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章 风折帅旗 英年早逝
幽州城，尉迟涛府邸之中。尉迟涛设宴，亲自为李云飞接风洗尘。桌上之物，多是北地特产。幽州刺史孟元振作陪，待三人入座。李云飞开口言道：“尉迟兄，许久不见，兄台日渐苍老，让人心忧。当年离开洛阳之时，兄台尚是满头乌发，如今已是两鬓斑白。”李云飞见尉迟涛气色大不如前，话语之中颇为担忧。若论军功，他心中多有不服尉迟涛。认为许多功劳，本是时机不同，若是换做他，亦可立此功劳。然他私下同尉迟涛交情甚好，却是不愿尉迟涛身体有恙。毕竟当年，二人籍籍无名之时，便一同出使长沙王。这份情谊，李云飞从未忘却。尉迟涛放下酒杯，笑道：“多是昔年之故，损耗太过，一直难以补回。贤弟，这位孟元振刺史，是愚兄左膀右臂。” 尉迟涛对李云飞介绍孟元振，孟元振自来到幽州，办事颇为得力。如今他深得尉迟涛信任，尉迟涛将许多大事都交由他处置。李云飞亦听说过此人，两人彼此寒暄客套几句。席间谈论许多旧事，不知不觉已是傍晚。此时外面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耳听一声巨响自前院传来，此时屋内一阵摇晃，席上杯盘纷纷落地摔个粉碎。是地动，李云飞立刻反应过来。待大地平复，有卫士进来禀报：“中庭帅旗被风摧折，断为两截。” 中庭帅旗，乃是主帅象征。李云飞心头一震，却未听到尉迟涛言语。此时孟元振高呼：“尉迟大人！”李云飞循声望去，见尉迟涛坐在那里，纹丝未动。待他起身来到尉迟涛近前，尉迟涛仍未有动作。他伸手一探鼻息，尉迟涛气息全无。李云飞如遭雷击，不知不觉间，尉迟涛仙逝。孟元振也来到近前，见状哭拜于地。他自洛阳来到幽州，本以为出身犯官，会遭人轻视。尉迟涛待他甚好，言语之中从无半点轻视之意。 此时有卫士进来禀报：“城楼帅旗，军营帅旗，皆已被风摧折，断为两截。”李云飞长叹一声，命人去将太医请来。太医来到，伸手一探脉息，便连连摇头。“侯爷，安国公大人已然仙去。”太医低声禀报。李云飞命太医退下，忍不住哀叹：“尉迟兄，这是何苦？兄台本是壮年，只因军国cao劳，身躯不堪重荷，故而两鬓斑白。如今兄台撒手仙去，不再理会凡间之事。留下我等收拾残局，是何道理？”曾虎自外面进来，他并未在城中。而是听闻幽州深山之中有人参灵药，前去求购，为尉迟涛滋补身体。他手捧木盒进来，手中木盒落地。 他不再理会木盒中人参灵药，而是自怀中取出三封书信。其中一封交给孟元振，另外两封交给李云飞。开口言道：“侯爷，前些时日，大人便已写下三封书信。其中一封侯爷亲启，另一封托付侯爷转呈陛下。大人每日忧思，殚精竭虑想为朝廷铲除北遒胡人。谁知出师未捷，大人却已先一步故去。末将有保护大人安危之责，如今大人故去，末将焉能留于世间。请侯爷做主，让末将为大人陪葬。”曾虎说罢，拔出腰间短刀，翻手腕刺进胸口。 众人上前抢救，却已不及。曾虎用力太狠，短刀已然刺进心房，神仙难救。孟元振连声叹息，他深知曾虎忠义，却不知其对尉迟涛忠心至此。李云飞展开书信：“云飞贤弟亲启，愚兄贱躯每况日下，自知时日无多。愚兄自知此次大举出兵，是为仓促。然愚兄熬不到最佳时机，只好先行出兵。此番出兵，陈兄必会请贤弟前来幽州坐镇。愚兄死后，贤弟务必将知晓愚兄死讯闲杂人等一概处死，其余人除孟元振外，一律严加看管囚禁，万勿让愚兄死讯外泄。蜀王司马杰狼子野心犹在，愚兄未能得手除之，甚是遗憾。贤弟坐镇幽州，司马杰反象已露，若是不知愚兄死讯，其定会隐忍，不敢举兵。贤弟选派心腹之人，密报陛下愚兄死讯。将愚兄遗书交予陛下，其中有除去司马杰之法。北遒胡人，危害中原上百年。如今败像已现，贤弟勿要接替愚兄遗志，出兵征讨北遒，莫让其有喘息之机。曾有青叶道人劝愚兄，北疆异族如同边草，火烧不尽，春风复生。后人之事，愚兄管不得。然击溃北遒，草原数十年无主，中原百姓方有安生之时。大晋军威，仰赖贤弟。愚兄告辞，再会无期。” 李云飞看过书信，此时孟元振也已看过尉迟涛留与他之书信。两人目光对视，霎时明白彼此心中所想。李云飞调集军兵，将尉迟涛府邸团团围住。先是命人将尉迟涛，曾虎尸体秘密收敛，藏于冰窖之中，以防腐坏。随后将府中下人，卫士，尽数处死。只留少数几人关在柴房，严加看管，以防走露消息。孟元振下令关闭幽州四门，无人可进出。李云飞写好一封密折，亲自选出三名偏将，将尉迟涛留下书信用火漆牢牢封住，油纸包裹数层。三人各带三匹战马，出城直奔洛阳而去。 五日后，三匹快马风驰电掣闯入洛阳，一路未停来到皇宫外。坤极宫中，皇帝立于院中大树之下，颇觉奇怪。这颗大树，原本枝繁叶茂，数日前突然黄叶枯萎。如今满地落叶，一树枯枝。至此春夏之时，好好一颗大树，突然枯死，太让人意外。皇帝百思不得其解，前几日刚刚下过雷雨，并非天旱之故。此时有內侍前来禀报：“陛下，幽州城八百里加急密折送到。”皇帝闻言，心中莫名一沉。皇帝接到李云飞密折以及尉迟涛遗书，当他读过李云飞密折，脸色阴沉无比。皇帝命人急召陈日飞，谢杭前来。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先后来到。皇帝屏退左右，只留谢长歌，苏燕陪伴。皇帝双手颤抖，亲自打开油纸，撕开火漆，取出尉迟涛那封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