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黑暗森林

    陆岩睁开眼睛，屏幕上出现了十多个队友的轮廓，两人为一组迅速四散开来，陆岩不敢怠慢，紧跟着罗奕向一侧跑去。

    降落地点是一片丛林，借着夜视仪，陆岩看到不远处就是一大片森林，高大的灌木就像是一堵高墙矗立在黑色穹顶之下，陆岩怎么都想不到在这座地下城市里，竟然还有如此规模巨大的森林。

    “陆岩，听到请回话。”耳机里传来了罗奕的声音。

    “在，我在。”

    “现在的频道是我和你的专线，保持通话，我们沿着这个方向一直向前走，跟紧。”

    “是。”陆岩学着军人的腔调答道。他跟着罗奕向森林边缘走去，那堵墙似乎存在强大的磁场将自己不断拉近，但越靠近它，陆岩心中的恐惧感便越强烈。但当他看着罗奕向前奔跑的身影是如此的坚决和矫健，只能强打精神，迈开步子向前奔跑。

    跑了大约十来分钟，两人终于抵达了森林边缘。森林里的树木像一个个巨塔挺直竖立着，树冠则遮住了整片天空，看起来都至少有上百年树龄。陆岩的心跳越来越快，甚至能感受到心脏正在猛烈地撞击胸腔。“我们是要进去吗？”陆岩问。

    “当然，这里才是我们今天的目的地。”罗奕的声音镇静而自然。

    “这里的树应该都有上百年了吧，它们在地下都是怎么存活的？”

    “这些都是从地表移植下来的，这里是个保护区，但是里面有些什么谁也不知道，注意安全，走吧。”

    陆岩踏进森林的那一刻，一股寒风扑面吹来直钻入毛孔，让人不寒而栗。森林地表覆盖了厚厚的落叶，散发出浓重的腐败气味，在森林里行走犹如踩在一片泥沼之中，为了不暴露行踪，两人关掉了头灯，只依靠夜视仪试探性地向前缓慢移动。“我们在寻找什么？”走在这种静谧的森林里，陆岩也不自觉地压低了音量。

    “情报说他们将其中一个据点设在了这里，如果有所发现，以收集情报为先，一定要避免正面交锋。”

    “什么样的人会把据点设在这种地方，也太阴森恐怖了吧。”

    “单说恐怖可不能描述这片森林，因为里面的树木太古老，还有许多不常见的生物，所以近十年来没人敢单独走进这里，不过这种恐惧感对那些亡命之徒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们本身比这片森林可要恐怖多了。”

    听了罗奕的话，陆岩后背一阵发凉，不自觉地将侧袋中的匕首拔了出来握在手中。

    就在两人继续向前摸索的同时，一阵烈风突然迎面扑来。罗奕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两人同时停住了脚步，陆岩重重地噎了一口口水，向四周望去，绿色的夜视屏中，只能看到一根根两人粗的树干和无边无际的黑色，厚重的空气像凝成了一锅粥般弥漫在两人身边。突然耳边传来了几声“沙沙”声，紧接着一声野狼似的嚎叫划破了森林的宁静，然后第二声、第三声狼嚎相继钻入了两人的耳朵。

    陆岩的双腿微微颤抖：“我们怎么办？”

    “别紧张，听声音应该离我们很远，尽可能放轻脚步，不要弄出动静。”罗奕也似乎没有了开始时的沉着。

    两人继续向前挪动，古老教堂里圆柱般的树干不断经过自己的身边，陆岩每经过一个圆柱时，总感觉有双眼睛正在圆柱后面紧盯着自己，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脚步保持轻盈，但在这样的环境中，明明没走几步，双腿却加速变沉，不一会就感觉酸胀难忍。

    两人又前进了约500米，陆岩的夜视镜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亮点：“罗奕，快看！”

    “嘘，安静！”罗奕连忙制止道，“我看见了，保持安静，注意隐蔽。”罗奕改变了原有的线路，从一棵棵大树中间穿梭向前，陆岩不敢怠慢，紧紧跟在罗奕身后。

    两人距离亮光越来越近，罗奕以一棵树干为掩护，通过夜视仪向前望去，只见一个人正坐在一个茅草屋前，亮光是那个人眼前的电脑屏幕发出的，同时还有四个人坐在附近，手中不知在摆弄些什么。虽然看不清电脑屏幕上的内容，但罗奕的护目镜上清楚地标记了五个人的身份，正是深井监狱的五名越狱犯。

    罗奕向陆岩点了点头，轻轻地说：“保持静默，我向总部发送坐标。”

    “里面有‘电锯’吗？”

    罗奕轻轻摇了摇头并向陆岩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她躲在树后蜷曲起身体，打开通讯手表向总部发送坐标。

    就在她发送坐标时，突然感到有人在用力地拉拽自己的衣服，罗奕抬起头，只见陆岩的右手紧抓着自己的衣袖不停甩动，但他眼睛却依然平视着前方。罗奕顺着他的目光向那群人望去，在绿色的夜视镜里，其中一人突然如魔术般凭空消失了，没有任何的预兆，也没有任何的残留。此时罗奕视野范围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人也出现了凭空消失的，只有坐在电脑面前的那人依旧不停地敲击着键盘。

    “这是魔法吗？”陆岩惊叹道。

    “不可能，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魔法，我不确定他们是怎么消失的，但绝对不可能真正消失，你留在这，没有我的指令千万不要移动。”罗奕站起身，以树干为掩体慢慢向前移动。

    罗奕利用掩护绕到那人的身后，她手握手枪，如猫一般小心翼翼向前挪动。就在罗奕距离那男人不足10米时，那男人突然开了口：“受过专业训练的就只有这种本事吗？”

    罗奕心中大惊，自己身处在男人视线的死角区域，也没有任何侦查设备，在这漆黑不见五指的森林里，她无法想象那个男人用了什么方法发现了自己。

    “你以为藏在黑夜里就能万无一失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从罗奕的背后传出，她感到一个坚硬的物体顶住了自己的后腰，凭经验那应该是一把枪。

    罗奕在自己的职业生涯里从未犯过这样的错误，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身后不可能毫无察觉。她紧紧握住自己手中的枪不敢再移动，就在她思索下一步行动的瞬间，手中的枪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打落在地，在她的护目镜上，右侧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将枪远远踢开，并举起自己的枪抵住了罗奕的额头，随即在屏幕上又突然出现了第四个、第五个男人，而在2分钟前，这些人明明在自己的眼中凭空消失过。

    局面完全超出了罗奕的掌控，那几个男人像真实的魔法般消失又出现，自己的一举一动完全在他们的掌控中。

    “罗奕、罗奕！”就在罗奕不知所措的时候，她的耳机里传来了陆岩的声音，“刚刚那几个男人又突然出现了，和消失的时候一模一样，你不要动，我现在绕到后面来救你。”

    罗奕听到陆岩要来救自己，连忙垂下左手用力摇了摇食指，并冲着话筒吹了一口气。陆岩耳机传来巨大的杂音，他看到了罗奕的动作，这与“停止”命令的手势是一样的，他知道这是罗奕给自己的指令，但看着罗奕此时身陷重围，他却认为自己更不应该袖手旁观。

    一直坐在电脑前面的男人此时转过身，罗奕的护目镜上随即出了那人的资料：名叫康元，以黑客身份被关进深井监狱，罪名是利用计算机入侵银行系统盗取了2亿资金。康元走到罗奕面前，摘掉了她的护目镜，对着其他四人说：“把她带走。”

    没有了护目镜的罗奕就像盲人一般完全看不见眼前的事物，只感觉自己的双手被紧紧抓住后，一瞬间便失去了知觉。

    陆岩通过护目镜，只见罗奕被两人抓着，一瞬间便消失在了黑夜中，紧接着其余三人也跟着再次消失了。陆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等不得再仔细思考计划，起身冲上前举起手中的匕首在黑夜中挥舞起来：“罗奕，你在哪？”他冲着空无一人的黑夜大声叫道，“你们给我出来！”

    陆岩的叫喊打破了森林的宁静，远处的狼嚎再次响起，如同一首哀乐震荡在陆岩心头。陆岩的匕首依旧在黑夜中胡乱地挥舞，可匕首能划破的只有森林里浓重的空气，那群人带着罗奕如同汽化了一般融化在了那片黑色之中。

    当陆岩不甘心地继续挥舞着匕首时，天空中隐约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声音越来越大，一束巨大的探照灯光打在了陆岩的身边，如天使降临一般冲破了黑暗对森林的笼罩。陆岩抬头望去，是自己来时所乘的军用直升机，他赶忙开启了身上的求救信号灯，并向直升机挥舞起双手。

    陆岩被救援人员缓缓地吊起，他越过了树干，穿过了树叶，终于来到了森林之上。从座舱向下望去，漆黑的森林如同黑洞一般，树冠交织在一起，像一块巨大的棉被密实地覆盖着这片土地。

    罗奕消失的景象一直在陆岩心头回放，他内心有些恍惚，就像是回到了公司那条混乱不堪的走廊，不知道该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