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chapter.47
李弘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李显特别想要掀桌走人算了，他就纳闷了，太子就这么闲？闲到每天琢磨着怎么给郑玘做媒？能不能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啊亲，你是太子啊，总盯着别人结没结婚干嘛？ 李弘当然不是没事儿闲的非要盯着人家婚事的太子啦，他基本上也就是因势导利而已，他想拉拢郑玘，之前裴家小娘子要议亲，他自然就推荐郑玘，结果……不说也罢，现在宣城公主选驸马，他就也动了心思了。【】 依照郑玘的出身配公主也配得上了，最主要的是李弘要通过这件事儿来试探帝后对郑玘的态度！ 看圣人的态度应该不会让郑玘尚公主，他主要看的还是娘子的态度，如果娘子反对，那么郑玘的立场就有点微妙了，如果娘子同意，ok，郑玘不是他这边的也得是他这边的了。 太子殿下对于郑玘的态度总是觉得有点摸不透，郑玘对他也算是尽心尽力，但是对李贤他也没不给好脸色啊，圣人的旨意他听，娘子的话他也没有反驳过，这样一个滑不留手的人，是非常难搞的，不能拉过来那就弄下去！ 在这种紧急关头，中央多一个自己人就多一份把握，可以说太子之所以总是打他的注意，主要还是因为郑玘身处高位，如果他只是低级别的官吏，李弘才不会总想着这些事儿呢。 想到这里李弘跟李显说道：“要不你去问问郑清澄？” 我真是替我家王傅谢谢你了啊，还想着问问他呢。 李显微微翻了个白眼：“阿兄就别害他了，宣城公主……那是随便能娶的吗？” 李弘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当然了他也就是在李显面前才表现的这么随心所欲，不过是因为没把李显放在心上罢了，如果他在意这个弟弟的话，就不会这样了。 李显一看李弘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也就不费话了，人家不爱听他干嘛非要说呢？说了对方也不会接受的。 李显从东宫出来之后就一溜烟的跑到了郑玘家里——这会郑玘已经下班了，正在家里琢磨着怎么处理同事关系，什么人要拉拢什么人要收拾，作为朝臣哪怕他再怎么公正廉明也要有自己的关系网，平时你高冷了，等你出事儿了那就是真冷了。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李显冲过来了，在听到管事来报的时候，郑玘反射性的看了一下沙漏，发现还没到晚饭的时间，有些纳闷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大事啊！ 郑玘一看到李显那张黑黑的包子脸就忍不住想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李显气鼓鼓的样子特别可爱，蠢萌蠢萌的。 李显看郑玘双眼含笑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还笑呢，再笑你就要成我姐夫了！” 恩？郑玘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李显的jiejie只有一个就是宣城公主，成为他姐夫……这不可能啊，无论是圣人还是娘子都不可能让他娶宣城公主啊。 娶了公主其实就相当于老死在驸马都尉一职了，当然特别有本事的例外，还有就是皇帝给补偿的例外，但是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驸马不可能得到重用。 宣城公主的驸马就更得不到重用了，而且早晚都是被弄死的货，他又没得罪圣人和娘子怎么会成为宣城公主的驸马？ 相较于李显周身的低气压，郑玘显得很淡定：“不可能的。” “太子可有这个意思呢。”李显把自己跟李弘的对话复述了一遍，虽然不可能真的跟原来一样，大概意思却是不差的。 “你说太子殿下的脑子里到底塞的是什么东西？”因为对郑玘的手段有所了解，所以在这里吐槽实际上比在王府吐槽没准还要安全一点。 郑玘听了之后微微一笑：“你是不是觉得太子很蠢？” 李显撇了撇嘴，哪怕不蠢也不算聪明，跟娘子对着干的人，尤其是她的儿子，那下场真是……不说也罢。 “你有没有想过，你都知道大唐的驸马是不会有实职的，难道太子没想过这个问题？” 李显慢半拍的反映了过来，瞬间卧槽了，合着李弘还有别的想法啊？郑玘看到李显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就不再说了，其实李显现在跟一年之前刚到这里的时候已经不一样了，他应该能够想到这一点的，至少郑玘从来没有觉得李显认为太子是蠢货来着，这次又是怎么了呢？ 关心则乱了呗。李显想了一下就知道太子的意思了，继而也有些担心，武后对郑玘的态度也很模糊啊，他也不知道武后会不会同意，要不要去跟娘子打个报告？不过李显一般不敢跟武后提要求，提一次还是因为郑玘会不会不太好？ 郑玘看着李显神色变幻的样子直接说道：“你不要想那么多了，太子现在已经乱了分寸，圣人宽慈他就是日子过得太好了。” 李显狂点头，是啊，就是李治对他太温柔了，一点也没有严父的意思，再加上他当太子太顺利了，所以想事情都喜欢以自己为中心了呗。再加上因为李治身体不好所以李弘想尽一切办法来捍卫自己的地盘，哦，也不仅仅是捍卫，他还要扩张。 其实如果只有武后的压力，李弘或许还能抗住，让李弘生出危机感的就是李贤，李贤的步步紧逼加重了他的危机感，再加上武后也有意无意的支持李贤，让他觉得只要他能够将武后手里的那些权柄夺过来，那么李贤就不算什么了。 想要夺武后权柄，自然要先降低武后的声望值，李弘自己也是犹豫的，武后一旦被废他的太子之位也会不稳，但是如今看来……只要他爹依旧看重他，武后被废说不定他的太子位还能更稳当一点。 这也是为什么李弘敢三番两次打自己母亲的脸的原因。 李显是一点也不知道李弘在想什么了，他觉得他需要站在倒太子那一边了，这个太子真本事……呃，还是有的，就是昏招太多，而且总打他家王傅的主意，让他膈应的不行。 以前李显面对李贤的示好一直无动于衷，不过不是他说，为什么李弘坐在太子之位上还能被李贤威胁到？还不是因为李贤水平比他要高？否则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太子，李治还时常回护，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弟弟威胁到地位？当然他身体不好还没儿子也是原因。 李显没敢跟郑玘说他要站到倒太子的那一方了，因为没办法说理由啊，太子从来没对他不好过，就是没把他看在眼里过，不过他本人也不是那么在意这些的，总不能直接告诉郑玘原因吧？ 所以还是算了吧。 李显回到王府的时候还在思考怎么不着痕迹的跟李贤接触，不过……帮李贤可以，但是不能让李弘看出来，是啦，李弘现在看起来干不过武后也压不下李贤似乎挺失败的，可是他想要收拾自己还是妥妥的。 就在李显思考着怎么向李贤靠拢的时候，武后派人来喊他进宫了，明面上的理由是上次他献的几道菜味道不错，所以要赏赐他。 李显就是再傻也知道武后有话要说了，要不然一般有赏赐就直接派人过来赏了，哪里还用得着他进宫呢？李显笑了，他正想进宫告状呢，正好了。 这次也不用带什么菜谱了，反正前两天刚献上去，换身衣服麻溜的就进宫找妈去了。 说实话，武后对李显的态度还是不错的，虽然气场略强，但是每次看到李显她脸上都是带着笑容的，对比一下武后对李弘淡淡的模样，李显觉得挺知足了。 进宫之后武后会问一下李显最近的工作情况，自从李显入朝之后武后是不是会过问他的工作情况，不过之前李显一直也没什么重要的工作，现在跑到鸿胪寺折腾了，武后召见他的时间更多了，李显心里知道武后问这个并不一定是真的关心他的工作状况，而是通过他这双眼睛来分析一下朝堂上的局势，毕竟武后手里那些势力人家也有自己的私心，一个上位者想要掌控全局就要多听多看。 李显每次都老老实实汇报，他也不揣摩武后想要知道什么，反正他知道的他就都说了，他又没有私心想要打击谁，想要拉拢谁，老老实实的比啥都强。 今天例行问候之后，武后忽然问道：“今天去东宫看太子了？” 李显耳朵一动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恩，有事儿想不通去找太子殿下了。” “什么事儿想不通还能让他给你解决了？” 李显干脆就说道：“是宣城公主的事儿，儿子觉得有点问题，公主身居深宫，她说的话怎么这么快就传出来了？” 武后听到宣城公主四个字之后笑容就淡了，她看着李显问道：“那你阿兄怎么说？” 李显鼓了鼓包子脸：“阿兄说想要让郑清澄当驸马！” 武后皱眉：“胡闹！” 李显心里一笑，哎，您真是我亲娘，您不同意就行啦。他连忙点头道：“是啊，我也觉得不合适，郑清澄的才干阿娘也是看在眼里的，不知道阿兄是为了什么忽然想要郑清澄当驸马，这不是……毁人前途吗？” 唐朝驸马的情况武后清楚的很，除非对公主是真爱，否则没有那个有抱负的男人愿意娶公主的，当初武后给义阳公主选夫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权毅虽然没啥大本事但是凭着祖荫想要往上走也是有可能的，结果娶了公主前途断送了，他能对义阳公主好才怪！ 武后看着李显气愤的样子伸手捏了捏儿子的包子脸说道：“行了，知道你跟郑清澄好，看你气成这样，放心吧，你阿娘心里清楚，不会把宣城给郑清澄的。” 李显不敢揉脸只好说道：“儿子刚刚去过郑清澄家提醒他小心来着，阿娘既然这么说儿子还要在去告诉他不要担心了。” “你啊，毛毛躁躁的像个什么样子？你这样让你阿爹如何敢把接待婆罗王的差事交给你？” 李显顿时汗毛一竖：“咦？接待婆罗王？让我去？这个……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你在鸿胪寺不是做的很不错？” 李显歪头：“可是婆罗王好歹是国王，接待他的话难道不应该是太子殿下出面吗？” 就算看不起人家，皇帝不出面亲自迎接也就算了，太子总要去的吧。你太子也不去，就让一个亲王去是不是……有点…… 按照实际来说这件事儿应该是太子的差事没错，但是武后怎么可能还给李弘积累政治资本的机会？所以她直接以李弘身体不好远迎恐生周折的理由将李治劝住了。 武后本来是属意李贤的，本来么，李弘如果被废的话，李贤被封为太子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李治不想让李贤去，跟武后的想法一样，他觉得李贤如今的地位已经快要威胁到太子了，再这样下去只怕李弘要多想了——作为一个父亲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两个儿子快要势同水火了，他还在努力平衡两个儿子的关系。 李治想让太子去，武后不同意，武后想让李贤去李治不同意，夫妻俩谁也说不了谁，同时他们也知道，如果一意孤行的话，对方肯定有应对的办法，干脆各退一步，让李显去吧。 武后没有跟李显解释那么多，只是说太子和沛王都不合适，李显脑子一转就知道这应该是帝后商议的结果了，既然他们两个都不觉得是什么问题，那就……去呗。 事实上不去也不行啊，李显本来还未郑玘不用娶宣城公主还高兴来着，结果一转眼就给自己找了个差事。 李显其实很不喜欢跟这种人际关系复杂的事情，他……他本来是个宅男啊，你让他成为一朵交际花，咳，是长袖善舞的对外官员，这也太难为他了啊。 更何况国与国之间的交际也是非常严肃的，让他去……李显心里没底啊！ 李治和武后怎么可能不知道李显其实是扛不住这样的任务的？但是……有郑玘啊，李显只需要出去当个吉祥物就好了啊，反正李显也不会婆罗语，中间肯定要有个翻译的，郑玘正好去当这个翻译，李显说话一向很柔和，不会说的时候他轻易不开口，这样的话也不会怎么得罪婆罗国王。 更何况婆罗国王是来求娶的啊，他们姿态理应放低一些，有郑玘，没问题！ 只不过让李治和武后没想到的是，李显这个吉祥物的功能还真是……发挥的特别彻底！ 却说李显回到王府之后也想通了，反正……有郑玘在么。 不过回去之后他倒是找书想要仔细了解一下婆罗国的人文之类的东西，结果他发现书上记载的太少了——这个年代想要将本国溜达个遍都是个难事儿，更不要说出国了，而且哪怕是士子游学也不会去太远的地方，除了一部分特殊原因经常行走的人之外，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离开过故土。 再加上婆罗国是和大唐最近才建交的，两边都处在一种试探状态，不过总而言之，婆罗国对大唐大概了解的更多一些。 李显没办法就只能去找郑玘继续学习，说来李显虽然略有些社交恐惧症，但是当初麻溜的接受鸿胪寺的差事，也是因为能跟郑玘有更多相处的机会。 只不过郑玘知道的也有限，这年头就算建交了也不会跟后世那样各种合作频繁的，你来我往的更多是为了保障自己的边境安全而已。 婆罗国王这一走就是一个月，十月初八，婆罗国王抵达长安，周王李显率众迎接。 这个安排婆罗使者早就通过他们的信使告诉过婆罗王了，无论是使者还是婆罗王都有一种被轻视的感觉，哪怕是王子迎接毕竟不是太子啊。 李显坐在马车内等着消息，在来之前郑玘已经提醒过李显，对方可能要给他脸色看，李显已经进入了一级警备状态，正在思考着对方如果甩脸色的话，他要怎么做才能表现出大唐的气度——恩，对方甩脸色还要赔笑脸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国家实力强横就是这么有底气！ 辰时三刻，有侍卫来报说婆罗国王车架已到十里外，李显想了想这个距离差不多了，也就施施然从马车上下来站在官道上准备迎接。 婆罗使者已经早就跑出去迎接了，婆罗国王的车架缓慢而来，李显没想到这个年代对方就已经开始驯养大象了，是的，婆罗国王的车架是由大象拉乘的。 李显在看到金灿灿的车饰之类的时候，他忍不住低头凑到郑玘耳边问道：“清澄，你说那辆车上的黄金是真的吗？” 郑玘斜眼看了李显一眼没说话，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关心这个！ 李显摸了摸鼻子，他只是在转移注意力好嘛。亲王礼服……简直是要累死人啊，尤其是要迎接的是国王，当然要穿最正式的那套礼服了，至于那套衣服有多少层……李显已经数不过来了，反正在农历十月份天气已经不算热的时候他就被折腾了一身汗，就知道这衣服有多厚了。 不过这身衣服的确是非常提气，李显本来就白，穿上这身之后更显的白皙漂亮，这个人还自带贵气光环，不说不笑的时候还略带了点高岭之花的意思——恩，这表情还是跟郑玘学来的。 李显站在路边，车架晃悠悠的过来之后，从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男人，李显打量了一下，这个时候的婆罗国虽然地处印度，但是衣服上倒没有后世印度传统服装的影子，只是穿的有些清凉，颜色有些花哨而已。 那个男人目测二十岁左右，棕色皮肤，不过高鼻琼目，双眼神采奕奕以李显的审美观来看长得还不错。 年轻男人下车步履稳健的走过来行礼之后说了一串话，然后……李显没听懂，对方显然说的是婆罗语。 郑玘站出来对李显说道：“这位是婆罗国二王子苏利耶，他是婆罗国王的王弟。” 李显在听到二王子三个字的时候就微微惊讶了一下，心里还唾弃旃达钵来着，尼玛，二儿子都有了还敢求娶公主？在听说是王弟的时候不由得尴尬的笑了笑。 苏利耶下来是来告诉李显，他家王上到了，然后……请安排住处。 婆罗国王的意思很明显，既然你们大唐出了个皇子来迎接，那么我们也拍个王子来交涉好了，很公平嘛。 李显微微冷笑，看着婆罗国王的车架目光发冷，嘴上却果断答应了，然后转头就上马车。 苏利耶愣了一下，也转头回到了自己的车上。李显坐在马车上抿了抿唇，虽然略生气，不过他还稳得住，没办法，小人物当惯了没有那么大的傲气，不过……婆罗国王就别想让他多和气了！ 婆罗国王住的地方肯定是不能跟使者一样的，郑玘直接打了申请就将婆罗国王安排在龙首原上的一座行宫之内。 大唐的宫殿有个特色，或许看上去不那么金碧辉煌，但是各种建筑配饰却绝对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到了行宫，婆罗国王怎么也要下车了，李显带着郑玘早早的等在行宫门口，看婆罗国王下车之后，就让人引导着婆罗国的侍从将车架赶到专门开辟出来放置象辕的地方。 婆罗国王旃达钵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李显这是第一次见到旃达钵，旃达钵本人长的比苏利耶要好看一些，年纪比苏利耶看上去略大个几岁，皮肤也白皙一些，是呈蜜色，身高按照李显的目测估计要将近一米八了，看上去是个魁梧有力的，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顾盼之间神采非凡。 不过旃达钵长得再好看也挡不住李显在心里对着旃达钵猛翻白眼，当然表面上他还是将面部表情调到了矜持微笑那一档，在对方过来的时候刚想开口，结果就看到旃达钵的目光在转移到他的脸上的时候，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然后就快步走了过来。 李显看着他步履加快还有点纳闷，对方的速度快到他还没来得及张嘴，旃达钵就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一双大手一把抓住了李显的手微微弯腰以一种略带惊喜的表情，用着非常蹩脚的大唐雅言问道：“这位就是周王殿下吗？您的容颜比天池中的圣女还要精致，您一定是因陀罗的宠儿。” 郑玘：…… 李显：md，一见面就被调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