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采珠人
两人并非第一次同床而眠，当然，虽然潘迪思没有提起过，但克利斯却也知道，在自己生病的那几天里，潘迪思也是这样抱着自己入眠的，与现在所差者，仅只是一张床而已。 而之后，照顾潘迪思的那几天里，潘迪思在焦虑症的状态下，克利斯也不能睡到别处去，而现在到了船上，扮演的是夫妻身份，所以，两人睡在一起就成了顺理成章也理所应当的事。 只是两人都还面嫩，潘迪思总是借口犯困，早早地先上得床，只敢脱了外衣，面朝里，背朝外，睡在了里床，克利斯在上床之后，往往还能听得出她呼吸中的那份紧张，会持续许久，所以，为了避免潘迪思的紧张，克利斯干脆等到她真正进入睡眠状态之后，才小心地上床躺下。 没睡着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很大，但睡着之后，就会不可避免地越来越近，连续两天，早上醒来时，潘迪思都会像小猫一样窝在克利斯怀里，睡得很是娇憨。 就像是潜移默化，两人相处得也越发自然。 两天都没有察觉到跟踪者，两人也稍稍放松了心神，晚饭时分，两人一起来到了餐厅。 餐厅分为三部分，宽敞典雅的主厅，这里可以容纳五六十人的宴会或上百人的自助餐；高级的包厅，是为富商和贵族提供的，可同时容纳二十五到三十人的宴会；特等厅，类似独特的包厢，可容纳十至十五人同时进餐。 餐厅的墙面贴嵌昂贵紫檀木和柚木地板，琥珀和干邑色调营造了温暖的感觉。这里有着浓厚的布斯帝国色彩：彩色的玻璃窗上描绘有光明神的图案、天使的雕塑和根饰、藤制的家具、远东色彩的灯具等等。三面活动的窗户可以让用餐的客人，在天色美好的时候看到海面的美景。 两人带着三名侍卫一同来到餐厅时，因为时间已晚，内里只有寥寥几名用餐的客人，但两人还是选择了在特等厅里用餐。 而三名侍卫则是守卫在了门口等候。 吃过了晚饭，两人按照习惯走上了船舷。 但令两人吃惊的是，往常此时寂静无人的甲板上，却聚集了许多人，让侍卫上前一问，才知道船舷上的那许多人，正要下海采珠。 采珠，是一个很古老的行业，据说在五六百年前，这种行业就已经存在了，不论在哪个世界里，圆润光华、大小不一、色彩各异的珍珠都受到了贵族们的喜爱。 所谓“珠光宝气”，光泽就是珍珠的灵魂。无光、少光的珍珠就缺少了灵气。看光，应该将珍珠平放在洁白的软布上，能看到珍珠流溢出的温润的光泽；而迎着光线看，好的珍珠可以看到发出七彩的虹光，层次丰富变幻，还可以看到如金属质感的球面，甚至可以映照出人的瞳孔。 珍珠大多呈白色、银色，最受到欢迎的是紫色和海蓝色的珍珠。 大陆上，盛产珍珠的海域有不少，而此时，这艘船下的海域就是其中一处。 正因为珍珠的珍贵，一百多年前，各国的帝皇都禁止了民间的私自采珠和买卖珍珠，还设立了专门的机构来管理官采，由于采珠业需要丰富的经验和技巧，各国的采珠人都被定为终生不能改业的贱民，他们必须在帝国所派的官员监督下捕捞珍珠，所得珍珠要当场上缴、贱卖给帝国。 在茫茫大海中采珠绝非易事，不仅艰苦而且十分危险。徒手作业的劳动条件十分恶劣，采珠人的生命安全也受到严重威胁。人在海底没有保护设备，停留的时间短了采不到珠贝，时间长了会窒息或寒栗而死。不幸遇到鲨鱼或其他海洋动物来不及逃避的话，船上人看到的是一缕缕浮上水面的鲜血，就知道水下的人已葬身鱼腹。 采珠人为采珍珠葬身大海者不可胜数，曾有人评之为“以人易珠”，这是个极其危险的行业。 眼前的这一批采珠人，大约一百人，年龄大的也不超过五十岁，年龄小的还不到二十岁，他们都只穿着一条短裤，腿上和腰间各绑着一条皮带。 腿上的皮带插着匕首，腰间除了一个用于装珍珠的布袋之外，还有另一个皮袋，据侍卫所说，那皮带里装的是一些浸泡过特殊药水的鱼食，那是为了在水下采珠遇到大型鱼类时，将其抛出以吸引鱼类而获得逃命机会的必备物品。 只见他们拿出一个袋子一般的东西，拿在手上迎空兜风，直到变得鼓鼓囊囊后，再扎起袋口，紧紧地绑在腰带上，每个人都准备了很多个。 克利斯一看就明白过来，这是为了避免窒息而准备在水下换气的空气袋，只是看那袋子，却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 这是天气酷寒，见这些采珠人只穿着一条短裤，在甲板上活动着身体，潘迪思原本微微害羞，此时却低声道：“他们，好可怜！” 克利斯微微点头，叹了口气，安慰地拍拍她的手。 甲板上的围观人中，还有一些贵族或是富商，他们脸带兴奋，各自私语，他们都是消息灵通的本地人，若是这次出水时有珍贵少见的珍珠，他们就可以和帝国采珠管理者私下交易，以较低的价格先行买下，至于采珠人的性命，却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采珠人活动身体之后，纷纷跳入水中，姿势娴熟，水花不起，可见都是经验丰富的水下好手。 却不知道一会之后，能活着上来的，还剩几个？ 这丫头一会又会不忍吧！ 正想着带她回去，克利斯却突然眼光一凝，他注意到，其中一个采珠人在下水前，身上漾出了一层微弱的白光。 这个，是斗气！ 克利斯很肯定。 这个采珠人是个不到二十岁的男孩。 还是自行觉醒斗气的战职者！ 可惜了！ 之前他就设想过，如果采珠人是战职者，想必下水的危险就大大降低了，但转瞬就明白过来：职业者哪怕去做角斗士也不会去做这终生不得改业的贱民。 这是个永无出头之日的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