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火焰

    爆炸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但整个赛罗亚城在第一次爆炸之后仿佛得到了信号那样，整个城市里面接连不断的传出爆炸声，人口密集的市场、清晨传法的教会、甚至是一些商队歇脚的驿站，全都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化作了燃烧的碎片。

    而在保护罩撤掉的那一瞬间，一股炽热的火焰袭来，菲奥娜只觉得眼前一绿神经陡然紧绷，无数剑气从她的体内迸发，成屏障一般的压灭了袭来的绿色火焰。

    而另一边，武器大师贾克斯也凝重的挥舞起了他的灯柱。他几乎打灭了面前所有的火焰，但稍微一个不慎，还是被那些炼金火焰沾染到了自己的斗篷。只不过，那看似普通甚至有些破烂的斗篷上闪出了一抹淡蓝色的光晕，轻易的抵消了那炼金与魔法结合的火焰。

    “呃啊！”另一旁的几位路人可就没那么好运了，他们先前还因为辛德拉的“扣押”而心生怨毒，紧接着又不明所以的感受到了地震般的爆炸声，耳朵嗡鸣间踉跄的摔倒在地上，刚刚爬起来，就被烧成了一个绿色的火人。

    “救我！啊啊啊！救我啊！”

    一个粘染着火焰的路人向着菲奥娜伸出手来，这时候的菲奥娜还因为耳朵有些嗡鸣而没有去理他，她知道这个路人活不成了，即便扑灭他身上的火焰，在这片火海之中也不可能找到职业的僧侣来治疗他，活活疼死或者烧死几乎没什么两样。

    “嘭！”但是下一刻，冷冽的破风声传出，一枚暗黑法球直接撞飞了那个向菲奥娜伸手的路人，在前一秒他的双手就快要够到菲奥娜了，但后一秒就被撞进了外面那蒸腾的火焰之中，然后在尖叫中化作了一地焦炭。

    “谁准你碰我的东西了。”辛德拉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危险的弧度，她那张脸上第一次生出了绝对女王与病态的表情。菲奥娜转头直视着她，在这一刻突然觉得那么陌生。

    好像，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女人。那像孩子一样让人忍不住怜悯呵护的暗黑元首根本就不存在，就像是她的一场游戏，欺骗菲奥娜的游戏。

    “赶快突出去，你们有办法么？！”贾克斯吃力的挥舞着灯柱，那普通的黄铜灯棍几乎快要融化在这炽热的火焰里了。

    相比于他菲奥娜倒是简单的多，她几乎只是抬了抬手，铺天盖地的魔法剑气在她面前聚集成屏障，仿若千百把长剑凝结的护盾，将他们逐渐的环绕了起来。

    这一手让贾克斯诧异，他不可思议的望着菲奥娜，就连里托大师也没有这等本领吧，这还算是剑术么？

    当然不是，这可是剑魔法，一个人要想挥舞着长剑以自身剑术去硬抗这堆火焰，除非他拥有非人类的身体可以不畏惧这些高温一路冲出去，不然后果必定是化作一地交谈。

    “有办法么？”菲奥娜转头问向辛德拉，她这样引动自身的能量几乎在瞬间激发了自己的伤势，腹部隐隐作痛，快要愈合的伤口与内脏接连破裂，丝丝殷红的血液在她的衣衫下流出。

    “用我给你的传送符不就行了。”辛德拉冲着菲奥娜妩媚的笑了一下，这个笑容让人不寒而栗，因为处在这样的境地，周围数千人在火焰中狂奔着化成了黑乎乎的炭块，她竟然还能露出那样隐藏着兴奋的笑容。

    “你想做什么？”菲奥娜看着笑意越加扩大的辛德拉问道，她觉得这个女人好像有什么阴谋，或者此地的某些东西吸引着她。

    “有趣的魔法能量而已。”端坐在天空中的辛德拉声音平淡的回复道，但她却在压抑着一种激动与兴奋，就好像这样可怕的火海，燃烧无数生命的火焰是她的杰作一样。

    不过这当然不是，但有一些是她的杰作，比如——把整个城市砸个稀巴烂，用魔法将人群往火焰里赶，就像是看着虫子冲入火堆，然后噼里啪啦的烧成了灰烬。

    她看着远处，目光汇聚到了先前在擂台上大战的两人身上。里托大师与艾瑞莉娅也相继使出浑身解数脱离了火海，他们对身边的惨叫声充耳不闻，这样的火海里面根本救不了多少人，就连几位佩戴着六级勋章的佣兵都被活活烧死，七级佣兵才堪堪逃离火海。

    “算了！”菲奥娜摇了摇头，她感知到了辛德拉的所作所为，这个女人简直......如果不是自己的伤势以及她不想与这个帮助过她的女人撕破脸，她会忍不住提剑上千的。在毫不相干的人与微薄的恩情中，菲奥娜最后选择了退出。伸手捏了一下那枚传送符，魔法地图闪现而出，法师光芒从辛德拉的领地上窜出，然后携带着她消失在了原地。

    菲奥娜对已经发生的事情无能为力，那些火海中的惨叫声让她心烦。不久前还是乌压压的一片人头，不久之后就成了满地焦炭。

    这让她又一次的认识到了战争的残酷，两个城邦的对立让诺克萨斯肆无忌惮的对平民出手，这是有效的战略，打击艾欧尼亚前线士兵的气势，然后召集大量兵力一举破城。

    这不是重点，她早已领略到了战争的残酷，站到战场的上的士兵就只有冲杀，撕开眼前的敌人，然后继续撕开眼前的敌人。他们不能退却，也不能停下，后面的人推着前面的人，就像是两堆被推到一起的沙子，眨眼间相融，然后成为一张血rou磨盘。

    战争的残酷，让她想起了即将到来的诸神之战，如果真如同云的所说，神灵下凡，整个瓦洛兰大陆将被神战席卷，那么无辜的人类会不会也像这样，受着无妄之灾成为一块块碎rou一缕缕灰烬？

    这个问题在她落地之后便打住了，她不想浪费所剩不多的时间了。降落到辛德拉的浮空岛上之后，菲奥娜找到了维尔利特与扎瑞尔，她简单的说明，然后从胸前的戒指中取出了一枚上次在亨利公爵的拍卖场里收获的卷轴，法力灌注，法阵显现。

    很快，三人并排消失在了房间之中。菲奥娜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这里一眼，也没有给辛德拉留下什么东西，哪怕是一封信。

    那样的辛德拉让她感到陌生，甚至是恐惧。既然是陌生人就不要浪费她的时间，她要尽快的回去，将所剩不多的时间合理的利用起来，多陪陪她的挚爱，多看看她的家族。

    她想起了云交给她的术法，那个被称为诺亚方舟的古老法术真的能够保全劳伦特家族么？或者保全整个德玛西亚？整个瓦洛兰？

    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神战之后的世界，上次诸神之战中，她通过云的笔记留意到，古老的法术士莫雷洛用它惊世骇俗的魔法——镇魂曲，安葬了整个大陆八成以上的生物。然后他残忍的炼化了这些灵魂，将它们铸成了护罩。

    这样，才堪堪以自己无可比拟的法力，在数十位大法师的帮助下，完成了诺亚方舟，守护了世界剩下的两成生命。而整个过程，从它将云抛进那扇青铜巨门，发动镇魂曲开始，整整筹备了五十年！

    而菲奥娜自己有多少时间？两年？

    或者更短，如果不是皇权告诉她接受了人皇的传承就能释放诺亚方舟来保护劳伦特家族，她觉得自己一定会无助到疯掉。

    如果生命只剩下两年，如果你知道两年之后世界将毁于一旦，你会怎么做？

    菲奥娜想了一会，答案很简单：举办一场全德玛西亚人都要知道的盛大婚礼，见证她们爱情的地方一定要很高，要高到能握住月亮，摘下星星。

    那时候，她要骄傲的宣布她所爱的女人，她要霸道向世界证明那海枯石烂的爱情。

    之后，她会抛却一切烦恼，带着奎因跟锐雯去欢欢乐乐的度属于她们的蜜月，她要学会皇权的魔法，把整个世界当成自己的后花园。

    今天去看弗雷尔卓德雪、明天去巨神峰上看天空明亮的星星、在皮尔特沃夫的海边打球、在艾欧尼亚的道院品尝属于那里的香茗......

    之后......之后......

    菲奥娜想了很多，直到将两年的空档完全填满，之后，她应该会按照云的意愿，继承她人皇的实力。等待最后一天，神灵的到来。

    她要畅快酣战，她要挥舞出绝世的剑舞，她要让手中那优雅美丽的花朵染血，她要让古今的神话破灭！

    “你也走吧。”另一边，在菲奥娜被传送符传送走了之后，辛德拉对着贾克斯轻轻挥了挥手，一缕魔法光芒围绕着这位武器大师，然后将他送到了城门之外。

    “唉。”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坐在木质的板凳上，辛德拉看着地下燃烧着的火焰，她的脚下有着特殊的魔法光芒，阻挡着那蒸蒸而上的热量。

    “你要是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她抬头望去，看向了自己领地，似乎是在缅怀，但她的目光又转，看向了那仲裁宫的降临之地。

    她知道，露出自己的本性肯定会让别人离她而去，没人会喜欢病态的怪物，即便这个怪物长相美丽、法力强大。

    是啊，一个怪物。她望了望仲裁宫的地方，那边已经有天使察觉到了菲奥娜的气息，这个生性优雅高傲的女人认为她上次过来杀了几位天使审判官之后，再踏足艾欧尼亚的领地会一点事情都没有么？

    即便是她也不敢这么轻视仲裁宫啊。

    “就像那快要逝去的花朵那样，根已经死亡，躯干开始腐烂，空留下顶端美丽的色泽——在笑，笑的好像春天一样。”轻轻用艾欧尼亚的古语吟诵着一首歌谣，这好像是在很久以前，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喜欢上的东西。

    眼中闪烁着不明的感情，轻轻挥手，整个城市的火焰消失，连带着菲奥娜与她的气息也荡然无存。仲裁宫即便是追查也追不到这里，他们锁定了自己的宫殿，但只要菲奥娜不在了，没人愿意去触暗黑元首的眉头。

    身形飘忽，最后看了一眼远方，灵魂感知已经蔓延出了不知道有多远，辛德拉察觉到了几位强大天使的存在，她轻轻转身，紫色的袍子与银色的发丝在空中飘舞，魔法能量在她的身边聚集，消失的暗黑法球也凭空浮现。

    “我......是真想跟你做朋友啊。”光芒一闪，传送法阵激活，空留一声轻叹。

    因为不想赶走菲奥娜，高傲的女王用了这样的方法，本就是个怪物，即便再残忍又能怎么样。

    走了就好，我没有赶走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