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说出你的梦想
吃罢晚饭后，元祯和于勇心情都很低落。两人出了慈宁宫，走在玉石青砖道上。 于勇问:“祯弟，你跟我说实话，我们会走到一起吗？” 元祯知道于勇在担心他俩有没有未来，皇上要成亲这一天终究会到来，问题终究有一天需要去面对，可是他俩虽然名义上尊贵无比，可是此刻就像地上两只弱小的可怜虫，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是汪洋大海上两艘依偎在一起的小船，却随时有被大浪打翻覆没的危险。 他们的力量在这件事上可以忽略不计。尉迟汐瑾都不理解他们，更不用说帮忙了。元祯突然渴望拥有强大真实的皇权，可以抹消他与于勇之间一切的阻碍与束缚。但是此刻自己突然感觉天地虽宽，却好无助好无力。 他不想见于勇失望的表情，于是他把于勇拉进自己的怀里说:“放心吧。困难是有的，但是只要我们都不放弃，我们一定会想出办法让我们在一起的。” 于勇问:“真的吗？” 元祯说:“当然，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有志者，事竟成？不到最后一刻我们绝对不能放弃。” 于勇回答:“嗯。”也不知道她的回答包含了几层意思。 于勇说:“我还不想回自己的寝宫，小鬼，你陪我在宫中走走吧。” 元祯知道于勇心烦意乱却苦无医，而他同样感到焦灼。于是他也简单回答:“嗯。” 两个人就在宫中漫无目的地瞎逛着，走到芙蓉蕖，有一些荷花已经早早开放了。 白天下的雨，此刻早已停了。荷叶上留有水珠，风一吹，荷叶盖上的水珠就滑落到水里，发出很亲切的声响。 于勇向水中投下几个小石子，咚咚地响，溅起一片水花，惊扰了荷叶间的蜻蜓和鲤鱼。 于勇说着无关痛痒的话:“还有一两个月就能吃上莲蓬了。” 元祯也无关痛痒地回答:“是啊。到时候我们可以划一艘小船过来，我采给你吃。” 于勇高兴地说:“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把表姐也拉过来，我们一起划小船，一起吃莲蓬。” 这画面，元祯想想还真期待。可是，尉迟汐瑾，会做这种小儿科的事吗？ 于勇突然问:“祯弟，你有梦想吗？” 啊，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汪峰这一招？这里也不是《梦想达人秀》的舞台啊！这画风转变得实在是让人接受不来。 元祯觉得有些奇怪，说:“你怎么突然这样问？” 于勇两眼望着西天的火烧云，一脸认真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或许是在感慨吧。” 元祯重复:“感慨？” 于勇:“对，我小的时候很顽皮，八岁的时候就被我父亲送回老家山西平城，交给七叔抚养。我七叔很宠溺我，让我骑马射箭打猎，他都任由我，还说草原的儿女就应该这样。我在平城待了六年，那是我感到最自由快乐的一段时光。后来我又被我父亲带回洛阳，很快就被安排嫁给你的堂兄惠帝，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但是我对自己的一切都做不了主。我的一生好像都被我父兄事先安排好了，按照他们给我画的人生轨迹活下去就好了，根本用不着自己有什么想法看法。每天过得都感觉稀里糊涂，甚至自己也差点相信就这么稀里糊涂过着，没什么问题。直到……遇上了祯弟，我想和一个普通的女孩一样，和自己喜欢的人交往、恋爱。我已经不想继续稀里糊涂活下去，做一个连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都不知道的笨蛋。我想和祯弟光明正大在一起。” 于勇说完这些话，眼睛有些湿润，有些红。元祯也有些想哭，他感觉自己被触动了。虽然他和于勇的经历不一样，但是年轻人的觉悟总有一些是共通的。他在现代生活了十八年，从幼儿园到念完高中，他的生活一板一眼被父母、老师安排着。 有些书我不想念，有些题我不想做。但是却没有权力放弃拒绝。 有些理想、问题我还没有想明白，但是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你慢慢思考，考个好大学就是指定给你、我、他现阶段的标准答案。 什么时候为自己活？我也想过。可是更多的时候，想的是，虽然我不喜欢这样，但是我按照父母、老师讲的去做，至少他们会喜欢，同学、身边的人会赞赏我。 还没有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成为什么样的人？没关系，有父母、老师指导你，还会害你不成？高考志愿不知道怎么填？按照父母、老师等人的意志喜好去填啊。 我们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着，在自己没有意识到的青春。 原来在元祯眼中看来高高在上、天塌下来当棉被盖、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于勇，从她一出生时就已经被剥夺了寻常人普遍的权力——自由和喜好。 果真是有得必有失，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吗？可是连自愿选择的权利也没有是不是太残忍苛刻了？ 元祯忽然很心疼这个平时有些大大咧咧、爱吃醋、爱臭美、爱虐待自己、有时候又很认真的女孩。原来她也很脆弱，并不总是一副无关紧要、只会嬉笑打闹的女孩。她不是一块不会痛的石头，关于元祯要娶亲的事是卡在她喉咙里的一根鱼刺。 他抱住于勇说:“只要我们心向太阳，就一定会看见阳光。” 可是阳光在哪儿呢？元祯也不知道，只有迷茫和无所适从。 于勇问:“祯弟你呢？就没有梦想吗？” 元祯说:“当然有。我希望所有人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过上快乐的日子。有一股强大神秘的力量，创建一个太平盛世，大同世界。自由、平等、博爱，人世间只有美好。” 于勇汗颜，说:“好不切实际的梦想，哪有这么好的世界？如果真有的话，我一定要第一个搬进去看看。” 元祯说:“我也知道有些假大空。但是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人生，总该有些期待、少点怀疑。” 于勇将她的头靠着元祯的肩膀，说:“嗯，你说的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