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琴棋书画
幽州城，北方重镇，兵家必争之地。南以进关内，直指黄河流域。北以出中原，是入妖林北海的必经之路。而这幽州城内最繁华的烟柳之街，即便是万籁俱寂的深夜，也依旧灯火通明，靡声连连。 整个街道，建筑典雅，坐落有秩。最为豪华气派的，便数幻夜坊所在。但整条街，幻夜坊却又是最清净的场所。因为能进入到幻夜坊的，绝不是一般的普通人，故此幻夜坊客人不多，却都是贵人，断然不同于平常青楼妓院。是个附庸风雅之所。 “这便是幻夜坊？倒是气派得很。” 见过了妖皇殿不似人间的雄伟壮丽，这幻夜坊自然是难入韩少倾法眼。不过这幻夜坊修缀得当，雍容之中不失端庄，轻佻之中不失典雅，倒是有趣的紧。看来建造此坊的工匠，也是个妙人。 几人接踵而入，这时门内自有侍者相迎。侍者是一个姑娘，面容姣好，年方二八，正是温润时节，纤手如酥，步履轻盈，一看便是受过专业的训练。 她微笑道：“诸位，且跟我前来。” 众人相随，便到一内堂，此堂灯火通明，花灯摇曳。这时这姑娘站住身子，微微笑道：“诸位，既然来了我幻夜坊，便要按我幻夜坊的规矩来，可好？” 韩少倾点点头，“自然。” 那姑娘可人一笑，轻飘飘地走到大堂中央，对众人说到：“凡来我幻夜坊者，莫不是天底下有头有脸的人物。要么是一掷千金的富商，要么便是身居高位的达官贵人，若是以上两种，一个只需掷下千金，一个只需出示物件来证明身份，自然便可入内。” 韩少倾摇摇头，“可惜以上两种我们都不是。” 那姑娘酒窝浅淡，眉眼弯弯，“奴家自然看得，不过以上我说的两种不过是下下之道，若是诸位能以以下的方法进入我幻夜坊，才算得上我坊贵客。” “哦？”雪忆咋呼道：“快说！” 陆离也示之微笑，“有趣。” 姑娘是迎门之人，像今日这般懂规矩的人，倒也少见。不过往往这些懂规矩的，才是贵客，那些张牙舞爪嚣张跋扈的，她倒也看不上。她顿时对这一群人便心生好感，柔声笑道：“诸位眼前，有琴棋书画四题，若是谁能解开其中一道，我幻夜坊今日自当为贵客开放。” “不过今夜的题是格外的难呦，今晚四道谜底，至今还没有人解开呢。若是这四道题没人破解，我们幻夜坊怕是要有大半个月冷清呢。”姑娘笑声如铃，甚是动听。 韩少倾道：“想必这难题，自然是因为今夜佳人绝色。既然台阶高，便是因为奖赏好。” “额呵呵……”姑娘笑得花枝乱颤，“公子形容的倒是贴切。” 众人移步前看，有四张方桌，分置四物，分别对应琴棋书画四题。 陆离微笑上前看罢题目，走向对应棋的那题。棋盘上是一残局，局面看似焦灼，但若高手观瞧，黑子无甚生机，显然再无回天之法。陆离突然拂袖一挥，将棋盘摔打在地，微笑道：“可不知这盘棋谁与我下？” 姑娘显然一愣，并未答话，只听也不知何处竟然传来一道女声。那女声温软绵甜，酥人双耳。女声道：“我与你下。” 陆离闭上双眼，点点头，“开始吧。” “横四纵九。” “横六纵十。” 那女声笑道：“公子，你大龙已断，岂可是这般肆意乱下便能胜之？” “多说无益，还请姑娘继续。” 那声音沉默片刻，果断道：“横七纵十三，断你后路，再无生机。” 陆离却是置之不理，自顾道：“横九纵十五。” “你……”那女子嗔怒，“虽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你也不过还有三四步可走，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办法胜我。” 眼下之局，高下立断。原本黑子便处于劣势，经陆离这么几子下去，黑子的大龙被断，已然更加危险。原本大龙断则万龙生，是有可解之法的，但下到如今，女子将陆离的每一条路都堵得严严实实，不可能再孕育出任何胜招来。 那女子嗤笑道：“公子，你肆意掷子，可是瞧不起我幻夜坊？” 陆离道：“棋道者，当知对弈少言，却是第一次见你这样话多的人呢。” “你……”那女声暗骂一声可恶，便道：“横十纵六，阻你最后一条出路！” 陆离却见眼前棋局，黑子被全盘压制，再无一条活路。任他下在哪里，都是死路一条。 韩少倾岁说不通此道，但也略懂一二，眉头紧皱，朝陆离道：“陆兄，这……” 陆离摇摇头，“莫慌，这死路也是路，我便要在这死路之中杀出一条活路来。” “横七纵六。” 那女声厉喝道：“这回你最后一丝生机已然被我斩断。” 陆离微微一笑，“横九纵十一。” 女声微愣，不屑笑道：“横十六纵十四。” “果然是好棋，我已被你封进绝路，生机全无。” “那你可否认输？” “认输？”陆离摇头一笑，“这盘棋是你输了才对。” “荒谬！” 陆离道：“胜你，还需三步。” “横十四纵五。” 女人突然声音微颤，细声惊恐道：“胡言乱语，场中你气已尽失，我怎么可能输。” “横十三纵四。” “已经开始防守了吗？这说明你已经相信我的话了，但可惜，不到最后一步你永远看不出你是如何输在我的手中的。”陆离果决道：“这子我下位于横四纵六。” 那女子声音有些癫狂，歇斯底里道：“你还剩最后一步，你拿什么赢我？” “横五纵八。” “嗯……这一子倒是有些高明，将我周遭之子尽数化为死棋。但可惜……你终究还是要输。” “最后一子，我下横八纵九！” 待陆离喊出这下子之位，他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放开绷紧的神经，缓缓道：“姑娘，虽然这局我还未胜，但是依此来看，你已经是输了。若是姑娘不死心，我大可以陪姑娘下至最后一子。” “这……”那女声失落道：“不必了，公子棋艺卓绝，这孤崖残局随意便被公子所破，棋力已在当世难寻敌手，小女子心悦诚服。” 陆离微笑道：“姑娘，下棋本是消遣之事，输赢本就无碍。这一局，我胜在心性，若不是姑娘心中不安，又怎么会被我所引，一步一步踏入我的陷阱。” “小女子受教了。”那女声道：“诸位既然已破解其中一局，便是我幻夜坊贵客。小女子自当亲自接待。” 说罢，自这内堂一偏门，一道轻纱帘被缓缓掀开，一道绰约身姿映入眼帘。这女子面容小巧精致，身材却是玲珑有型，美貌可算得上是不可多得。虽然比不得眼前的雪忆，但也算得上当世美人儿。 她先是朝陆离躬身施了一礼，微笑道：“贵客临门，灵缪自然亲自接待。”而后她望向雪忆，脸上不由一惊，却又很快恢复了常态，客气道：“姑娘天姿国色，灵缪自愧不如。若是早知有这等贵人在此，我也省的出题考验大伙儿了。” 韩少倾不由噗嗤笑道：“原来长得漂亮也能算是门票啊。” 那灵缪仪态端庄，恭敬道：“这长得漂亮，自然也要分人，像这位姑娘如此之美的，简直是生平少见，自然可出入我幻夜坊。” “诸位，里面请吧。”灵缪道。 韩少倾摇摇头，朝陆离笑道：“陆兄，可愿进去？” 陆离摇摇头，哈哈一笑，“臭小子，随你吧。” 韩少倾点点头，便朝灵缪道：“这进，是一定要进的。不过还需灵缪姑娘稍等片刻，待我们众人把这四道难题一一破解，再进去不迟。” “呼……” 初始时那接待的侍女听到此话倒吸一口冷气，连忙以求助的眼神望向灵缪。两人四目相对，思虑了片刻，灵缪姑娘突然道：“我幻夜坊既然出了四道难题，那自然便是待人破解的。若是公子自觉能逐一破之，小女子自然求之不得。” 韩少倾微微点头，走向对应画的那道题。这时灵缪道：“这对应画的题，说起来倒也简单，只需要公子画一幅画，至于这题目嘛，便是天下第一。” “哦？”韩少倾点点头，“这画题听着似是稀松平常，倒也是难的很啊。” 这时灵缪走到桌边，拿出数十卷画轴道：“这是此前前来解题的数十人所作，公子大可参考，不过这些人中没有一个人能破解此题的。” 韩少倾将这些画卷一一拆封看罢，这些画中，确实有很多画功高深不亚于韩少倾者，画的也倒是些雄伟之景，或是彪悍猛兽。有巍峨壮丽的泰山，更有人用三尺长幅画下蜀山仙景，画功卓绝令人敬佩，但可惜都未能破题。更有人画出奇珍异兽，可依旧未能解题。 “这还真是让人头疼啊，这些前辈无一不是高手。” “呵呵……公子可以再去看看其它两道题目。” 韩少倾摆摆手，“无妨，选都选了，就这道吧。” 说罢，他提出山河日月笔，在这画卷之上洋洋洒洒画出两个圆圈，便将笔收回，恭敬道：“此画已成，还请姑娘点评。” 灵缪瞪眼一看，这哪里是什么画作，分明就是在白纸之上画了两个大小不一的圆圈，哪里又有什么天下第一的意境？灵缪强忍着怒火，缓缓道：“公子，你这是何意？莫不是来我幻夜坊惹事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