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我们见过面吗
许霜降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涂口红,瞅了自己老半天,鼓起腮呼了一口气,吹得额前的头飞起,半晌慢悠悠落下,挡在眼前,被她抬手一撩,夹到耳后。中文≈ 镜子里的她一头柔顺贴服的披肩长,看着娴雅,精明强干却不足。许霜降蹙着眉,抄起头往后拢起,左照右照,更不满意,扎了马尾辫的她,模样凭空生嫩了几分,一点不像经验丰富的职场女性。 她咬着唇,后悔昨晚没有去做头,然后马上放开嘴唇,着急地检查唇膏有没有被吃掉,恼了自己一番,气咻咻地旋开口红管,再度添补描募。 就这样用心装扮了一个小时,脸上似乎什么都没改变,她前去面试。 会议室里总共坐了五人,填完个人资料表,大家都不交流,沉默地等着。许霜降不知道大家是否来面试同一个职位,暗中打量一圈后,敛眸静待。 “总经理,这是今天来面试的五个人资料,你看待会儿要不要带到你办公室谈一下?” “不用,只选了五个人来面谈?” “明天还有五个。” “那等你全部谈过,挑出几个合适的再说。” “好的。” 不一会儿,人事经理推开会议室,在大会议桌前端坐下:“各位,谢谢你们前来应聘本公司的岗位。我把今天的流程讲一下,先每个人要完成一张考卷,用时限定半小时,然后根据要求,在电脑上完成一个小项目,用时也限定半小时,最后进入面谈。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现在提出来。” 许霜降心叹,找工作真不易。这一间公司,观其装修风格并不高端,里面的员工也不过十数人,面试流程就已如此复杂。还有,真正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位人事经理,刚进门时乍一瞅,她还以为是普通小职员,眉清目秀,面相比起他们一众应聘者来说都嫩多了,原来人家都已做到经理了。 许霜降收回怅惘,认真做题。考卷还行,考的是园艺工程方面的一篇翻译文章,电脑cao作也凑合,考的是专利检索。 只是有一点不好,她使用的那台电脑正对着空调的出风口,冷风特别强劲。她一袭套装短裙,坐了十来分钟后就冷得直想打几个哆嗦。 总经理办公室的门打开,一个男子走出来,径直走向前台姑娘:“帮我复印一份资料。” “好的,总经理。”前台姑娘俏生生应道。 男子踱到门口鱼缸旁等,血鹦鹉胖嘟嘟地在水里游着。“喂过了吗?” “昨天喂了。”前台姑娘笑嘻嘻汇报道,“总经理,复印好了。” 男子接过资料,颔道:“跟小范说一声,有空找点鹅卵石放进去。”他抬脚往回走,经过员工的工作格时随意瞟了一眼,忽地顿了顿脚步,看了一会儿,折向人事办公室。 “总经理。”人事经理忙站起来。 “外面用电脑那几个人……” “就是来面试的五个人,现在让他们上电脑cao作,考察他们在科研情报方面的能力和经验。”人事经理解释道,“我们的空余电脑没有那么多,我让小李他们三个腾出位置,先做别的事。” “嗯。” 十分钟后,人事经理接到电话:“你面谈结束后,安排他们进来给我看一下。” “好的。”人事经理立即应下。 许霜降的面谈排在第四位,经过前面两场时间紧张的测试,头顶又被直吹了半小时冷风,她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脸是烫的,脑袋隐隐昏胀。眼瞧着人一个个被叫进去,许霜降倒希望自己能快快被叫到,她这会子竟然十分想去外面晒太阳。 不过,面谈还是两场。 “许小姐,你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现在我带你到总经理办公室。” 许霜降忍不住忖度,今儿这流程一环扣一环,似乎都归并到一天里完成了,大概这工作岗位要得非常急,这样也好,面试结果很快就能出来,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不用她熬一周两周去猜去等。 总经理办公室很宽大,居中摆着一张红漆老板桌,旁边墩着一株很大的红豆杉盆栽。其他的,许霜降顾不上注意。 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男子,抬眉向门口方向望来。 老板居然这么年轻,许霜降心里划过这个念头,下意识就露出了一个标准的浅笑。 “总经理,这位是许霜降许小姐。”人事经理介绍道,“许小姐,这是我们总经理,姓顾。” “你好。”办公桌后的男子起身绕出来,伸出手道。 “顾总,你好。”许霜降连忙回握。 男子打量她一眼,松开手:“许小姐,这边坐。” “谢谢。”许霜降做足了礼数,顺着男子的手势坐到了靠窗边一张圆桌旁。 人事经理殷勤地将许霜降面试的一摞资料放到男子面前,才退了出去。 “许小姐,要喝水吗?” “谢谢顾总,我不用。”许霜降半仰着脖子,微笑摇头。
男子点点头,拉开椅子坐到许霜降对面,垂眸翻阅着手里的几页纸,办公室里一时静默无声。 许霜降并着双腿,腰杆挺直,唇角保持着盈盈笑意,坐得规矩。 男子抬眸,盯着她的面庞,忽地开腔道:“许小姐,我们见过面吗?” 许霜降一愣,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开场白,她下意识瞅向对方,神色疑惑,眼睛眨巴着,笑容顿时显得有些呆傻茫然。 “顾一惟,”男子笑道,“几年前我曾在一个叫坳溪头的山村住过,有一家姓汪的邻居来过亲戚……” “啊,是你。”许霜降脱口而出,惊讶极了,过后反应过来,忙敛敛表情,不好意思道,“真想不到,原来是顾总。” “我也没想到,刚刚看着觉得有点面善。” 许霜降不知道该怎么接,嘴角弯起的弧度大了几分。心里其实真的很尴尬,她对顾一惟的印象很淡薄。现在乍然提起,她只约摸记得他那时卷着裤管,穿着黄球鞋,常戴一副不相配的黑框平光眼镜,有两个细节倒是能立马想起来,一是他的黑袜子在后跟处抽丝了,二是他家后坡竹林里有条花蛇。 现在的顾一惟,穿着纯细棉的米白衬衫,没有浆洗得笔挺,也没打领带,却更显轻松风雅,人闲闲地靠在椅背上,和以前扛钉耙的样子很难重叠起来。 “许小姐,陈池好吗?” “他挺好。” “你们俩的孩子都可以满地跑了吧?”顾一惟戏谑道。 “还没有孩子。”许霜降略窘。 顾一惟不禁朝她望一眼:“都在忙事业啊,陈池目前在哪高就呢?” “他在一家公司做财务。”许霜降说得谦逊。 顾一惟点点纸上某处:“我看你在表格上紧急联络人这栏填了陈池,这个是他现在用的手机号码吗?” “是的。” 顾一惟扫一眼许霜降略带拘谨的坐姿,笑道:“我有空和他联络。” “好啊。”许霜降也笑,一时不知道该摆什么样的表情才恰当。论起过去,她和顾一惟也算同桌吃过饭,还去他家小坐片刻过,不是全然陌生的人,但其后五年一点联系都没有,陈池应该也没有和他联络过,现在这情形,突然碰面,说叙旧也不像叙旧,也叙不出啥旧来,相当不好把握闲聊的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