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夜愁雨

    在公开亭摆摊义诊顺便找人的女子长得很美，不是类似薄红颜那种艳丽，而是更接近秦晓川审美的一种属于传统妹子温婉的美丽。秦晓川想按住心口，深深地体会到一种心动的感觉。但很快，一盆凉水就兜头朝他心窝浇了下去，秦晓川内心拔凉拔凉，听着那妹子自我介绍。

    “我名夜愁雨。”

    公开亭前女大夫的声音如黄莺般动听，温柔如水，带着低沉说不清的忧愁。她两弯烟眉似蹙非蹙，一双明眸闪着点点光芒，尤其是在取出袖中银簪与乌木簪做对比之后，眼神更是亮了一亮。

    但这是别人家的妹子！

    这是别人家的漂亮妹子，夜愁雨深深爱恋着不二做，甚至甘于为他献出生命。秦晓川满心遗憾，他是真的很喜欢夜愁雨这种长相的妹子啊，上辈子的女朋友除了个子矮一点其实也是这种类型。

    出自时间城的簪子雕工与别处不同。簪头上的时针无比灵动，盯得久了会错觉指针会转动。夜愁雨确认秦晓川的身份，将两枚簪子还了回去，松了口气：“公子可是姓秦？”

    “你可以叫我秦晓川。”秦晓川做不出抢别人家妹子的举动，行为上就拘谨许多。夜愁雨这个时候还活着，怪不得不二做一直不见来找自己，看来是一点也不用着急。

    “夜姑娘，不二做呢？”秦晓川内心也松了口气。这些年他到处打架，一点医术也不会。不二做真要拉他去治病，没准会将人治死也不一定。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夜愁雨微微低头，颈脖露出一个温婉而优雅的弧度：“如果不介意，公子可以随我换一个地方吗？”她的表情露出一丝恳求。这时候，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已经引起公开亭其余人的注意。秦晓川眼神往旁边扫了扫，点头：“请姑娘带路。”

    夜愁雨是一名医术高超并且蕙质兰心的女子。这样一位好姑娘的请求，秦晓川是绝对不会拒绝的。何况自从南武林一别之后，他也很久没有听说过不二做的消息。如果夜愁雨还活着，她就还没有用自己血去替换不二做的血液，那么三年前跑去深山找药材的不二做难道其实是为了他自己？

    秦晓川跟着夜愁雨一路越走越偏僻，最后登上了一处荒草遍地破败不堪的台阶上了山，来到了一处早已被荒废的山神庙内。

    夜愁雨推开歪歪斜斜的木门，先一步走进去，挥动衣袖扫去神龛前的灰尘，将药篓放了上去，取出了一些东西。“寒舍简陋，请公子海涵。”她声音中带着歉意，先将一块油布平铺在地上，然后拿起一个小木凳放在油布中间。

    秦晓川觉得有哪里不对，“你就住在这里？”但是他对夜愁雨又实在起不了怀疑的心思。他看着夜愁雨慢慢在木凳旁坐了下来，干脆也脱掉鞋子，学着她的模样登上油布，盘腿坐下。

    一股淡淡的药香能让人心绪宁静。

    夜愁雨一举一动无一不在诠释何谓娴静优雅。这样美好的妹子，偏偏是别人家的。如果不是不二做，秦晓川真心想出手看看能不能将妹子叼走。

    “唉。”秦晓川叹口气。他有点想念凛若梅了。

    “请。”

    夜愁雨取出一根银针，摆上一只小瓷碗，目光看过去：“可以吗？”

    秦晓川顿了顿，拿过银针刺破手指，往小碗内挤了一滴血。他就知道，不管是夜愁雨也好还是不二做也好，拿着信物找自己，一定是为了他的血。

    “够吗？”秦晓川问。

    夜愁雨轻声道：“足够了。”

    两人四目相对，夜愁雨匆匆低下头。秦晓川心中动了动，抬头打量这个破旧的山神庙。

    夜愁雨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慢慢往碗中滴下一滴血，又在指尖捏破一个小纸包，往两滴血中洒了一点药粉。小瓷瓶中装着的是不二做的血。秦晓川目睹她的动作，没有问，也没有多说话，而是选择等待结果。他观察完山神庙之后，其实心里已经有数，现在就等夜愁雨主动开口。

    夜愁雨叹了口气。

    碗中血液并不相融，这似乎让她很失望，但眉头神色却是一丝释然。

    “等等。”

    秦晓川想起来，自从自己正式开始锤炼功体之后，收敛那股紫芝特有的气息已成为本能，所以这滴血那真的就是一滴普通的鲜血：“你让我再试试。”

    如果真的可以治好不二做的绝症，是不是夜愁雨就能一直活下去？秦晓川心中一直有一个念头，他希望自己所欣赏的人都可以一直活到老死。夜愁雨如是，不二做同样如是！

    这个时间，是接近黄昏时分。

    山神庙外林木斑斓，公开亭上空天色湛蓝。师九如稍微走开了一会，去别的地方放飞了一只信鸽。再回来，他就四处找不到秦晓川的踪影。不但找不到秦晓川，而且义诊这边也已经收摊，看来某人和那位寻人的姑娘，应该是已经见过面了。

    “请问先前在这里开设义诊的那位姑娘是去了何地？”师九如四处看了看，找到树下一名蹲着的少年人俯身询问，那少年身着粗布衣裳，看起来像是附近的村民。

    “夜姑娘看完病之后，带着一个人走了，你要找她看病需要等明天。”

    少年看了看师九如，好心提醒。

    “吾并非病者，而是与夜姑娘所带走的人是朋友。”师九如道。少年又看了他一眼，师九如长得实在不像是坏人，于是指了指一个方向：“是往那边走了。”

    “多谢。”师九如颔首，正要转身走，就听见少年小声嘀咕：

    “真奇怪，那边什么都没有，夜大夫今晚不打算回客栈么？”

    “嗯……”师九如目光一闪，身法骤然加快。一阵风吹过，树下突然少了一道蓝衣身影。

    山神庙内，天黑的要比外面更早。小碗中落下一滴暗红血珠，在黑暗中，从秦晓川手指上滴落的鲜血似乎带着一抹莹莹紫芒。

    一缕淡淡气息吸引来四周生机，夜愁雨眼神闪了闪，却摇了摇头：“并不相融。”

    秦晓川提醒她：“你还没有滴下另一滴血。”

    “不必了。”夜愁雨道：“你的血液中，含有并非人类所拥有的物质。”她收起瓷瓶，将小碗倾斜。

    血珠从碗底滑落，丝毫不沾染小碗瓷壁，滴答掉在木凳上，以rou眼可见的速度，一株灵芝长大成型。

    秦晓川：“……”

    “呵呵。”

    夜愁雨掩唇：“仍旧要多谢公子。”她起身转向神龛，从药篓里翻出另外一只青色瓷瓶，“这是我之前所配置的药水，可以快速补足人体所失去的元气。方才行为毕竟是有损公子之本源，还是喝一点，以免有损真元。”

    夜愁雨坐回木凳旁边，将青色瓷瓶递了过去。她袖中另一只手紧张地握紧衣角。秦晓川丝毫没有见外地接过瓷瓶，“那就谢谢了。”他拔掉瓶塞，刚刚喝了一口。山神庙外忽然传来诗号声：

    “半生持剑逐水流，相忘江湖两不知。”

    师九如推开了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