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韶华光阴逝
宿命的一战，玄风胜了，可是他却倾尽了他的所有，或许他也败了吧。他断了路，从此没有了灵源，不知能否修行；他碎了心，从此变得不完整，不知能活多少岁月；他白了头，满头白发，说不出的落寞。 可是这些还不是让他最伤心的，玄瑛被方琨一掌击伤，而后又被万剑秋一剑刺中，几乎断绝生机，最重要的是无形的自责，让她仿佛心已死。 若不是她要求玄风舞剑，一切怎么会是是这样，还有那脸上的伤痕也让她难以面对玄风。一个人的心若是死了，她还怎么能活的下来。鲁蛮伤势之重，整个人全身经脉几乎尽毁。模样大变，看着都让玄风感觉心酸。 夜，那么黑，却寒不过人心。 天翼山上一片肃静，谁也不曾料到这里，曾经发生过那么惨烈的大战。就在这时，一个黑袍身影缓缓的从地面站了起来，脸上充满了死气，可是这时他竟然在大笑。他曾经的确死了，死在了玄风的剑下，可是现在他又活了过来，这就是他的最强神通。 大袖一展，黑袍修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玄峰山上，阳光洒在樱花树上，那盛开的樱花仿佛一张美丽的笑脸，在对着玄风微笑。玄风的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可是这笑容落在他黯然的脸上，却让人感觉很是心伤。 鲁蛮躺在石床上，一动不动。他的外伤已被掌教治好了，可是修炼残决引起的反噬却无人能治。血脉紊乱，伤了根基，一切外力灵药已起不到一点的作用，只有靠他自己。 幸好他还有一滴血，一滴在秘境中被周坤一吼震出的鲜血，而后又被武子虚凝为了一粒丹丸。到了这个时候，只有死马当做活马医了，幸好在鲁蛮服下这一粒丹丸后，他的气息有了一丝好转。 看着鲁蛮，玄风的耳边却想起了玄瑛的话，那是她对玄风说的最后一句话：记得在樱花烂漫时对着我微笑！ 天翼山上，就在玄风转身离去时，玄瑛对着黑暗深渊纵身一跃，如同盛开的樱花，露出了她绝美的笑容。玄风发了狂一般，瞬息千里，直奔而下，速度快到了极致，可是他的身影，落在玄瑛眼中却很慢很慢，慢地可以看清玄风的容颜，慢地可以看到玄风发颤的脸颊。 当玄风一把将玄瑛拉住时，她很满足，轻轻一笑，就如同那世上最美丽的花儿，然后在玄风的耳边留下了这句话：风，记得在樱花烂漫时对着我微笑，这是我最后一个心愿了！ 玄风多想去抓住她的手，哪怕用尽全部的力气。可是这深渊中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光幕，将玄风抵挡在外，只能眼铮铮的看着玄瑛坠落。 玄风声音凄厉，撕心裂肺，震撼了苍穹，仿佛上苍也为他感到心酸，下起雨来，淋湿了他的白发。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感觉不到了痛，因为他已经没有了心，可是这痛却那么的深，深入了他灵魂，刻入了他的骨髓。想睁开眼去看一眼玄瑛也无法办法的无助，让他整个人都显得那么的脆弱，脆弱的仿佛一声轻轻的笑语就可以将他击溃。 漫山盛开的鲜花，你还觉得孤单吗？ 我不孤单，有你种下的千颗樱花相伴，我怎么会孤单呢。 玄风突然觉得心好痛，可是他已没有了心，这种痛只能钻进他的灵魂。 刻入灵魂的痛，就算是经历了千百世的轮回也无法淡忘。他的人很伤，他的情已断，他的泪却干。对着那漫山的樱花，玄风也不知自己坐了多久，只是一抬起头，看见的却不是太阳，而是一轮弯月。那弯月就像是她的脸一样迷人，可是他的眼中，已再没有了她的身影。 月暮落下，一天又一天。玄风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只是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樱花，就好像生怕这树会长了腿，跑掉一样。只想再多看一眼，哪怕只是多看一眼。 远处，掌教溯清站在山巅，一眼望穿了虚无，落在玄风身上。摇头轻叹一声：哎！ 而后转身离去。 直至三个月后，这一天，玄风突然睁开了双眼，抖了抖身上的尘土。鲁蛮那里终于传来了一丝波动，虽然气息微弱，却仿佛有了生机。 也就在同一天，掌教溯清出现在玄峰，走在樱花树下，带走了玄风。 玄家后山深处，这里很少有人来，就连掌教也只出现过几次而已。此刻玄风与掌教站在小屋前，慢慢的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走了出来。虽然头发苍白，身上露出沧桑，但依稀可以看出她的容颜，她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极美的。 在老妪出现的时候，掌教抱拳一拜，默默的走开，玄风则跟着老妪慢慢地走进了屋内。这屋子很是简陋，只有一张石桌和几个椅子，连石床也没有。 “难道老人不用休息的么？”玄风有些惊讶。 老人很是和蔼，自己坐下的同时也让玄风坐在了一旁。这时，玄风看到石桌上的一株花，这花太美丽了，玄风想象不出世上竟然会有这么美丽的花。 老人眼神深邃，看着玄风目中露出无限的柔情。 这花是不是很美？ 很美。 那比起玄峰上的樱花呢？ 玄风不语。 老人又慢慢的道：这花，是他从魔界带给我的，叫做魔灵花。他说只有世上最纯洁的女子才配拥有这种花。 玄风盯着这魔灵花，发现这花真正是完美无瑕，美到了极致。 不由得轻轻说道：他是前辈喜欢的人？ 仿佛没有听见一样，老人并没有回答，长输了一口气。良久才道：这花虽美，可是你看他的根茎却也是布满了荆棘。 玄风若有所思，忽然眼神一亮。 老人微微一笑：若是没有这满身的荆棘，又怎么能长出这么美丽的花呢？就像人一样，若是没有坎坷，又怎能傲立天地。你懂了么？ 玄风依旧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那花，忽然感觉那些荆棘全部刺入了他的身体，额头已有汗水留下。 许久过后，玄风告别老人离去。看着玄风的背影，老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你虽然入了魔界，却能陪在她的身边。可是他呢，他像我一样，只能把心爱的人留在心里。 不知不觉的玄风又停在了樱花树下，这一次，玄风没有逗留，轻叹一声，默默的走开了。来到了那块金刚岩旁边，看着上面写着的几个大字：再见，天外天！ 玄风不禁有些惆怅，一阵恍惚，眼神变得有些失落，思绪有些朦胧，身上时光之力不由自主的闪现，慢慢的整个世界都变得扭曲起来，一幕幕的画面，仿佛从古老的岁月中走来，落在玄风的眼前。 他看到了自己的曾经，三岁习武，四岁开始练剑，五岁开始练体，那些仿佛朦胧的记忆这一刻都清晰的浮现在他的眼前。直至这画面翻过，他看到了一个身影。在他看到这个身影的刹那，他的脑海轰然炸开，如同倾泄的洪流，那些曾经被埋藏的记忆，轰然出现在他的眼前，曾经的往事浮上心头。 那是一个女子，一身青衣，她的名字也叫做青衣，他是百花仙宫的圣女。他和她的曾经，那是多么美好的回忆。可是当玄风全部想起来的时候，他的脑海炸裂，眼神惊恐，神色露出震撼，更有痛苦浮现在脸上。 想起来了，他曾经记忆里的空白，全部都记起来了。 难怪，青衣在百花仙宫第一次见到玄风时会问：你记得我么？难怪，他对她会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这一切，只因为他们相识、相知、相爱！ 就在这时，玄风储物袋中的那枚传送神符化为一道轻烟消逝。 玄风眼神迷离，仿佛不愿相信这一切，泪水在眼中沸腾，慢慢的玄风留下了一滴泪，落在金刚岩上，流向了那滴血迹所在的位置。 有些东西，直到想起来时，玄风才宁愿永远不曾记得。两个同样绝美的女子，一个默默的在他身后等候，如今长眠他乡；一个却已被他遗忘，埋葬在他的记忆中。 所有的一切他都记起来了，除了一滴血，一个身影。可是此时，玄风没有多想，他正被痛苦掩埋，一股深深的懊恼，笼罩在他脑海的深处。 玄瑛，那如樱花般烂漫的笑颜，让玄风心痛，让他神伤，可是此刻玄风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青衣，去面对那个被他遗忘在记忆里的青衣。 魔灵花艳绝天下，可是根茎上却充满了荆棘，如果有得选择，它是不是愿意做一颗平凡的野草，平平淡淡，随风欢笑呢。 韶华易逝，青春易老。 转眼之间，三年的时间过去了。这三年来，玄峰始终安静，除了一个轻悄悄的躺在石床上的鲁蛮，还有一个漫步在玄峰中的玄风外，再无他人。这三年来，除了掌教溯清来过一次外，还有一人每年都会来一次。 玄钧，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带来一坛酒，坐在金刚岩旁与玄风对饮，三年来，两人从没有说过一句话。可是玄风明白，那是因为玄冲。 这一天，同样如此，这一饮便是一整天，日落西山，当玄钧离去时，他没有转身，只说了一句话：你不该如此。 玄风淡淡一笑没有回答，又继续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三年的时间，玄风的头发更长也更白，遮住了他的眼，他脸上的胡须也变得旺盛，挡住了他的容颜。他的身上更是一点气息都没有，仿佛就像是一个最普通的平凡人。 一天又一天，玄风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能够修行，开始种起了樱花，那片樱花树在他的照料下也变得更加的挺拔，花儿也更美。 第四年的时候，玄钧带来了一壶酒，同时也带来了一个人。这是一个女子，一身青衣随风舞动，步履轻灵，宛若尘世仙子，美艳而又典雅，任是何人都会为她倾倒。 玄风看见她时，那被白发遮住的眼睛忽然一动，却一把接过了酒壶。面对这女子好像不认识一般，只是平淡的说了一声：圣女是来喝酒的么。 三个人就这样坐了下来，在金刚岩旁一口一口的不住的饮酒，好像不会醉一般，却是连一句话也不说。直到夕阳西下，玄钧轻叹了一声，匆匆离去。 这时，青衣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问了一句：你还记得我么？ 玄风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远处的樱花，沉默不语。青衣也转过头来，顺着玄风的目光望去，那里一片烂漫的樱花，仿佛是一个美丽的笑脸在对着她微笑。 四目相对，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只是他如今已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慢慢地，玄风闭上了双眼，可是等到睁开的时候，才发现眼前的丽人早已泪眼朦胧，晶莹的泪珠从脸颊无声的滑落。 青衣离去了，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可是玄风的心，他的灵魂却仿佛再次被刺痛一般，再也无法抑制，脸色狰狞，仰天长啸，随后猛的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年华终将老去，而心却在青春里跳动，眨眼之间，十年匆匆而过。这一天，玄风忽然站起身来，眼目精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