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三章：真正的疑问
卓虚子被夺了韶华九鼎，却始终保持着笑容，一副谈天论道的样子，着实令人诡异。洪武虽然不相信此人一点怨气都没有，但对方尚未点破，他自然不会自找麻烦。 此时，面对卓虚子的目光，洪武仿佛被一块万年寒冰盯住。那亘古不化的眼神，似乎能够看透人心。 “前辈说的极是，中央地界的炼气士，也有十个纪元不曾飞升了。”洪武点点头，缓缓睁开了眼睛。 “十个纪元，果然如此……地界炼气士的飞升之路，从上古时代就被斩断了。无论是中央地界，还是我神武地界，又或者蓬莱地界，恐怕都是如此。时至今日我才肯定，仙界必然是出事了。” 卓虚子闻言，呢喃了两声，最后幽幽地叹了口气。从他的语气中，洪武听到了一股望断长生而不得的苍凉。而在这股苍凉里，又有一丝奈何不得的恐惧。 众生皆怕死亡，修为越高的炼气士，更加如此。眼前之人，虽然有着地界巅峰的修为，可寿元恐怕也所剩无几。除非羽化飞升，进入仙界时空，才有永恒的寿元。 此时，皇甫妙音见众人沉默，目光一闪，突然开口道：“五千年前，杀神前辈孤身闯入大荒。一言不合，将荒漠天宗数万弟子尽数轰杀，何等的霸道。如今，又怎会为了飞升之事，哀怨叹息呢？” “非是哀怨，而是本尊的寿元，也只有数百年了。世人都怕死，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我辈炼气士？汝老太婆的辈分比我要高，如今只剩下不到一个甲子的寿元，所以才不惜代价抢夺韶华九鼎。”卓虚子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皱眉道：“圣君可是在套本尊的话？” “哈哈哈哈，前辈多虑了。只是难得有个明白人可以说说话，妙音自当知无不言。” “罢了，本尊的事情也不必瞒你。我虽踏入三灾境，可当年为了渡劫，施展禁术，耗费了大量的寿元。之后又自持神通，强闯绝域，受伤之重，全部都要耗损寿元。”卓虚子站起身，于冰宫内踱步，谈起当年之事，语气如烟。 “地界炼气士，心火境可活百年，命火境五个甲子，到了命火大成，百脉皆通后，则可活过千年。而后凝练金丹，可达三五千岁。至于元神仙尊，少则万载，多则数万年。别看三灾境至尊寿元悠久，几乎能活一整个纪元。但炼气修仙，无穷劫数下，真正的寿命，其实并没有多少。” 卓虚子说完最后一个字，便再次沉默了。皇甫妙音与苏言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洪武虽然一动不动，但心中却是深有感触。别的不说，光是这世间的绝域，每一个都能让人九死一生。如果没有意外，如今的洪武还不足三十岁。可他在灵都界河被困了五百年，表面上虽然看不出来，可若真的算起年纪，也已经五百多岁了。 五百年，对于一个金丹上人来说，是六分之一的寿命，实在是太宝贵了。 “自成就神通以来，我已经伤及本源多次，不知要损耗多少寿元。听说领悟阴阳后，便会拥有道行，可于冥冥之中看见自己的寿命……”洪武暗自思忖，在三位大佬面前，倒是安静得很。此时，卓虚子似乎已经埋好了伏笔，终于说出了真正想要说的话。 “天启圣君，你执掌皇武诸生琴，道行通天。神武之主早已飞升，必定会给后人留下一条超脱之路。这一个纪元就要到头了，天地大劫将至，万物成灰。但本尊明白，天道之下，任何事情都有一线生机。劫数越大，机会也就越大。不知圣君，可否告知脱身之法？” 卓虚子突然停住身形，死死地盯着皇甫妙音。双方之间的距离，不足十步。这一刻，冰宫内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自山外灌进窗口的寒风，也大了无数倍。 “原来前辈留我的真正目的，是想求一个渡劫之法。只可惜，正如前辈所言，天地大劫之下，万物成灰，众生平等。我皇甫妙音，又有何不同？前辈这么问，实在是太看得起我了。” “哈哈哈哈……我不是看得起你，而是相信皇甫独孤。三十万年前，他既然能够以念头下界，必定就能与你们这些后人沟通。以他的修为，又怎会让自己的血脉断绝？圣君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本尊的意思。” “呵呵，如果我不说，又会如何？” “哈哈哈哈……不可能，天启圣君何等人物，又怎会为了区区一句话，拼上自己的性命呢？”卓虚子仰天长笑，随即转身望向山外的风景，语气瞬间冷了下来。 “如果圣君想与我昊晶宫为敌，本尊也不惜联手长孙敬汝，再攻一次翎川花都。韶华九鼎虽为神武所留，但隔世经年，早便是我昊晶宫之物。换做别人，你以为还能活着走出黑山么？” “好好好，杀神不愧为杀神。明知我有皇武诸生琴、孤天盖印在手，依然不怕撕破脸皮。只可惜，我皇甫妙音生来就不怕威胁。前辈越是如此，本圣君就越不会说，你能奈我何？”皇甫妙音怒极反笑，猛地站了起来。她本就是无法无天的人物，身为天启圣君，以监察天下为职责，心性之霸道，还在洪武之上。 与此同时，苏言也猛地拍断了座椅的扶手，起身喝道：“皇甫妙音，你别逼我！” 眼看场面失控，气氛变得无比紧张。三大仙尊级高手，一言不合，恐怕又是一场大战。就在这气氛最为浓烈之时，一直沉默的洪武终于开口了。 “卓前辈，实不相瞒，我来神武地界，只是为了收集韶华九鼎救人。对于外丹术，并无什么造诣，更谈不上痴迷。多则百年，少则十年，丹炉，早晚会还给昊晶宫的。前辈又何必为此，与我等死磕？” 皇甫妙音闻言，想要说话，却被洪武的眼神阻止了。 “中央地界乃是距离仙界最近的时空，也是天地大劫最为浓烈的地方。前辈有没有想过，这一线生机，根本就不在神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