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灵芝变雪莲
在这之前，秦晓川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体会有什么问题。作为一个苦境好妖精，他能吃能睡，也能鲜活乱跳地四处找麻烦，条件不行时三天不吃饭也不会被饿死。如果这样的体质也叫有毛病，那真是对不起苦境大众。 但萧振岳的遗书中，却点出了秦晓川没办法练成“俱神凝体”真正的原因。 “说到底是因为三儿你的功体在五行中占据木土之位。确切来说，本该属木。”猫大人做出了很官方的说明：“和普通人类体内五行各占其一的情况不同，非常不利于俱神凝体这种讲究平衡的功法修行。这一点老四也是一样，只不过月漩涡你是五行偏木火呦~” “父亲当时已有察觉，怕你多心故而未提。”箫中剑慢慢道：“毕竟，也许不一定是一件坏事。” 月漩涡在旁边表决心：“三哥不必担心，有问题我们帮你。” 所以到底是什么问题？！ “说了半天全不在点子上。”忘残年表示实在看不下去，那两只不靠谱，猫大人你抖着胡子看热闹又是怎样一回事：“三弟莫慌。其实是你体内另有一股力量融合在你三魂之间，封住了你与生俱来之妖性。那股力量除了阻止你魂魄离体，也似有意识在逐渐改造你的体质，如今这个过程已快要完成。” “也就是说，三儿原本该是纯净的木元之体，却被人中途插手改变属性，你亲近植物的日子不多了呦~”猫大人胡须一抖，点明另一件事：“不觉得你与其他妖怪相比更接近人类吗？这是因为妖性被封，一出生便该具有的力量，始终难以发挥。” “是限制。”箫中剑道：“终究违背本身意志。三弟你要想一想究竟是谁最有可能接近你身边。” 最好不要想。稍微动脑，秦晓川就觉得内心发凉。他还记得三年前和暴雨心奴的那场战斗中，自己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那股意志。但是牧神不是已经死了吗？凛若梅不可能是那种会骗人的阿姐！ 更倒霉的是，秦晓川上辈子听人说起过天疆的死对头阎王家的伦理剧，黑海森狱的那位阎王为了活下去，可是一直在吃掉自己的儿子。 喂，牧神你不会也想这样做吧~~ “这个和我练剑又有什么关系？”秦晓川一铁剑顿在地上，铁剑似有灵性，一插入土：“我不服！”不然来战，他连鬼没河都揍过了，战一场，看谁先被抽飞门牙。 “因为你是灵芝。”忘残年道。 “灵芝代表祥瑞。”月漩涡道。 “你缺乏攻击意图。”箫中剑很中肯。 “因为你是灵芝，灵芝代表祥瑞，属性又是木与土。”猫大人补充：“天地间的精灵，又少去难驯之妖性，对万物本该充满善意。所以你练剑，很容易练出软绵绵的剑招呦~” 剑为凶物。剑为金器！剑主杀伐，虽有王者气度，终究铿锵有声。一般人体质五行皆有，稍微偏向一方都没关系。在秦晓川这里问题就大了。他五行缺三，如果走内家路线去修仙没准进展会很快，体质纯净么。但他偏偏选择了剑，最原始的体质又是木属。 怎么听前景都很渺茫啊。“金木相克，所以加快了你体质转变的过程，你都没有觉得身体不适吗？” 忘残年摸着胡子：“虽然有金土相生之说法，但你五行缺火，木虽生火却衰微，这个过程难以成立。不过木虽克土，以水调和，道家有言上善若水，说不定老三你很适合喔！” 听起来近期在体内有发生极为惨烈的过程，秦晓川自己感觉不适是没有，瓶颈是真的。比起虚幻的五行之说，他更倾向箫中剑的意见。没有攻击性的剑，还是剑，却不再是适合江湖的剑。他已经能奶能打还能偶尔耍个双剑，再变成剑舞一流，西山居七秀门派有开放成男吗？ “但也不必太悲观。”忘残年道：“所以府主留下的信中有提起你，让你和无人一同前往傲峰十三巅拜会峰主织剑师冷滟。虽未明说，但在那里也许你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还有你体内的东西，也要尽早确认来源。”猫大人加重语气：“作妖不要太刻板，当断则断呦~”能做这种手脚的，没准就是秦晓川身边的人。而敢做这种手脚的，也许意图就是看准秦晓川天生纯净的体质。 换句话说，灵芝精的资质相当不错，不错到能让不该动念的人心动。体内存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件事秦晓川应该要非常着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一直忽视了。 大概是因为，凛若梅的善意。 “我答应了一位朋友要去北域帮忙找一种药材。我那位朋友快要死了。”秦晓川道。他需要想一想，再好好想一想。 “傲峰十三巅正好在荒城的西北面，你路过那边再去北域也不迟。”忘残年直接拍板：“既然这样急，不如现在开始收拾行李，明天一早便出发。” “我会送你。”月漩涡身形一闪消失，大概是帮忙收拾行李去了。 “喵，就是这样。”猫大人一脸欣慰：“你们兄弟和睦，本大人就放心了呦~”话说到这里，也就基本定下了行程。 在忘残年和箫中剑帮忙下，秦晓川接下来路线已经有了一个全新的规划。去完傲峰之后，只要他半路不再停留，三个月内赶去北域完成和不二做之间的约定应该没有问题。他不需要和箫中剑一样留在傲峰，那种冰天雪地的环境适合练习天之剑法，却并不适合秦晓川的武功。 这天夜里，半夜有人轻轻敲门。 秦晓川开门向外。外面站着猫大人和忘残年。 忘残年手里提着一壶酒，正是三年前用灵芝泡好还加了鹿茸的大补灵芝酒。这酒本来是为萧振岳而准备，如今也不需要了。 “你白天有话没说完。”忘残年开门见山：“也许咱们意见相同，这件事最好不要让无人知晓。” “写给萧振岳的信上有一股女人香。”猫大人平静地道：“猫的鼻子也很灵，是不会错的呦！” 武林中，有那个女人会和向来洁身自好的萧振岳有牵扯？如果是一个艳情故事，那么最了解萧振岳的猫大人仍旧第一个不同意。 “萧老弟很爱他故去的妻子，也就是老二的母亲。” 猫大人胡子沾了酒液：“窖藏了三年，味道当真不错，老三你真不来一杯吗？” 谢谢，不必，他怕喝完一夜兴奋睡不着。 “所以我和猫大人想来想去，或许还是和桃源仙境之事有关。”忘残年不愧是曾经的武林名角，一语中的。 “我也是这样认为。”秦晓川说出自己的看法：“大哥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荒城出事时，与二哥相杀的那个女人？”撑着红伞的白衣女子，色彩鲜明，至今他都没找回金刀老梁的尸体。 “这就相当明白了呦~”猫大人道：“萧老弟应该是在桃源仙境里认出了一个人，那必定是一个女人。但是南武林女人这么多，到底会是哪一个？” “应该是一名地位特殊的女子，不然不会因此写信暗示府主。府主为了守住秘密，或是其他理由，选择失去性命！”忘残年情绪有些激愤。确实，能真正守住秘密的从来只有死人。但那是荒城之主，是他与月漩涡等荒城居民一直以来的精神支柱。否则生存在荒城的人，大部分早已对人世失去信心。 “所以，那应该是一个，一旦曝光会在南武林引发极为严重后果的女人。” 提示到这份上，范围已经小很多，秦晓川也就没有再说下去。猫大人与忘残年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说了两个字： “紫宫！” 南武林地域富饶，养活了无数世家。而在众多世家高门中，以紫宫姓氏为首。这一代的紫宫世家掌门人，正是一名女子。 猫大人吸一口气：“这可就当真不好办了呦~” 三月浩劫幕后的水到底有多深，紫宫世家地位本就超然，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引发这样的争端！ “有信过来而不是暗下杀手，代表对方有意和解。也许白纸背后的主人已预料了萧前辈之为人会有的反应。但这是不是可以认为是，三月浩劫凶手内部出现问题？”秦晓川很清醒，有意引导话题。 “是有这个可能！”忘残年：“虽然府主遗言放弃追查凶手，但我有种感觉，这件事一日不查清，后续仍然会有很大麻烦。” “对方究竟有何阴谋，现在都不知道喵。萧老弟的意见有时可以无视，他已干涉不到你们的行动。”猫大人撇撇胡子。人老了就是容易犯糊涂，比如在对待老二萧无人的教养上。 “荒城一百条人命。”秦晓川只说了七个字。那件事给初来苦境的他造成很严重的心理阴影，对一切玩毒的人极为不待见。 忘残年叹了口气。 “今晚月色不错，老大我们只是来给老三送行。”猫大人提醒。 “我会善用那本名簿的。”秦晓川接过话题：“酒真的好喝吗？”忘残年一杯接一杯，一刻没停过。 “不好喝。”忘残年凝视杯中酒，“很苦涩。”药酒这种东西，本就是为病人而准备的，只不过现在是他忽然想尝一尝这味道而已。 “三弟，前往傲峰，你要保重！” 被忘残年说中了。 傲峰十三巅与其说是十三个山峰，不如说是被冰雪完全覆盖住的十三个阶梯。一峰比一峰高，一峰比一峰冷，第十三峰整个就是由万年玄冰所构成，被苍白的天云所掩盖，从远处连看都看不见。 织剑师冷滟的住所，就在最冷最冰的第十三峰！ 事实就是，走到第四处山峰，秦晓川就有点承受不住了。没听过灵芝会生长在冰川上，能在这山上生长的活物也一定不是灵芝！“这地上都已经没有草了吧……”秦晓川一边艰难地在冰雪中涉行，一边大口吸着冰冷的空气，从肺部一直寒冷到了五脏，感觉四肢都已经不再像是自己的：“二哥你等等，你看看我是不是已经快进化成雪莲了？世上到底为什么要有这么寒冷的地方啊！！！”这特么的又不是南极！ “并没有。你要小心，若是原型也许能变雪莲。”箫中剑也很难受，但还能撑得住，回头看一眼，脸色一变：“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