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舍命护送 千里疾行

    一日前，纪灵一行进入云中城。云中同九原不同，云中城中百姓繁多，商铺林立，颇为繁华热闹。左武卫大将军袁飞早已得知消息，派人将他请入营中。纪灵拜见袁飞，送上苏元彪书信。袁飞读过之后，神色如常。命人准备饭菜，款待纪灵一行。待他们用过饭菜，袁飞对纪灵言道：“纪灵将军，军情紧急。本将不便留汝在此休息。汝等战马皆已疲惫不堪，本将命人为汝等更换战马，本将加派一千精骑保护将军，望将军快马加鞭，直奔幽州。沿途切莫耽搁，以防延误军机。”纪灵等人在云中停留不过两个时辰，便匆匆出城。袁飞加派一千精骑，随同保护纪灵。

    纪灵一行离去，苏元彪信使亦已赶到此处，告知袁飞军情。袁飞命人请来守将洛天一，待洛天一听过消息之后。袁飞对其言道：“将军，可布置城防，告知城中百姓，若有出门避祸者，一律放行就是。”洛天一领命，告辞前去布置。袁飞伏案疾书，写下数封文书，吩咐信使八百里加急，前往各处通报。纪灵一行离开云中，顶风冒雪，昼夜兼程前往幽州。离开云中二百余里，人困马乏，纪灵无奈，寻一避风之地扎营休息。

    纪灵坐在火堆旁边，身体各处关节疼痛。自逃离可汗牙帐以来，他同父亲星夜逃亡数千里。如今片刻未得休息，便继续兼程赶路。饶是铁打身躯，也扛不住这般折腾。同行校尉康亮递过酒囊，他喝下几口老酒，困意上来。裹住毛毡，沉沉睡去。不知何时，他被身边校尉摇醒。此时已是深夜，一轮明月高挂。

    “纪灵将军，离去，前往幽州。北遒追兵距此不过十里，将军先行一步，我等断后。”纪灵伏地倾听，确如校尉所言。西北十里处马蹄声如雷，足有数千人。“康将军，我等一起离去便是。”纪灵低声说道。康亮摇头说道：“将军快走，带上汝部下快走。末将奉袁大将军之命，沿途保护将军。临行之前，袁大将军曾叮嘱过末将，若有北遒追兵来袭，千万断后，让将军先行前往幽州。”纪灵知晓康亮部下不过一千人，北遒追兵数倍于此。若是留下断后，有死无生。

    康亮将纪灵推上战马，扬鞭打马。纪灵远去之时，康亮大喊：“将军保重。”纪灵含泪远行，他知晓康亮等人留下，便如同当初父亲纪虎一般，为自己牺牲。纪灵心中暗暗誓，若有一日带兵，必为康亮等人报仇。纪灵带领二百军兵扬鞭催马，趁夜疾行。康亮整队，不多时，便见远方火把如龙，朝此处席卷而来。康亮拔出战刀，高声喊道：“三军儿郎听令，吾等皆是左武卫之兵。袁大将军麾下，从无贪生怕死之士。今日一战，吾等绝不辜负左武卫之名。”一千儿郎齐声应诺，同时举起手中刀斧，朝敌军冲去。

    待到破晓之时，康亮如同血人，身上创伤无数，左臂齐肘断去。身边军兵皆已战死，康亮嘶吼一声，奋力将眼前敌军砍落马下。他被三支长矛刺中前胸，尸体翻倒在地。一千精骑，无一人偷生逃走或是乞降。

    此时纪灵等人赶出百余里，马渐渐放慢。纪灵无奈，命众人换乘战马，将疲累战马笼头解开放走。纪灵不住扬鞭催马，他不敢停留。他对北遒之兵，太过了解。北遒之兵骑术精绝，胜过晋军不止一筹。若是稍有耽搁，一旦追兵赶上，万事休矣。直到黄昏，来到一处深山之中。众人皆是疲累不堪，纪灵下令安营休息。他心如刀搅，知晓康亮及那一千精骑绝无幸理。

    在营火边上，众人皆裹起毛毡沉沉入睡。连番赶路太过劳累，待纪灵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纪灵大叫不好，连忙催促军兵骑马上路。前行不过三十里，忽闻侧方山岭之上响起号角之声。纪灵心头一沉，那是北遒行军号角。足有两千余北遒骑兵自山岭上呼啸而下，直奔纪灵而来。纪灵身边军士大声喊道：“众位兄弟，选出两名熟悉路途者带领将军离开。吾等为将军断后，就此一战，唯死而已。”

    二百军卒轰然应诺，其中两名军卒催马拉起纪灵战马，朝幽州方向疾驰而去。剩下军卒齐齐勒马转身，朝追兵迎过去。军卒个个悍不畏死，同十倍于己敌军奋勇搏杀。纪灵一边催马疾行，一边流泪不止。旁边军卒喊道：“将军快走，待他日我等为兄弟报仇。”纪灵点头，同两名军卒顺小路朝幽州赶去。

    一连三日，纪灵三人狂奔出数百里，三人将六匹战马活活累死。此时已是幽州地界，三人疲惫不堪，一瘸一拐在路上举步维艰。天色将近黄昏，两名军卒摔倒在地，体力耗尽难以起身。“将军沿此路向南，便可到幽州。恕吾等难以奉陪，将军快走。”纪灵双腿如灌铅，一步似有千钧重。头昏眼花，喉咙似火烧，他却不敢停下。又往前走出五六里，夜幕降临。扑通，纪灵摔到在地。感觉到大地震动，伏地一听。身前身后两方皆有马蹄声传来，纪灵万念俱灰，心道：父亲，恕儿不孝，这就前去寻找父亲。纪灵勉强拔出短刀，准备毁去地图，随后割喉自尽。

    正在这时，前方传来声音：“可是纪灵将军？末将奉幽州李大人之命，前来迎接将军。”纪灵抬头，依稀看见面前有一将军。纪灵拼命喊道：“末将纪灵。”随即便人事不醒，那将军把纪灵放到战马上，随之上马返回大队之中。于此同时，一千多北遒追兵也已赶到。幽州援军足有五千之众，挥军掩杀，北遒追兵大败逃窜。待纪灵醒来，已是次日天亮，他躺在床榻之上，旁边有一老者正在看他。老者端过水碗，纪灵喝下一碗热水，精神恢复一些。刚要开口，老者笑道：“纪灵将军，老夫幽州刺史李振宗。苏将军书信，以及地图，老夫皆以看过，将军一路辛苦。待将军恢复两日，老夫便派人护送将军前往洛阳觐见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