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遭遇战
和冷滟之间的交谈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秦晓川感觉暖和一点之后，问的第一句话是：“他还在吗？” 冷滟摇了摇头：“吾也只能在‘他’刻意流露气息时，稍微觉察一二。你应该有所感觉，如今的你方才能真正能被称一句‘山川之灵’。” “我是什么？”秦晓川又问：“神仙，妖怪，还是人？” 冷滟道：“你与吾都不属此间生灵。”所以她才破例前来见一见，很好奇这位名义上的同类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不得不说，萧振岳信上所写非常容易勾起别人的好奇心。 “如果我不适合学剑，那么我应该学什么？”秦晓川第三个问题刻意换了一种问法。他是真的有点不甘心。 “是谁说你不适合学剑？”冷滟问：“你自己觉得呢？” 意外的答案。秦晓川想了想：“我的剑呢？” 冷滟一抬手，从雪地里突然跃起一道绿光。妖绿色的剑芒自动掠入秦晓川的手心，发出一声欢畅的剑鸣！小铁剑外形没变，但原本平平无奇的剑身经过这几日锻造，像是嵌入了一丝丝极为隐蔽的墨绿色细丝，随着角度变幻色彩，乍一看带着一种说不出诡异邪恶的感觉。 “吾以织剑之法，替它弥补一些材质上之不足。此剑本为寻常，却在你之手中诞生剑心。现在的你，仍旧觉得自己不适合学剑吗？”冷滟慢慢道。 秦晓川低头看着自家剑，还是一样的触感，还是一样的顺手，握住它之后这些天来心里的不确定和不安定忽然一扫而光。他重新抬起头，直视冷滟：“你说的对！” 风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冷滟抬起一只手：“你可以试着出剑。” 这是有指点的意思了。秦晓川慢慢抬手，却有一点不知从哪里下手。冷滟外貌上就是一名弱女子，哪怕她举手投足间都蕴含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剑意，这剑意已与傲峰融为一体。 冷滟突然动手，素手一勾铁线，风雪再度迎面扑向秦晓川，夹杂一缕缕冰寒刺骨之剑气！剑者过招，以意取先，秦晓川刹那动作灵动，铁剑向下挑起一蓬冰雪，脚步错位以毫厘之差避开两道剑芒，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判断出正确的形势，剑游走斜削风势，不经意已直逼冷滟面门！ 但是剑芒之妖绿提醒了秦晓川，他猛地刹住脚想起这并不是真正的江湖对决，看着自己剑尖仅离冷滟一寸，不知道要不要出声道歉。 “察觉到了吗？”冷滟道：“若论登峰造极，你之兄长箫中剑无疑比你更为接近这个境界。并不是资质与属性之因素，而是你所思所想太过复杂。当眼前只有一个目标，手中只有一个动作。你在迟疑什么？” “我明白了。”秦晓川收回剑，后退几步。来自现代人的思维，接受过太多复杂的信息，让他总是不由自主希望能够将一切考虑得更完美，出剑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甚至出剑的动机也稍显不足。这才是猫大人评价他剑法“稍软”，以及箫中剑点醒他“攻击不足”的真正原因。属性是木或是土，只不过是剑法对外表现不同，和武道本质没有关系。 “你不适合单一属性之登峰造极。”冷滟最后道：“但也许可以走另外一条路。”和箫中剑单一执着不同，秦晓川的“极尽完美”可以看成是另外一种剑道巅峰，“明阴阳之理，体造化之心，定三才，辨五行。你的剑因你而拥有木之魂，你当踏尽千山体悟土之心。除此之外，世间有不灭之火，不凝之水，不腐之金。如有机缘，五行合一，或许……六时之外，你可以重启混沌。”既然想法太多，那不如干脆就更复杂一些，多看多想多见识，弥补缺陷走至圣完美之道！ 阴阳五行之类的秦晓川并不是很明白，但是他能听懂冷滟的建议到底是在指什么！ “受教。”秦晓川抬起头：“还有最后一件事。前辈能不能帮帮忙，帮人铸一柄剑？”这是他突如其来的想法，在旁观箫中剑和冷霜城之间互动的这几天里冒出来的一个念头。 “你要什么？”冷滟竟然也不生气。 秦晓川想不出太好的借口，看了看冷滟的表情，干脆直接说了：“给冷霜城铸造一柄剑，让他以后少给我二哥惹麻烦，可以吗？” 真的勇士就该直面各种感情的累赘！也许冷滟确实一心只想寻找一名合适的人选来实现她关于登峰造极的理念，但不代表她身边的人会是一样的想法。 “如果是我，自己喜欢的人总是一心惦记着别人，一定不会活得很开心。”秦晓川依旧试图说服冷滟：“你也不想看到我二哥练剑之余，还要设法帮你解决一堆麻烦。你又没有办法断掉冷阿叔的念想，为什么不给他铸造一柄合适的剑，让他的执念有些寄托，也免得脑子里的弦断掉彻底抓狂呢？” 看剧的时候，他就觉得整个傲峰十三巅两位主人，一个冷滟一个冷霜城都是挺自私的人。冷滟为了追求她的道，不放任何心思在任何人身上。冷霜城为了追求他对于冷滟的执念，活生生把自己逼成了疯子。最可怜的就是夹在中间的箫中剑和冷醉，一个被当成冷霜城用来报复的工具，另外一个还不是冷滟用来实现天道的工具？都是人，将心比心，秦晓川很替自家单纯的二哥鸣不平。 但是他当时也没指望冷滟能答应，更多是想提醒。萧振岳已经给他儿子开了一个好头，总不能放任情况就这样一直坏下去。毫无意外，只要箫中剑还留在傲峰，就一定免不了要遭受冷滟的另眼相待，冷霜城这位小鸡肚肠的“织剑师看守人”一定有一天会受不了而抓狂。 但是秦晓川没有想到，冷滟竟然会真的答应了他的请求。 一天一夜，剑铸造完成。也许这柄剑不是真正的天之神器，但毕竟出自冷滟的手。趁热打铁，秦晓川立刻给这柄剑取名“天之滟”。对此冷滟做冷眼旁观状。 “你之用心，吾能明了。”冷滟轻叹：“但你可有想过，或许天命不可违？”她注定要为天之神器而牺牲自我。箫中剑的剑法如果要达到极致，少不了天之神器的帮助。但真正的天之神器，其实就是冷滟自身。她不死，天之神器根本不会问世！ “如果什么都不做，天命就一定‘不可违’。”秦晓川道：“我已经不会在为任何事动摇，所以也希望的我兄长也是一样。我总觉得……”他总结，“看着别人有作死的苗头不设法拉一把，会很不爽啊！” 告别冷滟，也就等于告别了整个傲峰十三巅。 冷滟并不知道苦境其他的五行之灵到底会分布在什么地方，但是有说五行之灵彼此之间可以感应到。秦晓川妖心属木，并不能真正算是土行之灵，但只要他不动用太多妖力理论上是可以稍微冒充一下的。小铁剑汲取了木土转换中大部分木行妖力，似乎开始逐渐产生剑心，反正秦晓川如今齐聚了木、土两行，仍旧差水火金三行没有补足。 这样一想，秦晓川一开始所使用的两招剑法，长河由风中领悟，从木；“御灵”根本就与他能感应到世间生机有关，同样属木。现在他的体质已变为土行之体，除了妖心不灭，自我疗伤的能力依旧存在，以上两招估计都要有不小的变动。不过傲峰十三巅全是冰属性的灵力，根本不适合他留下悟招。 离开第十二峰，秦晓川打着哆嗦将冷滟留下的纪念品“天之滟”送给冷霜城，顾不得多看冷霜城那张错愕万分的脸，立刻提出要下山。 他这辈子万不得已，是再也不肯回来傲峰十三巅了。哪怕冷滟是真心很美很温和给他帮助很多。这种冰美人，秦晓川表示他消受不起。和箫中剑在第四峰分手，秦晓川向北急急而奔。和不二做的约定已经过去大半个月，还不知道要在北域耽搁多久，赶紧的，跑啊！ 跑到半路上，天突然黑了下来。 秦晓川走了一条他并不是很熟悉的路。路线是忘残年等人根据对中原的了解所给他规划的，中途少经过城镇，多半都是荒郊野外。也就是说，等秦晓川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 他站在荒草中间抬起头，四面像是平原，草长得很高，遮住人之膝盖。天色刚刚还是阳光灿烂，突然就变成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了半天，不见掉下一滴雨水。 这很奇异。 失去对植物的天然联系，秦晓川对于四周环境的判断能力被废掉大半。而属于土行灵力的感应还在继续熟悉中，在这个时候如果他和人动手，胜负实在难料。他俯下身，将双手置于大地之上，一种模模糊糊的感应由此间地脉传导入秦晓川的心灵。前方似乎有危险存在，但危险与大地无关，很可能和骤然改变的天象有着某种关联。 屋漏偏逢连夜雨，牧神你生来就是坑儿子的吧！ 秦晓川看看四周，路还是得赶，那就先往前走走看看是什么情况吧！就在突然，一道闪电笔直从云端击中他的脚下，火光腾升，令人不适。 诗号从云中响起，让秦晓川神情微变！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天道归一，断极悬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