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谈

    李易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陈祖德，那眼神分明就在说不相信，或者他会不会是个精神病。果不其然，这时李易开口说道，“我说陈叔，暂且不说你骗没骗我，你知道我数学不好，您让我算算，1913年那会您10岁，现在是2015年，……”说着李易还真拿手指头在那算起加减法来了，看得陈祖德眼角嘴角直抽抽，差点就面瘫了。

    陈祖德实在看不下去了，拿起手边的筷子就扔过去，正好打在李易脑门上，疼的李易半天抬不起来头，“滚你妈蛋，你真当老子唬你呢？”陈祖德满脸通红的骂道，看来是被李易这不着调的举动气的不轻。

    揉了半天脑门，李易抬头正好对上陈祖德那要杀人的目光，浑身一激灵，弱弱的说道，“陈叔，您看您何必生气呢，脸都成关公了，这样对身体不好，万一脑血管爆了咋整？”这不说还好，一说陈祖德更来气，只好在那喝闷酒，李易看到陈祖德这个样子，也拿不准陈祖德的话是真是假，小呡了一口酒，继续说道，“那个，陈叔，”

    “干嘛？”陈祖德直接就吼道，把李易吓了一跳，杯子里的酒都洒出了一多半，“您别这样一惊一乍的行不，我的小心脏受不了这刺激。”说话看着陈祖德似乎没有继续发飙的迹象，继续说道，“那个，要照您这样说，那您今年不得112岁，可是您怎么看怎么也就60多，70不到的样子，而且我记得您住院那会出示的医保卡上的年龄好像是66岁吧？”

    李易说完看着陈祖德，小心的吃着菜，见陈祖德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在那里喝酒吃菜，连正眼都没看自己一下，只好自顾自的说道：“这事要搁您身上，估计和我的反应一样，肯定不会相信，也没人会信呐，对吧陈叔？！不过话说回来，要真像您说的，那我也不能叫您陈叔，得叫您爷爷才对，呵呵，陈爷爷！”李易傻呵呵的拿酒杯对着陈祖德比了比，陈爷爷？陈爷爷！的叫了两声。

    “唉！”陈祖德这时放下酒杯，叹了口气看着李易说道：“小子，你还真别不信，不过你刚才有句话说对了，”听到这，李易的眼睛一亮，没敢吱声，竖起两耳朵听着，陈祖德见李易这样，没好气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当年我师父告诉我他年龄的时候，我比你的反应还大，我是直接一巴掌扇过来，当时就感觉那老梆子在骗我，不过最后吃苦头的是我自己，哎……那会呀……”随着陈祖德的诉说，李易了解到了一段对他来说几乎是传奇一般的历史，而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

    那是1913年6月的中旬，那会正好是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陈祖德从四川逃到了汉口，可是没想到的，他刚到汉口没多久，差不多在6月下旬的时候，革命党人就决定在武汉三镇同时起事反对袁世凯称帝，结果武汉军—警会同法国巡捕很快就搜查了汉口民国日报馆，逮捕了编辑等差不多四个人，就在当天晚上革命党就迫于无奈，进攻了汉阳制造局，可惜以失败而告终，接下来第二天就在武昌、汉口等好几个地方都发动了反袁起义，可是最终也是以失败告终，反而还被逮捕了7、80人，这些被抓的人隔天就全部被杀了，当时我们陈老爷子还去刑场看了的，吓得他好几天都吃不下东西，见到吃的就想吐，到了晚上睡觉那会，闭上眼睛就是那些死人在眼前晃荡。

    后来有一天他在民众乐园里听戏的时候，陈老爷子自己说是听戏，其实就是去那地方夹钱袋子，可是那天他的运气的确是有点背，好不容易看中了一个有货的醒头在那里上上下下的扳沙，结果刚准备下筷子的时候，就被人从后面给捏住了手，吓得他一哆嗦，手里的筷子都掉了，可筷子还没落地就被另一只手给接住了，看的他冷汗都下来了，他知道这是遇到高手了，回头一看却发现是个老道士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那右手上还拿着自己的筷子在那翻着花呢！

    陈祖德一看这架势，吞了口口水，赔着笑脸对道士小声说道，“呵呵，这位道爷，您看……”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呢，就听道士说了句，“跟我走！”道士拉着他就给拖出了民众乐园，那是真被拖出去的，那会陈祖德太瘦，因为长期吃不饱，有上顿没下顿的，别看有个十来岁了，那细胳膊细腿的，搁现在真的就跟那非洲难民差不了多少，当时疼的他眼泪都下来了，可是他不敢喊呀，就这样被道士一路拖到一条巷子里，左右没人了道士才停下来，一看陈祖德就把那道士给乐坏了，指着他的脸就哈哈大笑，陈祖德一边揉着被道士捏红的小胳膊一边就泪眼婆娑的看着道士，见道士在那里笑个不停，一股火气上涌张口就骂，“你个老牛鼻子，你还好意思笑，你笑啥子呦，老子****个先人板板滴，你把老子的膀子都快捏断咯，……”陈祖德正骂的起劲呢，头上就挨了一暴栗，疼得他金星直冒，蹲在地上死命的揉脑袋。

    “你个瓜娃子，你跟老子骂的蛮过瘾嗮！”老道士学着陈祖德的四川话也骂了一句，“你晓不晓得，老道我今天是救了你一命啊，还在那里跟老子吵，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送回去，回去你就被打死！”

    听老道这样一说，陈祖德也吓到了，骂到嘴边的话直接就吞回肚子里了，只能气愤的看着老道士。老道士看陈祖德这幅德性，也不好再继续骂下去，开口说道，“你叫陈祖德，四川达州人，今年10岁，家里就剩你一个人，刚刚逃难到的汉口，对吧？”陈祖德听老道士把他的来历说的清清楚楚，当时就懵了，嘴张得大大的，不自觉的就点了点头，“跟着我，保你有饭吃，有衣穿，还能学到一门手艺，怎么样？”

    陈祖德也不傻，刚才只是被老道士给吓到了，现在听老道士这样一说，脑袋里就寻思着这老牛鼻子是不是在骗他，想把自己给卖了换钱，不过也不对呀，如果他真的骗自己，也没必要把自己的底细摸的这么清楚呀，想到这里，陈祖德就问道：“你说真的？”

    老道士一脸正气的看着陈祖德，笑了笑说，“当然是真的，就我这一身手艺还不至于下作到去骗孩子卖了换钱的地步，”陈祖德一听这话，讪讪的笑了一下，老道士继续说道：“关键是老道我一个人时间久了，想找个人陪着说说话，再然后就是把我这门手艺给传承下去，你呢，从四川到汉口，我一路跟着你，看你这孩子也不笨，本性也不坏，就是没有遇到一个好时候，所以呀”

    没等老道士说完，陈祖德就惊讶的说道：“你从四川的时候就跟着我了？难怪对我那么熟的，个先人板板的！”说完拿眼角瞟着老道士，见老道士还是一脸和蔼的笑容，也不像是骗他，于是点头答应道：“行吧，以后我就跟着您混了！”

    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让陈祖德的命运彻底改变，跟着老道士吃苦是免不了的，而且还是特别苦的那种，有段时间几乎天天以泪洗面，夜夜在咒骂声中睡着，不过跟着老道士也让陈祖德学会了读书写字，更让陈祖德学到了一身的手艺，一生受用无穷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