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节外生枝

    “蛟龙啊蛟龙，你修行不易，何苦出来伤人呢。我当年云游岚州，在棋国被阴山老魔的化身打成重伤，险些丹碎人亡，多亏了座下仙鹤舍命相救。这么多年来，我从不杀生，你若听得明白，便运出内丹落入我这盒中，让我封了法力，便不与你为难。你若不愿，则休怪我破戒，说什么也要灭杀你于此地了。”

    文轩打开盒子，冲蛟龙呢喃几句，随后伸手朝前方一指。那金丹发出的光亮顿时淡了许多，而遮天神符则是缓缓落了下来，飘到了文轩的手中。他是准备收了符箓的神通，只用金丹的法力压制蛟龙，好让他自己抉择。

    “嗷呜”，这蛟龙虽然没有化形成功，但修炼数百年，早已开了灵智。只听见一声悲鸣，一颗椭圆形，呈紫色的内丹被其吐了出来。在半空中滴溜溜一转，便要朝文轩手中的三寸小盒落下。文轩大喜，正要收回金丹散了法力。可就在这时，原本漆黑一片的空间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亮，紧接着便响起雷霆爆炸的剧烈声响。

    “雷电之术，正一教！”文轩暗叫不好，连忙捏住一张符箓。但身后那道雷电速度极快，一瞬间就炸到了蛟龙的内丹之上，发出一连串电石火花。蛟龙顿时怒吼，将爪中的洪武扔了出去，庞大的身躯剧烈翻滚起来，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文轩回过神，原本就要落尽盒中的内丹被这道雷电一撞，居然紫光一闪，遁回了蛟龙体内，显然是让它收回去了。

    “哼，正一教的哪位高人在此，出来吧！”文轩看了一眼痛苦的蛟龙，将手中的符箓飞出，落在昏迷不醒的洪武身上。随后他又收回金丹罩在头顶，这才缓缓转过身，冷哼起来。

    “文道兄，数十年不见，别来无恙啊。”高高的屋檐上，一道身影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借着月光，可以看见此人中年模样，身穿黑白相间的道袍，背后仗剑，长发飞舞。只见他故作咳嗽数声，嘿嘿直笑。这样的打扮与文轩大不相同，一个是青衫折扇，头挽发髻，仿佛教书先生。一个是仗剑披发，道袍加身，神秘无比。

    “我听说二十年前你金丹大成，之后为了凝练元神而去云游九州，却一直没有回来。原本以为你早已陨落，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小小的玥城见到你。”中年道士见文轩不说话，却是毫不奇怪。只见他双眼微眯，朝四周望了一眼，最后才将目光放到了文轩的金丹之上。

    “陈启炎，废话不说，你刚才是什么意思？”文轩盯着屋顶之人，语气冰冷，显然没有什么心情叙旧。

    “嘿嘿嘿，多年不见，文道兄脾气怎么变大了。方才我见道兄要收了此妖的内丹，便出手阻止了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哼，我已收服蛟龙，收不收它的妖丹与你有何关系？陈启炎，你堂堂正一教长老，莫非也看上了这颗内丹？”文轩又是一阵冷笑，暗自将几张符箓扣在了手心。

    “嘿嘿，道兄说笑了。这妖龙乃是金阙山上之物，属于费国境内。这方圆万里，都是我正一教的道场。你乃楚国修士，却在羽国和费国交界之地收妖，岂不是乱了规矩？”陈启炎依旧站在屋檐之上，双手背负，一脸的和颜悦色。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人明显是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说话，何况在关键时候出手攻击妖丹，根本是不怀好意。

    文轩自然对他的言辞嗤之以鼻，冷笑起来：“你正一教的道场是在费国没错，但此地什么时候成了你正一教的地盘了？周天子统治九州，这茫茫大地都是大周的天下，何时轮到你做主了？何况我等炼气士降妖除魔，到哪里都行走自如，陈道兄说的话，未免有些狂妄了。”

    “狂妄？哈哈哈哈哈，文轩，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如今那周天子还有何能力统治九州？实话告诉你吧，太上九重天教主早在十一年前就陨落了。”

    “太上九重天？不可能！”文轩闻言，却是大惊失色。太上九重天是什么？凡人或许不清楚，但只要是炼气士却没有不知道的。当年大周太祖开国，扫荡各路仙、妖、神、魔，所向披靡，根本没有任何阻碍，靠的便是这太上九重天。传闻太上九重天第一任教主乃是真仙下凡，手持玲珑宝塔，以九重天沉重、浩大之意，降服整个仙道，无人能敌。大周建国之后，这位真仙将玲珑宝塔置于丰都三十三层天宫废墟之上，化为真正的天外宫阙，以此传下道统，监察天道、人道，是九州最为强大和神秘的仙道门派。大周朝正是有太上九重天的支持，才能够保持八百年不朽，为自古以来最长久的朝代。

    “那太上九重天教主早在两个甲子之前就已经元神大成，就连你我两派的掌门都望尘莫及，有何炼气士能够让其陨落？”

    “哼，炼气士不行，难道连天也不行吗？”此时，陈启炎却是换了另一张面孔，冷笑连连。“好了，具体如何你还是回到伏龙山问你们掌门去吧。我只想告诉你，如今这九州已经不是以前的九州了。我等炼气士以神通监察人道，岂是小小的凡人能及的？那波澜壮阔的战国时代就要来临了，你我两派终究是要做过一场的，你还是速速离开此地吧。”

    陈启炎说完话，将负在背后的双手放了下来。文轩马上就感觉到无比凌厉的气势，仿佛携带着雷霆的威严，朝自己压迫而来。文轩明白，这是对方修炼雷霆之力，进入炼气化神境界之后演化出来的“神”，在修道界被称为神魂之力。这种力量无影无形，跟炼气士所修炼的功法相得益彰，一阴一阳，具有莫大的神通。这便是炼气化神境界的厉害，将命火炼化为金丹，再由金丹修炼出“神”，配合自身功法，以无影无形的精神之力控制对手，不战而屈人之兵。若是以这种手段对付一个凡人，炼气士根本不用动手，直接就能够抹去对方的意识，将人变成白痴。但文轩同样是炼气化神境界，而且早已金丹大成，自然不受陈启炎的影响。当下冷哼几声，袖袍一挥，便将刚才那种不适的感觉驱除了。

    “哼，小小手段也敢在我面前卖弄。你若破开金丹凝练出元神，那我自然不敌，但这点力量，却是差得远了。”文轩盯住陈启炎背后的长剑，双眼微眯，轻轻弹了弹手指，头顶金丹大放光芒。陈启炎见状，也不动手，只是笑得更加得意了。

    “文轩，看在当年的情面上我不与你为难，你可要想清楚了。如今你这金丹出现了裂痕，显然是被大神通者击成过重伤，恐怕过不了多久，法力就会流失殆尽，rou身腐朽吧？你若是和我动手，我有七成把握将你杀死！”陈启炎舔了舔嘴角，收了笑容。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又突然话锋一转，变得风轻云淡起来。“我之所以不动手，是不想浪费法力。还有，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那太上九重天教主在陨落之前，曾以元神化形的神通窥视天界，得到过仙人的指点。上界天帝至尊或许已经陨落，所以天帝神通才会降世，散落九州。而且，我们泉州就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文轩看着陈启炎侃侃而谈，心中简直是翻江倒海。这几年来，他一直云游四方，不曾回过门派，对于这些机密之事根本无从得知。如今听了陈启炎的一番话，他知道，九州大地恐怕又要迎来一个烽火连天的时代了。心中虽然震惊，但文轩表面上却是不露声色。

    “你告诉我这么多，莫非要跟我合作？还是劝我放弃这头蛟龙离开这里？”

    “嘿嘿，文兄是聪明人，自然能够猜透我的意思。你我两派同在泉州，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将来有的是机会合作。你们楚国发兵南下，直取章州，显然有伏龙山在背后支持。而我们正一教自然也不甘落后，章州这片风水宝地，可不是你们伏龙山一家可以独吞的。”

    “独吞？陈启炎你莫非在说笑？楚国要攻打章州，那是凡人间的事情，跟我等道门有何关系？何况章州虽小，但毗邻东海，土地肥沃。其境内更有****教和千化门两大修仙门派，实力不比你我两家小。伏龙山若是插手两国之间的战争，章州的炼气士岂会坐视不理？”文轩冷笑连连，根本不把陈启炎的话放在心上。之前两人一见面，对方还说两派之间早晚要做过一场，比个高下。现在又说要合作，显然是要打什么鬼主意。文轩认识到这一点，心中更加小心了三分，将“神”全部放出。

    “不好……陈启炎，你真是卑鄙！”文轩刚刚将神魂之力全部放出，脑海之中就感应到一股强大的气息携带着雷霆之力，正飞快朝自己这边赶来，显然是陈启炎暗中通知了附近的同门。此时他终于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么多了。

    “哈哈哈哈哈，现在才明白，晚了！”陈启炎见文轩察觉，眉头一皱，似乎有些疑惑。但随后便哈哈大笑起来，手中一捏法决，身后长剑一声雷鸣，化作四道雷光朝文轩飞去。

    “天地玄黄，雷霆正法，唯一剑道，四象皆生……”陈启炎放出长剑化为雷光，随后口念法决，胸前一道金光升起，瞬间就高悬在了头顶。这是他苦修多年的金丹，这一放出来，那四道雷光再次变化、交替，在文轩头顶上空凝结出一朵方圆十丈大小的乌云。只见乌云之中雷霆翻滚，电闪雷鸣，仿佛酝酿着一头远古凶兽，声势浩大无边。文轩脸色微沉，急忙祭出了化盾符，而后又将早就暗藏在手心的符箓扔出，飞腾而起，贴在了金丹之上。这一连串动作速度极快，陈启炎的口诀几乎还未念完，文轩就已经布置好了。

    “隐形神符，千变万化，遁！”文轩双手结印，低喝一声，头顶金丹立刻旋转起来，大量法力融入包裹在外的符箓当中。整个空间发出“嗡嗡嗡嗡”的声响，下一秒，文轩的身影微微一晃，瞬间化作一团雾气消失在了陈启炎的眼皮底下。

    “哼，隐形符！”陈启炎冷冷一笑，却是丝毫不见紧张。而与此同时，远处那道身影终于赶了过来，稳稳的落在了他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