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葬父于城

    据说星是太阳流的泪，那么遮住星光的云就是用来擦拭点点泪珠的锦帕。夜晚连星光被遮蔽的时候，整个世间都笼罩在一片黑暗当中。

    当夜色降临的时候，苟小白的双手已然伤痕累累，手上的皮肤被泥土中暗藏的石块划出了道道伤痕，流出的血混和着泥土黏在手上，原本白皙的手变成了黑黄的的枯木一般。小白挖出的坑已经有了一人大小。

    “少爷，够了。”七姑娘看着不忍心，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星悄悄松开，上前想要劝住还在不停挖着坑的苟小白。

    “让我来吧，天都黑了。”

    苟小白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自顾自的挖着，嘴里发出低沉的吼声，好像是在哭，又好像是在笑。

    七姑娘上前想要把苟小白拉出来，却被苟小白的胳膊挡了回去。

    “还不够，我还要给母亲留个位置。”

    “小白，差不多了！”星的声音听在耳中让小白的动作停了下来，小白无力地倒在自己挖的坑中。

    一抹亮光突然出现在了身后，七姑娘回头看见星一步步走了过来，手心上是一个燃烧着的火球。在七姑娘不解的眼神之中，星把火球搁置在了苟小白挖着的土坑旁边，一个，一个，又一个，围城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长方形。

    “让开！”摆到七姑娘脚下时，七姑娘不敢相信这是从星的嘴里说出来的话，那个一直耐心温柔的星哪里去了，怎么感觉突然像是换了一个妖似的。

    星的脸映着火球的光，显得有位微红，肃穆庄重的表情就像在举行一场重大无比的仪式一般。

    “天空苍苍，地阔茫茫。前世百代，后溯万载！”火球摆完，星站在将军的尸体之前，手上拿着水囊，倒出水囊里的水，从将军的头淋到将军的脚。

    “天空苍苍，地阔茫茫。不见阴阳，不明生死！”不知星使了什么法诀，居然让将军的尸体悬空起来，缓缓移到了苟小白的上方。七姑娘慌忙拉开苟小白，站在了火圈之外。这一次，苟小白倒没有推开她。

    “天空苍苍，地阔茫茫。戎马一生，魂葬南风！”星缓缓地让将军的尸体落在土坑之中，示意七姑娘把土埋上去。

    “长枪指北，一夫挡关。问此何妖？天狗吞月！”随着星的祭文，四方围着的火球突然蓬然爆开，好像漫天散落星光，点点落在将军的坟土之上。

    苟小白寻了截断木，削成木板模样，歪歪扭扭地刻上“先父苟金牙之墓”，小字写着“儿苟白立”。七姑娘实在看不下去了，念了个法诀，用土行之力凝了块土制的墓碑，刻上同样的字换给了苟小白。

    苟小白将土碑正正中中地摆在父亲坟前，不声不响地磕了三个响头，安安静静地注视着父亲的坟。

    “谢谢。”苟小白转过身来朝着七星道了声谢，抬起脚就要离去，却被七姑娘一把拉住。

    “你要去哪里？”七姑娘怎么放心让少主一个小妖在这漆黑的夜里到处乱走，虽然整个城都成了废墟，但是尸体招引来越来越多的寒鸦，说不定还有趁着天黑入城的流妖。

    “去北方！”苟小白的记忆力，军中似乎是他唯一的去处了。

    “北方？”七姑娘一愣，“你去北方干什么？”

    “从军！”少年的回答是那样的简短有力。

    “你不要命了？”从军？当初将军让少主去念皇家学院就是不想少主像他这个老子一样，当个不要命的武夫。七姑娘还记得少主刚出生的时候，将军是那么高兴地说着自己为少主安排好的路，在家中请来最好的幼师给少主打好基础，接着送到皇家学院，不但可以直接从小学念到大学毕业，还能认识一帮同样非富即贵的同学，等毕业了，从南风城的一路总兵做起，就算少主再不争气，起码是能继承南风城主这个位置的。

    “我要把母亲和父亲葬在一起。”苟小白的脸上满是泥巴，眼睛却是亮的发光，似乎能从其中看到一种名为坚定的信念。

    “七姑娘，你陪少主一起去吧。”七姑娘还想说什么，却被星打断了。星深深地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戒指，面色凝重地把戒指取了下来。“带着！”递给了苟小白。

    “这是？”苟小白不知道这戒指有多贵重，却也知道这枚戒指对于星来说意义非比寻常。

    “拿去用吧，只不过是个妖宝而已，滴上你的一滴心血就可以认主了。”星意味阑珊的说着，“我就留在这里给大人看坟吧，希望能看到你将夫人带回来的那一天。”

    “妖宝！”就在七姑娘还震惊在星一直随身带着一个妖宝中不能自拔时，苟小白已然想要跪下，却被星扶住了胳膊跪不下去。

    “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就当是我还大人的情了。”星笑的这一瞬间，七姑娘仿佛看到了一个绝然不同的星，他好像放下了一只背负着的沉重包袱。

    “麻烦星叔了。”苟小白也知道既然星这么说了，自己这个情就必须要承下，当下也不矫情，咬着牙从胸口取出一滴心血点在戒指之上。

    “封妖戒！”短暂的沉默之后，神念从戒指中出来的苟小白激动地看着星，多出这样一个宝贝，他用不了千年，只需要五百年的时间就能城就妖王，抢回母亲的遗体。不，甚至不用五百年，只要在百年之内成就大妖，他就敢杀上碧蛟妖王府去。

    “它原是件仙人使用的法宝，机缘巧合之下被大妖王的血所污，因此变成了半妖不妖半仙不仙的宝贝，以至于原本可以封印妖王的宝贝，现在只能将妖王困住，困住的时间与拥有者的境界有关。”星仿佛极不愿提起那段过往，只挑了其中最紧要的说着。“不过也有了个好处，就算你只是个小妖，也能使用，只不过最多只能困住比自己高出一个境界的强敌短短半个时辰罢了。当然，自保足矣。”

    “多谢星叔成全。”苟小白端端正正地将戒指带在自己的拇指之上，古铜色的戒指时而散发这清逸仙气，时而滚动着滚滚妖力，看得七姑娘神情恍惚。

    “这宝贝之前你怎么带着没有这样的效果？”七姑娘有些疑惑，星有这么厉害的妖宝，怎么在自己欺负他的时候都不知道还手。

    “因为我没有让它认主啊。”不等七姑娘再说什么，星指了指远处身侧环绕着火球照明的祁蓝和猴小明两位，“他们在那里等了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