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初生之地
诛天的首级是由风之痕亲手送回魔剑道的。但那时情况太过突然，也许有一些细节是风之痕所没有注意到的，反而旁观的局外者，很有可能看出一些额外的线索。 观颅秘术这个梗要被玩坏了。 秦晓川：“没错。” 看剧时见过的也算是，这句话真得不能再真！ 风之痕面露思索，两撇白毛顺脸颊两侧垂落，像是在回忆现场到底有没有见到这个人。 忆秋年问：“那么，你可有另外发现什么？比如诛天死前的情况，以及杀他之人的线索？” 传闻中的观颅秘术能从人之颅骨形态分辨一个人的性格凶吉。忆秋年自己也知道秦晓川的话中一定有蛮多水分。他只要求这人能够说出其中的细节就足够了，哪里知道秦晓川的话其实全部都是瞎掰。 “凶手有可能是妖后。”秦晓川直接从结果往前推内容，反正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看见了什么：“诛天死时脸部肌rou并不会显得紧张，因此一定是一种颇为突兀的死法。凶手有可能是与他关系极近之人。” 忆秋年下意识瞅了一眼风之痕。 风之痕站成了一座冰雕，表情不动。他才是真正的第一经手人，有一些东西不用秦晓川说，也早该看了出来，只不过没有证据。 “也许，有另一种可能。”风之痕慢慢道。 忆秋年会意：“确实。如果一个人的剑法足够的快，又与诛天相识，也能达成这样的效果。”独孤遗恨与魔剑道之主同为冥界魔族，诛天又曾经亲口承认过这个人的剑法足以杀死他，两人一定有所交集。 风之痕：“明日，便见分晓。” 明日黄昏，孤舟将逆流而上，重新从曲流江流域回归寒月江。到了那个时候，如果沙舟一字师肯出面，那么也就是独孤遗恨与天策真龙和妖后约定好的揭晓真相的时机。风之痕一定会到场。忆秋年说不定也会去。说不定会有一场旷世绝伦的决战！ 那必然会很精彩。 近距离看风之痕与独孤遗恨的生死战，一定会比隔着有机玻璃精彩得多，也一定能给人带来更大的收获。 悠然神往。 忆秋年换了一个话题：“这几天，秦三你有回客栈去吗？” 当然没有。干掉冥河画匠之后，秦晓川连将怀中的画送去给花姬，顺便拿这件事当笑话来科普的时间都还没有找到。 “只有上一次，风凌韵托人过来送还妖剑时，曾经路过。”秦晓川问：“怎么了？” 被救回去的婴儿应该还在养着，有众人看护应该不至于会出什么问题。 忆秋年抚摸胡须：“若是你有时间，最好回去看一看。” 那就是有问题了！ 秦晓川想了想：“好。”他最近也没有什么事。客栈所在的位置，还不至于会像是天南地北那么远。 “再会。不送！”忆秋年挥挥手送客。 目送白袍人离开。 忆秋年将目光转回到风之痕身上。同样是白衣白发，已走的人随着修为精湛越发温文尔雅，留在孤独峰的人随着时间流逝越发冰冷漠然。“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风之痕沉默道：“等。” 再过一天，寒月江上，真相水落石出。那也将是魔族剑客独孤遗恨一生最为关键的转折。 在那之前，秦晓川就已经回到同福镇，再度踏入客栈大门。他预想中的，因为干掉了冥河画匠而引发的一系列战斗，一丁点也没有发生。 同福镇上比之以往多了不少持刀佩剑的武林客，只不过门面破烂的客栈依旧藏在酒馆旁边毫不起眼，另一位棺材铺正在进行买一送一的超大特惠活动，没有人会想来这里触霉头。 坐在布满灰尘的柜台后方的临时掌柜郭财临正在打瞌睡，被惊醒后看见秦晓川，立刻露出松口气的表情。这位临时掌柜手持一个算盘，身材矮矮胖胖十分富态，看上去要比以前坐在这里招揽人客的古怪大掌柜要合适很多。 “三爷你终于回来了，大掌柜已经等你了很久。”郭财临连忙起身引路：“快请跟我来。”这一批新伙计口中的大掌柜指的就是风凌韵。 秦晓川一边上楼一边想，不知道风凌韵自己的地盘现在筹备得怎样。他推开门一进去，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客人的房间，直到察觉四周不正常消逝的灵力以及看见桌面上那口眼熟的黄铜汤盆，才确认没错，这里就是他之前安置那个劫后余生的小婴儿的房间：“这是怎么了？”袖中妖剑蠢蠢欲动，像是很想将四周好吃的灵力一扫而空。风凌韵正站在房间里，前方还有一个蹲在地上掷铜钱玩的舒石公。 从侧面看，舒石公愁的眉毛都纠结到了一起，手里胡子揪落好几根。 “嘘。”风凌韵竖起手指，示意他麦要打搅到舒石公。秦晓川安静站了一会儿，再度将目光投向床上呆坐的那个看似足有七八岁模样大小的男孩子。孩子的眉眼和忘千岁有几分相似，可见必须是亲生的——这不对啊，连十个月都还没满了，这是吃了啥蹭蹭蹭长这么大的啊！ “嗳，唉唉！一团迷雾，什么也看不清，吾早前就说啦，救人是很麻烦的事，后续会有很多问题的。”舒石公揪掉了两根胡子，愁眉苦脸地收拾好铜钱站起身：“坎离不成，阴阳逆转，魂魄虽全，命格不再，这是注定要在娘胎里夭折，根本无救。风凌韵啊，你再来找吾，吾也没有办法啦！” “舒老，吾相信你的手法。”风凌韵吸一口旱烟：“都已至如此地步，这毕竟是一条性命。” 床上的孩童裹着一床小被子，虽然睁着双眼，但并没有呼吸，胸前也无起伏。反倒是咽喉以下看上去像是风凌韵的手法，插入肺管一根空心针注入空气，以免窒息而死。 “事情就是这样啦！”舒石公注意到秦晓川，再叹口气，从头说起。其实应该是妖剑的半口锅，不知道剑灵突然起了什么兴头，几天时间内吐出一大堆浓厚生机，硬生生将小婴儿的身体给催生到这种模样，吓得风凌韵赶紧喊来了舒石公把妖剑送走。 这之后，拔苗助长的小孩子就成了这幅模样。按照舒石公的话来说，就是魂魄弱小无法驾驭提早成熟的身躯，也一直未有诞生之预兆。一个婴孩若无“诞生”之过程，便无天命，仍旧属于夭折之相。 “卜卦结果，显示仍有一线生机，但却直指三界之外，不知落往何处。”舒石公下结论：“毕竟是逆天而行，你又没有付出代价，也许只有在超越天命之地，这个孩子才能安然诞生。但这种地方，吾和剑痞活了这么就，也没有遇见过。”世上是不是真的有这种地方，还是个问题。 放弃罢。 风凌韵闭了闭眼。她也已经做到了最大的努力。 然而秦晓川却还没有想过要放弃。“如果我现在带这个孩子走，有没有什么问题？”他站在床边，袖手，转身再问。 “只要不碰那根针，应该没有。”风凌韵这几天翻遍了医术，感觉自己基本又多一项技能，还是可以肯定的。 “我带他走。这里仍旧先交托给你们！”秦晓川一俯身，连着被子将小孩打横抱起。 风凌韵：“你有办法？” 秦晓川道：“应该有。”他自己出生在哪儿，没准舒石公的卦象就指向了那里。就是一直以来没怎么回去，还弄丢了弟弟，他有那么一丝丝心虚。 “带着这只鹤，实在找不到就放飞它，吾就能看得见。”舒石公从袖子里摸出一只纸鹤，白眉下小眼睛眯了眯，透着历经世事的豁达：“生死有命，你命格特殊，但也要注意。这处客栈，若是你死了，可就归风凌韵所有了。” “舒老！”风凌韵：“莫要说笑。”万一被人当真了怎么办。她可不是那种会窃取他人成果的人。 “这里本来就只是一处归所。”秦晓川反而更加豁达，笑了笑：“我先走了！”看似轻松，速度其实一瞬间极快！他的轻功有一部分是学自忆秋年，另一部分曾受到谈无欲的指点，因此也带着几分奇门遁甲的感觉，全力展开之后，迅疾如流星，又好似同时出现无数道虚影，同时穿梭在五行之间。 然而再快再迅疾，也已赶不上明日寒月江旁的一场旷世决战。 遗憾么？秦晓川半路稍微停了停，唉，确实是有点遗憾的。 疾行一日一夜。 他终于赶在了第三日日出之时，回到了一切开始的地方，时间城，殊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