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被他勾引了（一）
许芙进入厨房，像是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 在她身侧的案台上她井然有序地放好要做汤的材料，一样一样，整整齐齐的。 厨台上的热锅里扑腾扑腾冒着热气，看起来应该是在煮着粥。过了一会，许芙轻轻打开锅盖，放进去刚刚切好的地瓜。每一步都有条不紊，简直像是上了发条机器人一样。 做完这些以后，她偏过脑袋看着窗外的路灯，一点点黄晕灯光下，将绿色的树叶照出一份柔美。她做料理的时候看起来很有耐心，可顾城安也不知她是在等着这些汤汤粥粥还是在想其他的事情。顾城安心中有一些明白的，许芙大约是在缅怀，缅怀刚刚那个男人。至于是留恋还是难忘，他便不得而知了。 其实在超市时，他已经敏锐地发现了她情绪异常的原因。 他一向对周围的事物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敏感，理所当然发现了在他们离开的时候一直注视着他们的两个人。特别是那个男子，明明身旁已经站了一个女子，眼神里却依旧透露出对许芙的欲望。他重瞳散出冷冽的光芒，下意识将怀里的人搂紧，向那男子宣告占有权。 其实这件事情做的时候，他是下意识的，也没有觉得合适不合适。 许芙之于他来说，觉得很有眼缘，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觉得很漂亮，再后来遇上那么多事情，觉得她很有意思。即便作为一个朋友，在看到那样的情况下，也会想为她出出头。 可是当这丫头扑进他怀里时，他突然觉得，其实是女朋友好像感觉会更好一些。 他觉察到，许芙之于他是不同的。他坐在沙发上，想了又想，到底是哪里不同。那时，许芙正在厨房切菜。小锅里咕咚咕咚冒着热气，灯光斜斜笼罩在她的围裙角，顾城安撑着下巴的手，忽得一松，觉得那一方小小的厨房好像一下子氤氲着家的味道。 那一刻顾城安突然明白，自己铁定是被下了迷药，迷上那个城南小巷的姑娘。从此，心开始沉沦。他要情不自禁亲吻她，他要情迷心窍守着她。小小一方厨房，他要将她困于此，要她为他洗手作羹汤。 思绪飘到这个地步，他终于搞清楚为什么要做出那些行为。 原来，他顾城安就是喜欢她啊！ 他又叹息，可惜他不曾参与她的过去。想了想以后，坏坏一笑，但那又怎么样，谁没有过去，如果他和她一样大，在那种年纪遇上她，他一定不会让她难过，他只想细细将她收藏。笑起来狡黠，做事滑头却认真的姑娘，谁遇上都会当做宝。失去她的那个男子一定后悔死了吧。 锅里的热水开了，许芙还没有发觉。顾城安熄灭了香烟进了厨房，在许芙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她的手拿离开锅，不让沸水溅到她。 许芙蓦地回头，那愣怔的心神终于被拉回现实，呆立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还要把剩下的材料放进去。 “你这样做饭要做到几时，是你煮饭还是煮自己？”他靠在墙脚，弯嘴角，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许芙，人在一生中，会有很多难过的事情和快乐的事情，难道你要自己在年老色衰的日子里还缅怀那些？你不过二十几，长路漫漫，青春才开个头儿，你却要硬生生择下这幼苗，不觉得可惜？那些难过的事情就要它过去，那时已经那么难过，还要在以后的日子一遍遍摇摆不定，触情伤情，为难自己？”他瞳孔印着她，“我认识的许芙应该比这个坚强吧。” 切青菜的手停下了，不言不语的姑娘终于转过头，“谁说我缅怀，谁说我想不清楚！我就是气不过，有些人做错事情居然可以活得那么潇洒，肆意。上天太不公平！” 她一把刀重重一下砍在砧板上，菜刀深陷其中，几个动作潇洒利落，当真有几分杀人泄欲的冲动。 顾城安说：“果然泼辣，我喜欢。” 她红着眼，窗外的细风吹乱她额前的细发，“顾先生，你我只是帮佣，你是现在怎么样，要饥不择食？” 顾城安听出她话中深意，挑眉，“我以为你愿意救我，我们的关系起码是朋友。”他轻笑一声，“况且，什么叫饥不择食？我觉得你很好，比谁都好。” 她心里某一处蓦然缓了半拍，半响却还是一板一眼地回答：“顾先生赏我一份闲差，我能放着自己的金主不管么？” “唔。”他眼角泄露几分笑意，“那还得感谢我有些身价。”他抬起头，目不转睛看着她，“许芙，是谁将你教得这样倔强，宁可痛死也不吭气？” 她愣怔地看着她。 顾城安冰凉的指腹抚上她的眼角，那里一滴晶莹的泪水。 许芙眨了眨眼睛，眼眸升起一层水雾。 顾城安轻轻摸着她的头，低声说：“你要哭就哭，别憋着。” 这南城小巷的姑娘终于在这一刻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好像所有的委屈如海潮一般，哗啦啦地倾巢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她本是不想哭的，从她与箫逸生分手以后，她便将自己锁起来。她知道其实自己很脆弱，她与箫逸生是她年少爱情里最美丽的画面，可是到最后才发现不过是一堆用沙子堆砌的高楼。她那样冷静、平淡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很体面。 她心中顿时觉得十分委屈，哽咽道：“他们那样坏，我mama没有了，都是他们害的。他们那样骗我，他们怎么能，怎么能！”大片大片的水渍从眼角滑落，又从指缝里钻出来。 顾城安轻轻将她搂进怀里，一下又一下安慰她。 多少个日日夜夜，许芙就想，如果有个人可以安慰安慰她，给她一个肩膀该多好。那么多年过去，她终于等到这样一个人，虽然他来得很迟很迟，叫她吃了很多的苦，流了很多的泪。可好在，他穿过荆棘的大地，穿过下雪的冬天，他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