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四:愚蠢的善良
“李神算”这个人在素喃可谓是大名鼎鼎，他说自己断案第二，那就绝对没人敢称自己是第一。 只是他年纪已经大了，也不是什么强者，连觉醒都做不到，因此在年过古稀之后便退了下来，安心在家颐养天年。 李神算那可不是天机这个神算，而是铁口神算，用数据，用情报，用已知条件来算，同时，他还跟徐清歌一样，能算心。 此时的李神算正坐在自己的凉亭之中，温着一壶小麦酒，小口吹着蟹羹的热气。 天色才开始有点亮度，他已经在等人了。就算是退下来了，他的人脉也还在，所以他很快就明白了一个事实，自己该等了。 如果说夕炎凤的命令无法抗拒，那么他要做的自然就变成了，自己该拿什么。 断案数十年，神威如狱，他已经养出了一种只要是我接手的，我就能破解出来的信心，所以他都没有想过自己能不能做到，而是想着自己该拿些什么。 他在这里等还真没错，不多时就有人登门造访，来的还是他的学生，一个传说中的典狱官。 这典狱官穿着一身深青色近乎于黑的袍长袍，似乎是怕沾染了晨露，手中持着一柄漆黑如墨的伞。 看他面容，似乎比刺刀还要冷峻，眉毛尖利得向两柄剑似的，整个五官看上去都严肃到了极点。 这位典狱官和李神算很是熟悉，看见李神算已经在凉亭之中等他，他先是在外面脱去了靴子，拿起旁边的抹布擦干净了脚，接着就着盆里的清水把手洗干净，这才盘坐到蒲团之上，微微低头：“老师。” 李神算温和道：“吃吧，再冷就不好吃了。”李神算让他吃，他就真的吃了，而且也并没有说话。 他的动作跟李神算几乎是如出一辙，左手持碗，右手持勺，吃得慢条斯理，似乎就是专门来吃个早点一般，有条不紊。 等两人吃完，竟已过去一刻钟之久，这时候两人才拿起手帕擦了擦嘴，满足地在这晨露之中呵了口气。 接下来典狱官拿过酒壶给李神算倒了杯酒，这才开口道：“老师想必已经知道我的来意。” 李神算笑了笑，反问道：“你已经继承我的衣钵，你都不行？”典狱官微微摇头：“可以，但又不可以。” 李神算了然，可以是指我可以找出他们，但不可以是我的方法在这样的压力之下，不可以。 让自己的嘴唇慢慢沾染小麦酒的温度，李神算轻声道：“喝了这么多年的小麦酒，今天才发现，这小麦酒喝起来的确是别有一番风味。” 接着他面容便是一肃，凝声道：“我还不想死。”典狱官微微点头：“我会给夕炎凤大人压力，如果没有二次觉醒的强者在您身边，您不需要Ｃ手，我也会当没看见。” “幻术的破解手段很多，但这种能力终归是个威胁，也难怪夕炎凤大人亲自出手他们都能跑了。”李神算叹道。 夕炎凤的威势外人或许还不是很清楚，但虚祖国内的人却是很清楚的。 如果说夕月辉还没有这个资格称得上是大陆第一，那么夕炎凤，谁也不敢说她就不是大陆第一了。 当然这种事情也就说说而已，大陆上的二次觉醒强者还是有那么十来位的，这些人没真的动手，谁也不敢说这个话。 夕炎凤当时也就是没有想到幻术这种东西，而且她也不能出剑了，否则的话徐清歌是救不走夕月辉的，正如现在他也不敢去刺杀夕炎凤一样。 这种等级的强者，就算幻术能压制她的感知，她的危险感觉还是在的，找不到你在哪里我就用大招清场，看你死不死。 杀不了夕炎凤，杀李神算那就轻松得很了。他已经退了，所以天机还没算到他头上来，可他若是出手了，那天机就一定会找到他，干掉他，所以李神算条件是，必须要有二次觉醒的强者在我身边，否则我是不会出手的。 他这个条件很难，但也并不算特别难，这得看夕炎凤怎么想。 现在虚祖国内有三位二次觉醒的强者，除了夕炎凤之外，其余两位分别是七金山的山主和神殿的殿主。 两位都是位高权重，但如果说夕炎凤要请他们的话，还是请得到的。李神算心知肚明，他是一定要有人保才会出手的。 “那就说说具体情况吧。”退了就是退了，还有一些情报，但具体情况他却是不知道的。 典狱官微微点头，从怀中拿出了一叠资料。 ---------- 徐清歌推开了房门，夕月辉并没有如他所想已经睡下了，而是坐在床上，思考着什么。 徐清歌杀人的时候是用真实面目去杀的，回来的时候自然又换成了伪装的面目，现在夕炎凤看见的就是这张脸，然后她开口道：“你过来。” 她的声音平静，却并不温和，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想要表达什么。她把手放在徐清歌脸上，轻轻搓揉，很快就把面具摘了下来，怔怔地看着他的脸。 “你害怕了。”徐清歌淡淡道。这样的徐清歌，让她感到害怕。尤其是，她已经失去修为了。 “你们杀了多少人？”夕月辉问道。“一百二十六。” 夕月辉开始颤抖，开始蜷缩，她不敢再看徐清歌。 对徐清歌来说无关紧要的事情，对她来说，很重要。徐清歌也很清楚她的想法，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牵连到徐清歌他们，所以她选择去和夕炎凤决一死战。 痛痛快快的生，要么就是干脆利落的死，无论生还是死都是她一个人的事情，跟其他人无关。 现在，她同样不想看到那么多无辜的人因为她而死。她不知道这些人会来抓她，如果他们不死她就要死吗？ 她知道，但是她不敢想......在她眼里，这件事终归是她和夕炎凤之间的事情。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她还不死？ 徐清歌太聪明了，聪明到他都能感觉到夕月辉的想法，甚至能理解她的痛苦。徐清歌也知道，自己做不到，永远都做不到。 他可以被影响，但他永远都做不到像夕月辉这样。她是善良的，但同时她这样的人在徐清歌眼里也是愚蠢的。 “夕月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会让你好过一些，你已经傻到了会为敌人痛心...人也是我杀的，要不你恨我吧？” 夕月辉看着他，眼泪开始流淌：“就是无法恨你，我才......” 徐清歌搂着她，不让她继续说，自己则是冷酷道：“夕月辉，哭吧，尽情去哭泣。我不可能一直守护在你身边，你要学会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我会教你怎么面对它！” 你不杀人，他们就杀你。你不想杀夕炎凤，她却想杀你。夕月辉已经傻到了要把这些人的死揽在自己身上。 明明是夕炎凤的责任，但这些善良的，软弱的，愚蠢的人啊，他们却会因此而痛苦。 世界在伤害他们，他们的心也在伤害他们。 可怜，可悲。更可悲的是，徐清歌居然已经会想要帮助他们。 “哭完了？想清楚了？”徐清歌轻声道。夕月辉点头：“嗯。”“那你想怎么做？”“带我走，流影，带我走好吗？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是吗......夕月辉，知道自己有多愚蠢吗......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在心中叹息一声，徐清歌淡淡道：“夕月辉，我愿意帮你，我也可以去说服他们这样帮你，但是，你要答应我，做出这个选择就不要后悔。” 夕月辉看着他冷酷的双眼，咬牙道：“好，我答应你。” 徐清歌放开她，转身离开。夕月辉，你这种蠢货是不会知道这种选择意味着什么的。 既然你愿意，我就让你看好了。 出来转述夕月辉的意思，一群人陷入了沉默之中。半晌，天机才头疼道：“流影，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不尝试说服她？” “为什么？”徐清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不就是希望我这么做吗？尽管我已经在压制自己的思维，控制它们不去想，但你所做的一切不正是希望我这样做？我不用去想，都能知道你想要做什么，只不过还没搞清楚你最终的算计而已。” “是吗......”天机苦笑一声，“算了，反正我们也不会死，詹芙妮，你没意见吧？” 詹芙妮无所谓道：“随便你们，我说了，我是来抱大腿的。” “呵呵，还真是让你失望了啊。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 夕月辉也没想到他们说走就走的，但这个决定还是她做的，天机说现在走她也没办法，只能是跟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