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带你回家
军刀和菊刀似乎也听懂了眼前这个中国士兵的嘲弄和羞辱,趁着主人分神的时候带着缰绳猛地蹿了出去,凶残地撕扯着这具尚带着余温的rou体,喉咙里里发出不知是愤怒还是满足的呜呜声。 三浦俊秀两只胳膊无力地耷拉着,似乎连枪都握不住了,他怔怔地看着军刀用利齿切断这个中国老兵的气管,菊刀从大腿上硬生生扯下一大块rou来,嘴里血淋淋的,他既没有鼓励也没有喝止,眼神里只有懊悔和沮丧。血rou模糊的场面和隐隐传来的腥味让戴眼镜的年轻翻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已经翻江倒海的胃,捂着嘴背过身去把胆汁都吐了出来,惹来老兵们的一阵讥笑。 “少佐,您看我们是在这儿留守,还是回司令部向井上司令官汇报?”宪兵小队长恭身轻声问道。他和他的士兵已经在山上追击了半夜早已疲惫不堪,如今唯一的线索也断了,三浦俊秀又傻乎乎地楞在那儿,实在让他有些懊恼。 “即使他有同伙,即使这里是个会合点,他们发现这个老兵没有回去,一定也不会再到这里来了,我们待在这儿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先回司令部吧,我会亲自向井上君解释这件事的。”三浦俊秀知道作为这次追击行动的指挥官应该为自己的冲动承担责任。 “撤!回司令部!”宪兵小队长大声招呼自己的士兵。三浦俊秀吹了一声口哨,军刀和菊刀终于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已经面目全非的残尸,不情愿地向山下走去。 两个小时过去了,已是午夜两点,一条黑影在趴上方的山坡上观察了有十多分钟,确认没有任何疑点后才背着一只竹篓如猴子一般悄然无息地溜了下来。此人正是从庙寺镇后山躲过巡逻队和探照灯到达会合点的屁猴。 透过微弱的月光,屁猴远远望去大石头下灰白色的地面上有一团黑色的物件。难道是老烟袋的衣服?屁猴心中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觉得身上阵阵发紧。他安慰自己说,不会的,不会的,孙烟袋那个老兵油子粘上毛比他妈猴子还精,既然进了山就没人能抓住了。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一阵凉风吹来,鼻息间似乎传来一丝淡淡的腥味,屁猴心头猛地一紧,是血腥味!他本想立即转身离开这个让人感觉窒息的地方,可转念一想万一……,于是又咬咬牙回过头来。 “不是老烟袋,不是老烟袋……”气候嘴里不停念叨着,颤颤巍巍向前走,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安慰自己,驱赶笼罩在心头的恐惧。可发现似乎没有一点用,根本控制不住双腿的颤抖。 终于来到近前,鼻息间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让人喉咙发紧。屁猴弯下腰在地上捡起了一块软乎乎粘糊糊的东西,凑到眼前……,然后像是被手里的东西咬住了一样闪电般地扔了出去,一屁股蹲在地上。“妈呀,是人rou!”屁猴的心脏差点蹦出来。 缓了一口气,屁猴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他知道如果不确认一下眼前的这具尸体,回到071他也吃不香睡不着,说不好还要遗憾一辈子。 他壮了壮胆挪到尸体旁蹲下,不,严格来说这不能算是一具尸体,只能说是血泊中挂了些破布和碎rou的一堆骨头。肤色和面目已经无从分辨,从瘦小的身形和衣服碎片上看与孙烟袋极其相似,屁猴的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般沉重。他仍然不愿相信,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忘记了恐惧开始在尸体的身边来回摸索。 直到在尸身的腰间摸到了一个硬邦邦一尺来长的东西,他用满是血污的右手把它抽了出来。这正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也是最能证实尸体身份的东西——一根再熟悉不过的烟袋杆! “老孙!孙大哥……!”屁猴内心的悲痛在此刻一起迸发,他跪在地上掩面而泣,哭的一塌糊涂。虽然相识不过几个月时间,可他早就把这位处处维护自己、关心自己的老兵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哭够了一阵,屁猴擦了擦眼泪默默起身在附近找了个相对隐秘的石洞,把背篓里装的蜡烛、火柴和腊rou藏在里面。接着回来把孙烟袋的尸骨装进衬上油布的背篓,把能捡起的碎rou一一捡起,便捡边掉泪,最后放进去的是老孙最爱的烟袋杆。然后背着背篓一步一颤地消失在冬夜的大山里…… 三浦俊秀带着军犬搜索小队回到河谷司令部时已经是午夜三点,只有两顶帐篷还亮着灯。一顶是通讯站,侦测电台前和通讯电台前各坐着一个哈欠连天的士兵;另一顶是井上一泓的帐篷,他正坐在桌子前认真擦拭着手中的勃朗宁手枪,焦急地等待着三浦俊秀的好消息。现在最让他挂心的不是那些黄金和国宝,也不是官职和荣耀,而是让他日思夜想、念念不忘的卓依婷。 “报告!”三浦俊秀虽然和井上一泓私交甚好,但军中的规矩还是必须要遵守的。 井上一泓闻声喜上眉梢,立即放下手里的枪,起身问道:“三浦君回来了,快进来。情况怎么样?人抓到了吗?” “对不起,人是追到了,可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三浦俊秀沮丧地低着头答道。
“八嘎!难道不知道此人有极其重要的情报价值吗?是谁开的枪?猪吗?”一夜的漫长等待,等来的竟是这样一个毫无价值的消息,井上一泓不禁勃然大怒。 “是我,井上君。”三浦俊秀的脸变成了青灰色。 “你?我相信你不会做这么低级愚蠢的事,告诉我是谁,你不要再袒护他们了,我要让他为他的愚蠢付出代价!”井上一泓怒从心起,抓起了桌子上刚擦好的勃朗宁手枪。 “抱歉,真的……是我。”三浦俊秀抬起头看着井上一泓血红的眼睛说。 “你……你……怎么会这样?”井上一泓这回真的信了。 “他侮辱了我的军刀和菊刀。”三浦俊秀现在想起还牙根都是痒的,恨恨的说。 “三浦君,拜托,它们是军犬,但它们也是狗好吗?别说侮辱了你的狗,就是侮辱了……我,你也不应该这样做,你丧失了一个情报人员最基本的理智和判断力。”井上一泓觉得这个三浦俊秀像是走火入魔了,简直不可理喻。如果换做其他人井上一泓会毫不客气的一脚把他踹出猎人特搜队。 “它们不仅是狗,还是我的孩子,是我最心爱的人。就像你最爱的卓依婷,你会允许有人侮辱她吗?哦,我忘了,你会,你不理解这种感情。因为你是情报人员,而我不是。”显然井上一泓的话激怒了三浦俊秀,他立即出言反讥。 闻听此言井上一泓气得喘着粗气,脸一阵青一阵白,马上就要绿了。可他对这个老同学、朝香宫鸠彦钦点的军犬专家、猎人特搜队副队长,实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扶着桌子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无奈的又问了一句:“好吧,死了就死了吧,那他的尸体呢?” “如果我说喂狗了,你信吗?”三浦俊秀无比平静地说。 既然人死不能复生,井上一泓本来还想在尸体上做做文章,守在尸体旁来个守株待兔,或者把尸体带回来再放出假消息说此人被捕,诱敌来救,可三浦俊秀的话让他彻底绝望了。 他突然觉得头好疼,左手扶着头,右手轻轻的挥了挥,有气无力地说:“三浦君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三浦俊秀看到这一幕似乎也有些于心不忍了,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双腿一并,弯腰鞠了个躬,转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