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就这样，作别
“好球！”江宇峰吼了出来，这一次防守太出其不意，奇白石的肌rou在恰当的时刻作出了一次合理而迅速的反应。 吴洛甫还在空中的时候就将头抬起来，看见了奇白石的右手碰了一下篮球，那一刹那间，他心里忽然动了一下，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 落下地来，他竟然没有想到要去抢篮板。因为他还是没有明白，奇白石是如何将自己使劲平生所能，在空中滑行如此之久的反手上篮盖下来的。 等到奇白石抄起落地的篮球，从他的身边一闪而过的时候，吴洛甫才醒了过来，跟在奇白石的后面跑出了三分线。 奇白石根本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一只脚刚踏出三分线，就转身跳了起来，将球投了出去。 球空心入网。 1比5。奇白石刚刚开张。 奇白石重新发球，他刚接到吴洛甫传过来的球，就在离三分线一步远的位置作了一个投篮姿势。吴洛甫一愣，赶紧冲了上来，他是了解奇白石的三分球能力的，就算是离三分线一步远，他也不敢大意。 只是，这次明显是一个假动作。奇白石只是趁他从刚才的封盖还未回过神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当吴洛甫冲出来的时候，奇白石运球冲了进去。吴洛甫半转身跟在奇白石的身后进了三分线内。他见奇白石已经将球抱了起来，他心里想道：“你还没有摆脱我呢！”他默念着奇白石的步点，跟着他的节奏，准备起跳从背后封盖奇白石的上篮，他对自己的弹跳和防守还是非常自信的。 “一步，两步……” 奇白石只跨了一步。 然后他就用力一蹬，将自己送到空中，在空中滑行了一段之后，他将球轻轻一抛，球打了一下篮板，钻进了篮网。 “怎么样？一步上篮？比你的好看吧？”奇白石笑道。 吴洛甫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睚眦必报的臭小子。” 如果他看了奇白石大一的时候跟萧隶单挑的场景，他就明白，奇白石向来如此。 “把球捡回来吧！”奇白石还是跟大一的时候一个德性。 吴洛甫将球捡了回来，扔给了站在顶端的奇白石。 奇白石将球拍了起来，打了吴洛甫两个准备不足，再做就不会有效了。 奇白石向右突破，吴洛甫跟了上来，不给奇白石冲起来的机会。奇白石停顿了一下，将球从跨下换到左手，又向左边冲了过去。吴洛甫迅速调整重心，迅速向左边滑步，就在他刚刚将奇白石向左突破的路线封堵住的时候，奇白石右脚向前一跨，以右腿为轴，来了一个360度转身，将重心转向左边的吴洛甫甩在了后面。他顺势一个上篮，又将球放进了篮网中。 转眼之间，3比5。 吴洛甫将球交给了奇白石，笑道：“臭小子，技术动作还真多。” 奇白石故意朝自己怀里看了看，笑道：“还有不少，只是怕你消受不起。” 吴洛甫脸色一变，不再说话，他扎好马步，准备着接受奇白石再一次的挑战。 9比9。 一切攻防转换的节奏都是如此的快，站在旁边观点的江宇峰都感觉到了窒息。 双方除了进攻与防守之外，还要奋力去抢篮板。 除了进球之外，没有停球时间，没有休息时间。 只有肌rou和技术硬碰硬的较量，只有刺刀见红的你来我往。 当奇白石再一次冲进三秒区的时候，他发现无论如何再不能骗得吴洛甫起跳了。于是他索性向外跨了半步，背对着篮筐和吴洛甫，开始背打起来。 “你也用这招？”吴洛甫一声冷笑，死死地贴住奇白石。 奇白石发现自己无论如何用力，如何变换运球角度和重心，吴洛甫宽大的身体总是在最恰当的位置上堵住自己。三秒区就在前面一步远的地方，那一步却如天堑般。 奇白石拼尽全力朝里面挤的时候，吴洛甫何尝不是用尽全力？ 再一次用力挤开吴洛甫之后，奇白石趁吴洛甫还未扑上来，拿球向底线一个半转身，跳起来，将球投了出去。吴洛甫离他只有半米远，当他跳起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的身高竟然封盖不了奇白石的投篮。 当球钻进网中的时候，两个人也已经落了地。 吴洛甫擦擦汗，笑道：“后仰跳投。” 江宇峰心里笑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奇白石的外号——小科比。这可是他的绝技之一。” 又是轮到奇白石进攻。他试着向里突破，吴洛甫丝毫不退让。在外线他一个停顿，吴洛甫立即扑上来防止他投三分。当他点起吴洛甫的时候，他又试图一步越过吴洛甫，却发现吴洛甫迅速沉下自己的重心，丝毫不给奇白石机会。 几次自己即将突破到三秒区附近的时候，都发现所有的投篮机会和投篮空间都被吴洛甫堵住，无奈之下又重新转身走向外围重新寻找机会。 奇白石倾心全力进攻，吴洛甫拼尽全力防守，双方一时之间陷入了胶着。 奇白石将球重新换到左手，然后向左边突破过去。 左手不是奇白石的主导手，他肯定会转到右手的。吴洛甫心想道。 谁知道奇白石竟然靠左手运到了三秒区，虽然不如右手带球那样雷霆万钧，但是也是虎虎生威。只是吴洛甫片刻的犹豫并没有给他带来理想的投篮空间，吴洛甫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奇白石一步远的距离。 奇白石突破到三秒区，又一次转身向三分线外走去，回到了三分线的弧顶，他这一次用右手运球，向右边冲了出去。 这一次，明显比上一次要更坚决，更有气势。 吴洛甫知道这一次是真的了，看着奇白石迈开步伐，他正面对着奇白石，跟着奇白石的节奏跳了起来，准备将奇白石无头无脑、硬打硬冲的三步上篮扇出界外。 吴洛甫的脸就在面前，他正伸长着手臂挡住所以的投篮空间，那狰狞的面孔越来越清晰，近得似乎都听得到他的呼吸。 “呯！”一声闷响，奇白石的身体撞在了吴洛甫的身上，吴洛甫没有后退，奇白石也没有退缩。碰撞之后，两个人在空中的动作都有些变形。 两个人都在下落。 奇白石手中的皮球仍然还没有出手。 吴洛甫眼见着奇白石的双手仍然抓着篮球，忽然奇白石身体一缩，然后瞬间又重新弹开，这一伸一缩就像是重新给了奇白石力量，他似乎在空中停留的时间比吴洛甫要长。就在这一伸一缩之间，他看到了投篮的空间。 在即将落地的一刹那间，他将手中的皮球从脑袋后面向空中扔了出去。 吴洛甫抬起头来，眼神略带绝望地看着空中飞行的篮球，他希望自己对奇白石的碰撞能够影响到他最后的投篮。虽然最后奇白石的滞空时间之长让他吃了一惊，但是大学生能够在碰撞中保持投篮命中率的高手少之又少。 希望，这一球是那百分之八十弹筐而出的其中之一。 篮球轻轻擦了一下篮板，沿着篮筐快速地转了两圈，竟然停在了篮筐的上面。 它似乎在犹豫，自己是要钻进篮网中呢？还是要跳到篮筐外面？ 吴洛甫盯着那个篮球，他觉得它停在篮筐上面，正在思考。而这个时间对他来说，显得特别的漫长。 终于，篮球像下定了决心一样，轻轻一颤，从篮筐的外面掉了下来。 江宇峰遗憾地大喊了一声，而吴洛甫则轻轻呼了一口气。 运气太好了！ 他抓住皮球向三分线外跑去，却发现奇白石根本没有跟上来。 他回头朝篮下看去，奇白石坐在自己刚刚摔倒的地方，满脸都是汗水，眉毛挤在了一起，左手正捏着自己的左腿膝盖。 吴洛甫停了下来。江宇峰冲了过来。 “怎么了？”两人几乎同时问道。 “扭到膝盖了。”奇白石疼得龇牙咧嘴。他试着轻轻动了动膝盖，差点痛得喊了出来。 江宇峰看到他的表情，知道这一次奇白石肯定伤得很重。 决赛就快开始了！ 江宇峰鼻尖开始冒汗。 吴洛甫有些呆滞，他本来是想在决赛开始之前跟奇白石来一次正面对决的，因为在烟城师范大学篮球队中，虽然冷航是他最直接的对手，但是他仍然记得第一次两队对决之时，奇白石那快如闪电的突破和眼花缭乱的过人技巧。 就单挑来说，没有人比奇白石更合适。 可是，奇白石受伤了。 而且，看起来，很严重。 “扶我起来。”奇白石对江宇峰说道。 江宇峰架住奇白石，将他抬了起来。吴洛甫抱着篮球，若有所失。 奇白石的左脚刚一沾地，就感觉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膝盖处传了过来，疼得奇白石不禁颤抖起来。 江宇峰眼疾手快，赶紧扶住差点摔倒的奇白石。 “走，去我们校医院检查一下。”江宇峰扶着奇白石说道。 奇白石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吴洛甫，笑道：“真可惜，我们9比9打平，还没有分出胜负。” “还差一球。”吴洛甫机械地回道。 “不过，你赢了。最后一个篮板球你抢到了，你可以不用管我，直接上篮的。”奇白石说道。 吴洛甫抿了抿嘴，他还不至于卑劣到这个程度。 “是我害了你。” 奇白石眉毛一扬，笑道：“你还没有能力害到我，你又没有下黑手，也没有下黑脚，打球很干净。是我自己膝盖有问题。” 吴洛甫咬了咬嘴，说道：“你们球队，没有你，可打不赢我们球队。” 奇白石这才发现决赛就要开始了，可是自己竟然没法出场。 “难道老天真要让我在大学篮球中，品尝不到自己亲手取得胜利的滋味吗？” 奇白石难过了一会，重新扬起头来，笑道：“没有问题，你别小看我们球队。我们球队最后一定会胜利的。” 江宇峰将奇白石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架着他的胳膊向外走去。 吴洛甫张手摆了摆，然后喊道：“奇白石，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奇白石扬了扬手，头也没回，在江宇峰的帮助下，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很快，两人就消失在了门口。 吴洛甫抬起头，看了看篮球馆的顶部。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比赛就要开始了。再过半个小时，篮球馆就要对外开放，放观众进场了。 “什么？奇白石受伤了？怎么回事？”烟城师大的教练张国强接到了江宇峰打过来的电话，惊得从板凳上跳了起来。 萧隶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他后来回到房间，发现奇白石抱着篮球已经离开了，他只道奇白石只是去热身，所以也没有多想。 其实在张国强接到江宇峰的电话之前，奇白石已经给队长萧隶打了一个电话。 萧隶一直在等待着医院检查的结果。现在电话打到了教练的手机上，那情况一定比预想中的要糟糕许多。 当他们赶到江城大学校医院的时候，奇白石的左腿膝盖处已经被厚厚的绷带包扎了起来。 “怎么回事？”张国强进门之后就冲奇白石问道。 除了冷航和萧隶，奇白石是张国强最放心和最倚重的突击手，没有了他，如何能够对抗江城理工大学？ 自己辛辛苦苦努力了一年，到现在最关键的时候，却似乎要化成泡影。 江宇峰有些害怕地看了看张国强，他偷偷瞧了瞧奇白石。 奇白石一脸淡然，他说道：“我本来是去热身，谁知道有一个上篮没有进，我跳起来去拿球，落下来的时候膝盖忽然支撑不住，就扭了。” 张国强眉头一皱，心道：“抢篮板，也能够抢个韧带撕裂？” 奇白石看出了张国强的疑惑，他说道：“我这左膝盖，已经伤了好久了，一直没有好透。” 萧隶也点了点头，说道：“你明知道没有好透，为什么不小心一点，为什么不带上护膝？” 奇白石不再说话。 张国强转身出去找医生了解详细情况。 萧隶将江宇峰拉了出去。 其他的队员都围坐在病床边上，个个沉默不语。 虽然平时的时候，跟奇白石交流不多，但是他们个个都被奇白石的球技所折服，这也是他们最信任的一把尖刀。 奇白石环视一周，笑道：“别个个哭丧着脸，搞得跟告别大会似的。” 有人笑出了声，有人却更加沮丧。 奇白石对冷航说道：“这场比赛你的担子更重了，一定要小心吴洛甫。” 冷航点了点头。他已经把自己当作球队的核心了。 其实，他也早已经是球队的核心了。 “抱歉不能跟你们一起战斗，但是，我相信就算没有我，你们也可以夺冠的。”奇白石没有忘记给大家鼓劲。 张国强满脸阴云的走了进来。十字韧带撕裂，对于张国强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多少篮球运动员，都是因为这个伤病而最终黯然退出篮球界的。少则一年，多则未知，就算是伤好了，也极有可能给自己落下病根。 他现在发愁的，就是两件事，今天决赛怎么打？奇白石能不能恢复？ 萧隶和江宇峰走了进来。 萧隶和教练说道：“教练，当务之急，你赶紧带着冷航他们回去再重新安排一下今天晚上的决赛。我再坐一会，就赶回去。” 张国强点了点头，安慰了奇白石几句，就匆匆忙忙地带着冷航他们回去了。奇白石这几年都是绝对的主力，少了他，这个漏洞要如何填补，张国强心里一片茫然。 希望就要像肥皂泡一样的破灭了，张国强恼怒地直抓自己的头发，多年的心血似乎就要在今天宣布——白费了。 整个病房里只剩下萧隶，江宇峰和奇白石了。 安静得却像没有人一样。 奇白石有一些不自然，他显然知道江宇峰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告诉萧隶了。 萧隶问道：“是吴洛甫找你的？” 奇白石点了点头。 “他个疯子，比赛就要开始了，他竟然找你单挑，******神经病。”萧隶恨不得将所有恶心的词汇加在吴洛甫身上。 这么多年，吴洛甫一直压着萧隶和烟城师大一头，如今最好的机会再一次打败他们，证明烟城师大的实力，却在决赛即将开始的时候，烟城师大最稳定的三个角坍塌了一个角。 “他也没有故意弄伤我，是我自己落地的时候没站稳。”奇白石说道。 萧隶说道：“比赛之前找你去单挑，他本来就没怀好意。” 沉默了一会，奇白石说道：“真对不起，大家辛苦训练了一年，我却在最后一刻掉了链子。” 萧隶摆了摆手，叹气道：“这事也不能怪你，如果我是你，人家都上门挑战了，怎么着也不能退缩。” “决赛怎么打？” “不知道，看张导安排吧。”决赛现在变成了千斤的重担，压在萧隶和烟城师大的心头。他们这一次出征，心气颇高，就是冲着冠军来的，可是现在奇白石却受伤了。 “好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萧隶，决赛的时候，我一定到场。”奇白石说道。 萧隶点了点头，拍了拍奇白石的肩膀，说道：“其实，我最痛心的不是今晚的决赛，而是你的受伤。我打篮球这么多年，最不希望的就是看到有人受伤。这样，打球的时候，一点都不快乐。” 萧隶匆匆地离开了医院，他要急着赶回去听教练重新安排首发和战术。如今只有冷航和萧隶是老队员，只希望鲁天勤和赵侃他们能够成长起来，在这场决赛中打出自己的名气。 他走进宾馆小会议室，全体烟城师大篮球队的队员们都坐在那里听张国强安排今天晚上的决赛。 萧隶觉得气氛不太对。 刚才在医院的时候，个个还哭丧着脸，现在虽然表情也很凝重，却带了一丝丝的轻松，有些队员的嘴角还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 “这是怎么回事？” 看见队长进来，赵侃朝这边坐了坐，空出一个座位出来让给队长坐。 萧隶屁股刚一落座，赵侃顾不得张国强正在前面讲战术，低下头来伏在萧隶的耳朵轻声说道： “重磅新闻，吴洛甫因为生病，今天晚上的决赛参加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