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练自己的剑
清晨，又是新的一天。 鬼竹林位置隐秘，外面又有阵法守护，虽然处于荒城后山，但一直没被外人发现。这里环境非常清幽，白天翠竹遍野，竹林深处独门小院，其实门上悬挂着牌子空谷神社。 昨天晚上秦晓川一个人住在这里，等他起床后忘残年正在和萧无人搬东西，眼看着占据了其他几间小屋。“荒城毒气遍地，已不能住人。就这样残破下去也好，让人以为荒城覆灭，也不替剩下那些幸存者惹来风波。”忘残年摸着胡子站在神社中心的院子里，四处看了看：“猫大人不在，这里暂时就是我们的家了。” “你们养猫了啊？”秦晓川走出来随意问。他好像记得后来箫中剑身边是跟着一只大猫来着，会穿衣服会说人话会用剑法的好大猫妖！ “哈。”忘残年笑了笑：“猫大人是剑客，是府主的好朋友，也是这空谷神社的主人，偷偷告诉你。”他抚着胡须压低了声音：“月漩涡最怕猫大人，这大概是老鼠的天性。” “哼！” 屋顶上被丢下来一颗石子，月漩涡褐色披风在半空一闪，又不知道躲进哪个阴影下面去了。 萧无人走了过来：“之前猫大人已是察觉不对说要回来，但事情却发生得太过突然。我已设法传讯，现在大概已在路上了。” “真是太好了！”忘残年精神一振：“如果能请猫大人出手查探府主下落便更好。”但说是这样说，其实在场的人对萧振岳能不能生还，非常的不抱有希望。萧无人沉默，看向秦晓川，关切问：“你的伤势如何？” 一天的时间，萧无人、月漩涡甚至忘残年都还没有恢复过来，但秦晓川只是睡了一觉，已经完全看不出有哪里受过伤了。 “好像……”秦晓川扭了扭胳膊：“我已经没事了。”从自己伤口愈合的速度来看，以后不用担心自己会随便就死，如果恢复的速度能变成阎魔旱魃那样才叫带劲，那根本打不死！ “现在外围不安全，你不如先留在此地，等时机明朗再离开。”忘残年又道：“如果不介意，我便唤你晓川？” “没问题。”秦晓川大大方方一摊手：“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做。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哈哈！”忘残年又道：“那我便不客气了。来来来，虽然大部分财物已在昨夜分发给众人，但这些东西还是需要妥善保存。还有还有，荒城毒障未消，我与萧无人都认为，不妨可以再让它再‘破’一些，这样多少能阻挡一下有心人之窥探。” 来来来，先搬家，再作假，搞完一起吃个饭。 出人意料，负责给几个人做饭的竟然是年龄看上去最小的月漩涡。月漩涡做得一手好菜，化形之后就没吃过正常食物的秦晓川情不自禁流下了喜悦的泪水。忘残年边吃边吐槽：“萧无人天赋异禀，能将所有食材煮成一个味道。这一点府主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连喂鱼也能被喂死！” “大哥你再说话，菜就要被抢完了。”月漩涡低声提醒，手速只剩下残影。埋头苦吃的秦晓川见势不妙，站起来直接将一盘肘子拖到自己面前，将手指捏的嘎嘎的看谁敢动。萧无人动作似乎很慢，其实面前桌子上已经堆了一堆鸡骨头，悠然抬手夹菜一戳一个准。 “喂喂喂，你们三个就不能照顾下老人家吗！”忘残年赶紧放下摸胡子的手，护住面前两盘小青菜：“我不跟你们抢，但谁也别越界动过来！”以筷子为剑，老牌剑客一出手，砰砰砰立刻将其余三双筷子扫出势力范围。 秦晓川看着心里一动，停下筷子问：“我能请教各位武功吗？” 看样子是不太可能去拜师了，不过荒城这三个人，哪一个拿出来教他都绰绰有余。但是很快，秦晓川就知道他自己的情况其实没那么简单！ 吃完饭，萧无人抽签输掉去刷碗。 月漩涡毫不犹豫斗篷一振，跟个蝙蝠似的蹲上屋顶，开启了看戏模式。庭院里，秦晓川抱着自家的铁剑站在一边，另一边忘残年一挥衣袖：“你先施一路剑法。” 秦晓川：“……”大学体育课教的太极剑法行吗？他试了个开头就耍不下去了，太紧张手一抖，差点没让剑砸中自己的脚。 忘残年一时说不出话。秦晓川无地自容。忘残年抬手扶额，和月漩涡一块儿斗毘非笑的时候，不是据说剑法挺好的吗，怎么这会儿就这样瘸！ “来来来，剑不是这样使的，你跟着我做。”忘残年走过去帮秦晓川放松胳臂，举剑，横斜，直刺，下劈：“握剑的手要稳，动作要迅速，目标要明确！” 唰唰唰！在老牌剑客的亲手指导下，秦晓川像模像样地施展了三个漂亮的剑花，信心立刻又涨了起来。“就是这样啦，保持住这种感觉。”忘残年欣慰地摸胡子：“你筋骨很好，手指修长，确实是适合握剑的手。” 用剑的基础其实不二做早前就已经提点过秦晓川，再经过忘残年亲手指导，这货大概也是真的有点用剑的天分，上手很快。“那接下来呢？”秦晓川一个剑花挽回剑势，非常流畅地收回腰侧。期间虽然没有再有那种“看见风”的感觉，但用剑的时候还是让他感觉一种由心而发的痛快。 “接下来我演示一路剑法，你看看能学到多少。”忘残年答应要指点秦晓川的武功，丝毫没有含糊，手往腰间一抹，半截黑黝黝的残剑已经出现在指掌当中！见忘残年居然动剑，屋顶上晒着太阳昏昏欲睡的月漩涡精神一振。 “喝！”只见庭院中刹那剑光森寒，废剑本是半截，却依然给人带来一种危险的错觉。忘残年手指一动，残剑在手中旋转，配合脚下步法，已是使出一系列剑招：“废剑如险，一忘秋风、断尘浪、斩天风、天风见月不见人！”这是剑势。 面前没有敌人，依稀能感觉到忘残年手中古朴剑招所蕴含之“势”，废剑只有半截，却能在指掌间使出完整长剑所无法使用的极险之招，而剑芒明灭间，实际上已经补全了废剑残缺的另外半截铁。除了第一招起手之外，为了照顾初学者秦晓川，忘残年所使出的几路剑招皆是完整的剑招，而不是他后来所领悟的废剑绝学。 一趟剑法施展下来，庭院内地上多出几道剑痕。忘残年气不喘，神自若，残剑在掌心一转继而又在腰间收好，抬手向秦晓川招了招：“你能记得多少？” 差不多都能记住，而且连一些细节以及隐藏的变化，秦晓川发现自己居然都能明白。就好像在他的体内有一股灵觉暗中指引，毫不犹豫，秦晓川跃跃欲试，直接举起了自家铁剑： “一忘秋风！” “不对不对。”忘残年提示道：“这一招取秋风萧瑟之意，剑要更低三分！” “断尘浪！” “哎呀，错了错了，你这样会削到自己的脚。”忘残年已经开始无奈了。 秦晓川磕磕碰碰，继续往后施：“……天风见月不见人？”他自己都开始疑惑了。刚刚看的时候不觉得，这一剑扭出去，他差点把胳膊当场扭出麻花！ 屋顶上月漩涡默默地用斗篷掩住脸。这个样子看过去，秦晓川压根像是没学过剑，当时到底是怎么和毘非笑拼命拼到那种程度的啊。 忘残年抽了抽嘴角，赶紧将秦晓川的胳膊从拯救出来：“算了算了，你先从基础练起。嗯这样，对着这棵树挥剑三百，不准伤到一片树叶！”明明动手的时候剑法挺灵活，为什么一练剑就变得这样笨拙，这到底是怎样的奇葩啊。 “我去后方看看二哥。”月漩涡身形忽闪，他才不要留下看人无聊地挥剑。 “我留在这里帮你计数。”忘残年搬了椅子过来坐下，神情肃穆，大有不教会笨蛋绝不罢休的气势。秦晓川举起铁剑，有点郁闷地用手指弹了弹自家剑锋，能不能挣点气啊伙伴，好容易抓来的师父可别就这样被气走了！ “挥剑三百是吧。”秦晓川一剑向前：“好，我挥！”叉叉的，这时候就恨不得前面再来个敌人，再来让他体验一把什么叫剑出如风啊！ 一直练到了太阳落山，秦晓川衣衫全部湿透。 忘残年抽签中标，接下了做饭洗衣物的活儿。晚餐时分，秦晓川手臂酸痛，没能发挥战斗力，还是月漩涡好心给他抢了三个馒头外加一根鸡腿。 吃完后沐浴，秦晓川披散了头发，坐在自己的屋子里晒月亮。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明明打架的时候感觉全身都是力量，但下午练习挥剑时却怎么也找不到那种感觉。就好像秦晓川旁观别人出招时候，非常轻易就能看出剑招去路来势以及隐藏的变招，但要他自己去按照样板一模一样地施展出来，怎么都做不到。 “不是做不到。”秦晓川自言自语：“是那样出剑，感觉不对。”比如按照忘残年所教的剑法来运剑，手臂自己就会感觉别扭，而且前面失去了目标，也找不准出剑的感觉。所以，要怎么做才好？ 窗外一道影子闪过。秦晓川心中一惊，从窗口往外跳了出去。空谷神社一片安宁，只有远处竹林内的荧光闪烁不定。其他的人大概都已经睡了，竟然没有一点动静。秦晓川正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忽然鬼竹林的荧光被人惊起，他又看见了那道影子。 这回肯定不是错觉了。 秦晓川二话不说掠步进入鬼竹林，不管是敌人也好，鬼魂也好，先摸过看看再说。夜风中也没有强烈的危险感觉，来人并不带着敌意，秦晓川也不太想冒冒失失就喊醒累了一天的其他人。 那道影子似乎是一名撑着伞的女子，忽忽悠悠飘在前方，看起来没有脚。秦晓川一开始以为自己看到的人是“仙”，但想想也觉得不对，没有那个探子会这样明目张胆地飘在前面，倒像是故意在引他过去。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脑子里就冒出早上被人丢在床上的那一堆花球拨浪鼓了。 秦晓川胆子挺大，就这样一路追了过去，还试图加速超越，好看看伞下到底是人是鬼。他一直追过了鬼竹林，进入后方山林中，最后跟着那道影子攀上了一处山坡。 持伞的女子在山坡上稍微站了一会儿。坡顶地势开阔，能看到远方山峰，天上的云，以及闪烁星子后，孤独悬挂的明月。 秦晓川轻功运得还不熟，刚刚站稳身体，就接到了对方丢过来的一本书：“风云六道？”这个看起来像是武功秘籍的东西，是真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