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生死一线
“滴答”，一滴雨水掉落在洪武的脸上，冰凉刺骨。随后，昏沉黑暗的天幕仿佛拉开了闸的大坝，雨点疯狂降落。朝东方观望，天际黑暗无边，只见得无数道闪电龙蛇翻滚，闪烁着恐怖的雷光。磅礴大雨似乎将天地连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阴阳交泰，天地之初！雷霆雨雪，生死两极！ 在自然面前，人类的渺小，正如蚂蚁在我们眼中的卑微！这就是天地烘炉，孕育一切，却又能毁灭一切。 冰冷的雨水不断砸落，但没有一个人敢伸手去擦拭。街道已经被大雨彻底笼罩，视线的能见度极低。这突如其来的天象变化，让洪武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这磅礴大雨借天地交泰之势，虚空生电、演化自然，让这片天地充满了水元气。伏龙山炼制的火行符乃下阶符箓，可借法力勾动火元气杀敌。而此刻，庞大的水元气弥漫大千世界，别说施展符中法力，就连半点烟火都发不出来！ 不到炼精化气之境，人力要如何抗衡天地自然？火行符无法动用，伏龙山青衣弟子们彻底陷入了绝境。 雷雨声，模糊的视线，这让十八小千影卫的隐匿刺杀更为容易。空间内，隐隐约约有杀念四处游荡徘徊，毫不掩饰刺裸裸的杀机。洪武明白，这是十八影卫故意发出杀念，用来干扰青衣弟子们的六识。心中有了顾虑，精气神定不能合一，对于危险的感应自然无法圆满。 所谓草木皆兵，心中一旦有了恐惧，rou身便会出现弱点。这是练武之人，比斗对敌时的大忌！最危险恐怖的暗杀并不是隐匿气息，出其不意。而是你明明知道我要杀你，却不知道我何时动手，更看不见我躲在何处！ 洪武此时所面对的，正是这样一种局面。天时地利都在敌人那边，生机断绝，九死一生！ 雨越下越大，耳畔除了风雨之声，再也听不见其它。洪武全身早已湿透，疯狂的雨水借风势施虐，叫人睁不开眼睛。青衣弟子们紧紧靠在一起，每个人都紧张地盯着某一处空间，只等对方出手。 洪武缓缓闭上双眼，既然看不见、听不到，那他索性就不去看也不去听。整个人渐渐进入到一种空灵之境，收敛精气神，不闻不问。 “天地苦海，花开花败，吾以灵魂摆渡。rou身假死，灵识大开！”此刻，洪武立于天地之间，心中默念《飞花探雪》之中一门高深的闭气功夫，收敛心绪，rou身假死，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本是一种摒除杂念，使人全神贯注练功的法门。 rou身若死，世事浮华、七情六欲又同我何干？这门心法，正是借了这个意境，让人在万般杂念的干扰迷惑下，保持心如明镜，灵识大开。 突然，一动不动的洪武猛然挥舞手臂，一掌印在正前方的虚空处。拳劲迸发，雨水被打偏了轨迹，瞬间裂成无数的小水珠朝四面八方飞去。 “当当当……” 耳边顿时传来三声刀剑碰撞的脆响，虽然微弱，但距离极近。洪武耳根子一动，猛地睁开双眼，双臂挥舞。那早已被雨水浸泡，变得极重的棉袍在身前划过一道轨迹。洪武挪动脚步，双手握住棉袍猛地一收，三把冷月弯刀自雨幕中露出身影，被他卷了过来。刀身似月光凄凉，露着深深的寒气。 “喝！”洪武怒喝出声，双臂握住棉袍一抖，一股巨力爆发而出，瞬间将三把冷月弯刀打落在地。随后双掌前推，如排山倒海，剧烈的内气轰出，激起大片的积水。身前的雨幕就仿佛被剧烈的狂风吹开，掌力所过之处，一片空旷，连半滴雨水都见不到。 “哼！” 前方顿时响起三声闷哼，随后就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极速后退，刚看见几道人影闪过的洪武再次失去了目标。三人同时刺杀，来得快去的也快！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独自挡在众人身前的少年居然能够发现他们的身形。并且在瞬间做出反应，以柔克刚，将他们的冷月弯刀击落。同时以内气发力，借掌势伤敌。三人来不及收手，硬生生地吃了隔空袭来的内气。这让他们吃痛震惊的同时，急忙掠身后退，再次隐匿起来。 这一幕，看得青衣弟子们神情大震。洪武虽然没有击杀敌人，却以一敌三，不仅抵挡住了三人的联手刺杀，还用瞬间爆发的内气伤人，迫使对方逃遁。这样的手段，自然给了他们一丝希望。 当下便有弟子朗声喝道：“哼，十八影卫，你们就只会躲躲藏藏么？今天若杀不死老子，他日必定取你们项上狗头。” “不错，宋宣王想必是活腻了，我若不死，定要踏平宋国王宫！” …… 一时间，所有青衣弟子纷纷怒吼，神色明显振奋了许多。这正是洪武想要看到的。 “各位，生死一线，我只有众志成城才有机会脱身。这里是章州琴国，战乱之地，为了活着回山，放手一搏吧……走，跟我去城外！”洪武大吼一声，当先往南门跑去。因为只有到了视线开阔的郊外，十八小千影卫的隐匿之术才会失效。到了那时，根本不怕对方刺杀。 当对方占尽了天时地利，你就要想办法占到人和。人心一齐，不再恐惧，便能爆发出逆天的力量！ 洪武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洪武一走，所有弟子都行动起来，紧紧围拢在一起，放手奔逃。可惜，对手却根本不给他们任何机会。刹那间，一阵阵刀光从巷陌间发出，十几道白色身影在雨中穿梭，每出一刀都能将一名青衣弟子砍倒在地。 洪武听见师兄弟们的哀嚎声，心中就好像被万箭穿心，疼得厉害。但他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有让大家逃到城外，才有机会。 可是，十八小千影卫冷血无比。杀完一波，紧接着再次发动攻击。手中的冷月弯刀不断挥舞，血水同雨水混在一起，将地面染成了血红色。他们都是打通了任督二脉，rou身境巅峰的武道高手。手里有吹毛断发的冷月弯刀，乃冰玉精钢所铸。伏龙山一方大多都未打通任督，虽然武功也是极高，但天时地利都有利于十八影卫，哪里抵挡得住？ 这一番杀戮，顷刻间又死了七八人。 “景剑行、梁远，你们二人听令，带大家逃到城外，千万不要回头。”洪武愤怒大吼，猛地回过身，朝十八影卫杀去。他原本以为，自己走在最前方，可以吸引敌人出手。但十八影卫狡猾无比，知道洪武最难对付，身法又快，便将屠刀砍向其他人。洪武身为大师兄，哪里忍得住，连忙转身杀了回去。 景剑行没想到洪武会在关键时刻将重任交给自己，神情微微一愣。但情况紧急，他也来不及多想，当即对梁远点点头，继续往前方飞奔。而此时，洪武已经到了队伍的最后方。 “飞花探雪，五岳擒拿手！”洪武声音低沉，脚下步子仿佛在水面滑动，瞬间就掠到一名影卫身侧。五指弯曲，照着对方的肩头抓下。这一招五岳擒拿乃飞花探雪中攻击最快的招数，可将内气聚在指缝间，在下抓的同时弹射内气，能做到攻其不备。 这是洪武愤怒到极点的一击，全身气血运转，将所有力道聚于五指，瞬间就抓穿了这名影卫的脖子。而后反手一拧，直接粉碎咽喉，鲜血如泉般喷出。 “咣当”一声，影卫手中的冷月弯刀掉落地面，眼神瞬间暗淡。洪武收回手掌，一脚将其踩在地面，又朝其它人杀去。仗着身法的玄妙，洪武愤怒杀敌，片刻间就灭杀了两人。 就在洪武大开杀戒为同门报仇的时候，一名弟子却在角落大声呼救。 “师兄，救我！” 洪武闻声望去，发现一名弟子正和两个影卫激战，虽然艰难，但接连躲过对方的杀招，居然能够保住性命。此人身形消瘦，但气质精悍，一身武功极高。正是天天粘在景剑行身边的消瘦年轻，平时非常低调，从来不在门内出风头。 同门呼救，洪武想也未想，瞬间施展身法朝消瘦青年赶去。两刀刀光拦住了去路，却被洪武两掌轰开。消瘦青年见状大喜，强大的内气轰出，掀起地上的大片碎瓦，终于将两名影卫逼开。 “邱师弟，没事吧。”洪武见消瘦青年突然爆发，将身前的两名影卫震开，顿时大喜，乘着对方内气散乱，身形不稳的空隙终于赶到，跟消瘦青年靠在了一起。两人一左一右，展开拳势，隐隐护住周身。两大高手合力，背靠墙角，可以看见每一个方位。 “邱师弟，没想到你也打通了任督二脉。不过此地不宜久留，你去保护诸位师弟离开，我来断后！”洪武神情大震，有了消瘦年轻如此厉害的帮手，青衣弟子们逃生的机会又大了几分。洪武说罢，就要向一名影卫扑去。可脚下步子刚刚挪动，背后却突然传来一股巨力。他只觉得胸口疼痛无比，一股热流自心脏肺部涌出，满嘴都是粘稠腥气的血液。 洪武闷哼一声，眼前顿时漆黑一片，身体不受控制的栽倒在地。 “对不住了洪武师兄，你不死，我心难安！”消瘦青年缓缓收回手掌，满脸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