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桓温伐汉
漫长的冬季已经离开，可是处于高原边缘的新汉城天气依旧寒冷，大雪还是能没过脚脖子，毫无春暖花开的迹象。 新汉城以东近千里之外的成汉都城成都却是一片火热，氐族皇帝李势已经几个月没上朝了，今日破天荒的坐在了龙椅上。 “晋朝桓温小儿，视朕为无物，居然轻率孤军深入我国腹地，今已兵至犍为，并分兵攻打彭模，诸位爱卿有何计策？”李势在外界是一个荒yin无道的帝王，但听他说话却似乎有些名不符实。 右卫将军李福移步出班，恭敬说道“陛下无需担忧，桓温小儿孤军深入，粮草必然不多，陛下只需下一道敕令，臣下即刻赶往前线，必击退进犯贼兵。” “善也，朕有皇叔李福李公卫，战事可平！” 这个李福可不是升迁城的那个李福，两人同名而已。 “臣愿同往！”这时，镇南将军李权，也是李福的儿子，李势的堂兄也走了出来。 “李福李权，你二人速速准备，明日赶往前线，敕书即刻下达！望尔等莫让朕失望。”李势点头说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福李权二人跪地谢恩，准备提早退朝。 这时前将军昝坚移步出班“臣愿同二位将军同往！” 李势脸上一喜，道“有昝将军前往，犍为无忧！此次定要将桓温小儿全歼于犍为！” “臣遵旨！”昝坚跪地叩首，嘴中答道。 ………… 而另外一边，桓温大军已经抵达犍为城下，众军将围着台桌观看着刚刚得到的益州地图。 “我等兵寡，不利攻城，你等且看，此地有一间道，直指成国都城南面之白家场、石羊场。只是间道之间有彭模城，依诸位之意，此事该当如何？”时龄三十三岁的桓温还有青年的锐利，又有中年的老成。 参军孙盛开口道“彭模小城，且守军稀少，而犍为城高兵广，又有武阳为犄角。在下以为，可在此地设下大军在此的表象，而刺史亲率精兵暗取彭模，如此成国可灭！” “善也，安国之言正和吾意！”桓温脸露笑容说道“周抚，司马无忌你二人留在此地，暗中造势，将成国注意力吸引于此。 袁乔，孙盛，周楚，龚护随我一起前往暗取彭模。” 如此分配，桓温是有私心的，周抚与司马无忌不是自己的亲信，灭国之功如何与他们分享？ ………… 新汉天王，天威将军刘俊亲率七千大军，备十日干粮，昼伏夜出，快速赶往成都方向。这次刘俊对成都是势在必得，除轩辕吕与雷映博领军六千留守升迁城之外，所有人员几乎都随军出征。 当然，刘俊虽为这支天威军的主人，战事指挥权却交由郝武，因为他很清楚，这不是自己擅长的。这就是现代人与古人的差别，古人思想呆板，即便是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也不肯轻易放弃到手的权利。 由于轻装简行，七千天威军日行百里，七八日时间已经到达成都北部，隐藏在一座距离不过三十里的小山中。成汉毫无发现，因为此时李势已经被桓温搅的焦头烂额。 之前昝坚，李福，李权三人带领军队主动迎敌，谁知道犍为只是一座空营。这一切都是等到桓温打下彭模李势才得知。 李福率军回师，攻打彭模，却被桓温留守彭模的参军孙盛大败，死伤惨重。李权意外与桓温遭遇，遭受了三战三败的打击，士卒再无战心，逃亡者甚多。 昝坚依旧与犍为城下坚守不战的周抚，司马无忌对峙，直到后方战报传来才恍然大悟。然而此刻桓温军距离成都已不足百里，好在桓温不识路途，徒费不少时间。给了昝坚一丝机会，但昝坚率军往成都方向回师不倒半日，手下上万兵士居然不战自溃，逃兵不计其数，已无一战之力。 益州虽是天府之国，但因为氐族李氏的高压统治，这些年人口并无增长，几支能战部队全都派出，成都再无可战之士，也无适合统军之人。 这个时候，李势的血性终于被激活，他已经享受惯了一国之主的安逸生活，如果桓温胜利，自己的一切都将失去，甚至是生命。 所以他下令成都所有大户交出护卫供自己差遣，同时一些守城的杂军七七八八的加起来竟然凑够了两万人。在军队人数上足足是桓温的四五倍之多。 人数的优势在手，狂妄的李势并未意识到质量上的差距，居然不顾众人劝阻，安排探子一路探视桓温动向，得知桓温动西南方而来，选定了决战地点——笮桥。 终于，决定两国命运的一战还是到来了，鼓声如雷，战马嘶鸣不止，地动山摇。 桓温首先发动进攻，一马当先朝成汉军阵冲袭。只是他有些大意了，成都作为李氏的老巢，即使是战兵外派，眼前的只是临时拼凑的杂军，但军需装备却十分精良。 一时间，万箭齐发，漆黑瘆人的箭雨遮盖阳光，大地黯然变色。首当其冲的桓温自然是火力集结点，他慌忙活动武器抵挡箭枝。 “嗖嗖嗖……” 破空声不断传出，武力出众的桓温居然渐渐感到手酸无力，好比与人马战数十回合一样。 李势作为氐族，又是皇族，文只能算一般，但武力绝对不容小觑。远远的站在自己军阵高台，见桓温已经乏力，大喝一声，随从取来天子专用的朱漆弓与金批箭。 搭箭拉弓一气呵成，三石弓被拉成满月，这支箭射出去的威力让人想想就不寒而栗。 终于，李势将准头调整好，眼睛一眯，右手松开，金批箭虽然出众，却依旧被数不尽的普通羽箭夹杂，让人看不清行踪。 作为武人的桓温在生死危机时刻有所反应，感觉后脊冰凉，头皮发麻，头发像是被炸过一般根根倒立。 一支羽箭擦过他的耳边，耳朵脆弱的皮肤顿时开裂，血液滴滴落下。但他不敢检查自己的伤势，手中武器不停挥舞，阻挡着犹如蝗虫般不断袭来的羽箭，同时另外一只手猛拉马缰，早已熟悉无比的战马嘶鸣一声，前腿离地，将桓温衬托的更高。 趁着这个机会，桓温把目光望向对面军阵。而李势金批箭已经射出，正等待着桓温被箭船身亡。于是两国统帅的目光不可避免的接触在一起。 哪怕是隔了近百步，也有火花在跳动。桓温表情凝重，而李势则是狂妄冷笑。 金批箭在普通羽箭的掩护下终于到达桓温身边，桓温依然没有发现，长刀横扫，大批羽箭坠落在地，唯有一支与众不同的箭枝仅仅只是稍微改变了一丝方向，来势却全然不减。 到了此刻，桓温才明白刚才自己心中的担忧是什么。只是时间太过短暂，金批箭离自己太近，已经容不得自己闪躲了。 “快，退军！退军！” 似乎是觉得事不可为，一旦自己身亡，这几千奇袭成都的军队将群龙无首，此时下达退军命令是最明确的选择。只要安全撤离战斗，袁乔等人还在，定能带着军队回到荆州，甚至是取下成都。 就在金批箭已经到达桓温胸前时，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参军龚护身体一纵，跃到金批箭与桓温之间。 坚实的亮银铠甲果然抵挡不住金批箭的力量，深深的插入龚护的身体，即便是如此，力道依旧大的惊人，桓温连人带马被龚护身体倒推出去七八步方才停下。 “来人，将龚参军的尸首抬到后方，同时下令撤军！”因为金批箭的原因，到让桓温不再是一马当先，前方已经有兵卒军将为自己抵挡箭雨，这才使他松了口气，平静的下达命令。 说实话，龚护为了救自己而死，桓温不感激是假的，只是作为一个合格的统帅在战场上哪怕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战死也不该有过多的情绪。桓温能够下令将龚护尸首抬到后方，可以说已经是极为不易了。 只是让桓温万万没想到的是撤军命令传达下去了，鸣金声依旧没有响起。没过多久，进攻的鼓声竟然更加强烈。 回头一看，只见袁乔站在鼓车上，拔出佩剑直指成汉军阵，嘴里大声呼喊着。 虽然现场十分混乱，根本听不清袁乔在呼喊什么，可从袁乔的嘴型上桓温已经得到了答案。 “冲啊，大家给我冲，取下成都，任由大家三天yin乐！” 所谓yin乐，便是烧杀抢掠，****妇女。能说出这些话并不是说袁乔此人有多卑劣。这只是这个世界的秩序，无论是谁，打下敌国城池，都会允许手下兵卒尽情释放自己面临死亡的压力。 桓温本来见李势箭雨威慑力太大，准备撤兵，却没曾想命令传到后方居然完全相反。心中怒气大生，奈何此刻正在混乱的战场上。别说去教训传令的人和下达进攻命令的袁乔了，自己连停下都做不到，战马完全不受控制，被不畏生死冒着箭雨迅速前进的兵卒携裹着离李势兵阵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