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暗光浮动
见对方正是尹少寒，秦思琴反而舒了一口气，她点点头，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说：“师兄怎么到兀侈来了，难道有什么紧要的事，还得要师兄亲自出马吗？” “那倒不是。”尹少寒意味深长地一叹，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伸到秦思琴的面前，道：“族老命我将此信件交于你。” 秦思琴接过信封的手略有颤抖，她拆了信封，取出信件，细细一阅，随后露出焦急的神情，身子一软，坐在了冰冷的小巷中，无力道：“族老果真要如此待我吗？” 尹少寒看了一眼秦思琴，又叹道：“师妹，你本是入云阁最早被派到兀侈的暗人，可后来你擅做主张，私自断了与入云阁的联系，前一次还差点让师弟师妹们在兀侈有去无回，族老留你至今，可谓对你算是极大的宽厚了。你可明白？” 秦思琴呆坐在地上，她早该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族老都是了如指掌，这么多年她抱着侥幸一直躲在兀侈族中，试问哪只鸟儿获得了外面的天空，还会重回牢笼呢？她又何尝不明白族老留下她一条性命，只不过是因为她身上仍然有利用的价值罢了。但她只是淡淡说道：“秦芳明白。” “如此......”尹少寒从袖中取出令牌，令牌上标有入云阁特有的朱雀盘龙的族徽，又道：“秦芳听令，族老特来命我传口令于你，命你务必协助尹少寒在兀侈一切行动，不得有误。另外，族老还允诺，此事之后，若无差池，便会释放你的亲人，你也会得到自由，你可听清楚了？” 秦思琴一抬头，惊喜道：“果真如此，便能放我和我的亲人自由？” 尹少寒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道：“之后几日便要劳烦师妹你了。”说完，尹少寒对着秦思琴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一跃，便在黑夜中消失了踪影。 夕姸原先并不相信尹少寒真的会让自己睡在林中，等到入夜之后，她见尹少寒一人独自离开了竹林，又不曾交代她什么，才相信自己要跟着他露宿于此。 “无趣透顶的尹少寒！”夕姸一个人迎着微弱的月光在林中独自走着，边走口中边叫骂着，不知不觉，她竟来到了宿渊泉边。夕姸左右一顾，先是有些惊讶，后又陷入了哀伤之中。 她透着泉水的水面，看着自己的脸，泉水中照映出她害怕被兀侈中人认出而贴上了假疤痕的脸。但此刻她想到的并不是自己的容貌，而是以往她每一次到泉边找到洛宸时的场景。其实，每次她都是早就到了泉边，但是却不急着上前打扰洛宸，只是爱看着洛宸一个人对着莫桑花抚萧，对着宿渊泉喃喃自语，自语着什么“不离不弃”，什么“jiejie”。她知道洛宸那时的心中在惦念着一个人，是一个女子，她第一次知道洛宸也是有如斯愁苦，可每每当她问他时，他都笑着不肯言说。夕姸知道洛宸的身世，知道洛宸的剑，知道洛宸以前的家人，但独独关于那个女子，夕姸没法得知。夕姸明白，那才是洛宸内心藏得最深的秘密。 直到后来，后来慕冥雪来到了兀侈，来到了无涯居。别人或许瞧不见，但她却能看见洛宸对慕冥雪的不同，洛宸看她的时候眼光闪烁，对她说话的时候言辞拘谨。后来，洛宸竟还带她来到宿渊泉边，莫桑花前，而那之前，洛宸竟想要把一切告诉这个才相识几日的女子，包括他心底的秘密。 那日，她不动声色，悄悄跟着向宿渊泉方向奔去的两人，在莫桑花前停了下来，那样的莫桑花，洛宸从来没有陪她一起来看过的莫桑花，就那样如神迹般盛开在洛宸和慕冥雪的眼前。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洛宸是爱她护她的，却不能像这般对待她呢？她的阿洛，她的洛哥哥，以往只是爱她护她一人的阿洛，在慕冥雪来到之后，全都变了。自己不再是那个特别的人，不再是那个唯一。 夕姸想起了慕冥雪那张与她八分相似的脸，顿时咬牙起来，她全身微微颤抖，仰头大叫一声，继而喊道：“慕冥雪！你害死了他！你把他完完整整地从我身边夺走了！从一开始你就是这么打算的！你为什么这样......”叫到最后，夕姸的声音变得无力而虚弱，“你让我没有了唯一的亲人，你让我有家不能回，这都是你造成的！我恨你！恨你！就算你已经死了，我也还是恨你！” 过了许多，夕姸安静了下来，回到自语的样子：“我明明长得与你很像啊，为什么他的心中有你，叶哥哥的心中也有你？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夺走了我原本拥有的一切......” 尹少寒回到林中，听到夕姸的叫声，以为她发生了什么意外，待自己迅速赶到后，只看见夕姸呆呆地站在泉边，失魂落魄地一直问着“为什么”，他靠近夕姸的身后，想要问她在说些什么，可是当他看着她的背影时却愣住。以往尹少寒并没有这么仔细地观察过夕姸，如今在浓重的夜色之下，他细细地看着她的背影，她的背影像极了慕冥雪，令他晃神，叫他辨不出是真是假。 夕姸听到有人向她靠近，立刻收声，警觉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向后看去，只见来人是尹少寒，才松了一口气。她见尹少寒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又不似在望着她，好像他是在望着另一个人，因为那种眼神，带着遗憾，又带着绝望，她从来没见尹少寒对她显露过，她立刻明白了过来，开口道：“我不是慕冥雪！” 尹少寒也立刻清醒了过来，他恢复以往的冷静，冷冷道：“我以为你早已在林中熟睡，谁知在这里找到你。” “在这里？你叫我怎么睡？”夕姸嘴上说着，脑海中却一直浮现方才尹少寒看她时的神情，准确地说，是看“慕冥雪”时的神情，她怎么也想不到，冷漠如斯的尹少寒竟然也会为女子动情，而且，又是为了慕冥雪。 “在外执行任务，无论什么样的环境，都要接受。你今日有这绿林为塌，已是万幸。” 夕姸刚想回嘴，却发现自己早已没了气力，她不再理会尹少寒，坐了下来，倚在刻有“宿渊泉”的石头旁，闭目慢慢睡去。沉睡中，似乎听见尹少寒还说着什么“七色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