之间的反应来看，可能他们之间发生了三人的争执，于是想亲自把茶桌上的面端过去给他吃。 也许是看了李伯的动作，年轻人迅速从背包中拿出一个塑料袋往嘴里送，眼睛依然没有离开茶桌的方向，只有上下颚机械性地咬合着。 李伯端面时低着头，没想到一抬眼年轻人竟然吃上了，估摸着也就一秒的工夫，他的动作快得有些恐怖。 男生狼吞虎咽着，一会儿就吃了个底朝天，嘴里“吧唧吧唧”舔着筷子。 女生看了看他，叹了一口气，这时，她的余光瞄见李伯正在看着她。她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面很好吃，谢谢您，看我们只顾着吃，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李伯笑眯眯地回道：“叫我李伯吧！” “李伯，您看我们都把您的晚饭吃光了，您吃什么呀？” “我啊，”李伯指了指黑色的锅子，说道：“玉米炖rou骨头，粗粮加野味，上了年纪的人吃这个最好。” 男生一听还有rou骨头，一下子来了兴趣，像只苍蝇似的搓着手，口水掩饰不住地流下来。 李伯见到他这个馋样，又好笑又好气，两手把锅子一端，放在茶桌上的木垫上，说道：“来，自己盛，管够。” 这可说到了点子上，男生抄起锅子的铁勺就往碗里盛，还故意把玉米挑出去，最后舀了些rou汤。 香味四溢，闻不尽的人间美味。 女生的家族几乎都是大厨，叔叔还是米其林三星餐厅的主厨，从小嘴巴就刁，可是今晚，她还未品尝，就已被香味折服。 男生尽情享受着美味暂且不说，女生却纳闷起这是什么原料，就想问个究竟，可还未开口她却皱起了眉头，按压着肚子四处扫视。 李伯好奇地问道：“小姑娘，怎么啦，不舒服吗？” “我……我……” “没事，有什么事就说。” “我想上厕所。” 她一说完，男生口中含着的汤一下子就喷了出来，笑得就快喘不上气了。紧接着，不管满嘴的油，又去锅里盛rou。 “呵呵，我当是什么事呢，可是山里啊没你们城市讲究，屋子后面有个坑，你去那里方便吧！” 女生谢了一声，拿上手电筒，走出门外。 枫叶山的晚上很黑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即使在这个满月的时间，依然没有洒下一点月光。 跟着手电光的指引，女生踩着厚厚的枫叶铺成的山地，绕到了屋后，在离屋子五六米远的位置果然有个浅坑，既圆又方，好像被挖了又挖，都不成个形状了。坑中泛着水光和枯叶，她一走近，水波一阵一阵的，散发出奇怪的味道。 她找了个最好的位置，不至于踩到坑中的液体，对于这种地方，她有着天生的厌恶感。她以为像这种地方，应该是填满了爬着蛆的粪水，但这里却和印象中完全相反，起码没有闻到恶臭。不得不说，大自然的神奇之处不是工业化的城市能够比较的，它自然就能消化掉糟粕。 女生方便完，用湿纸巾擦了擦手，在回屋的途中她见到屋后用枫叶覆盖着什么，像小山一样隆起地面。和周围的环境一比，很明显是人为的，她想到了李伯，但他为什么这么做，说是为了木屋周围的整洁，屋前有那么多的枫叶怎么不去清扫，单单在屋后归置一堆，总觉得里面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女生用手电筒把覆盖的枫叶慢慢拨去，殊不知她的无心之举，让她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她强忍着恶心，跑到了屋前，在进门的前一刻，她犹豫了，在夜色的掩饰下，她拨通了男生的手机。 关机了。 难道他已经遇害了？ 随即，她拨打了110。 在即将通话的那一刻，她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