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许你偷窥
两周的假期,许霜降在陈池的公寓住了十二天。 早上,她睁开眼,总会看到陈池在做早餐。有时候他蒸包子,有时候熬粥,有时候冲牛奶麦片,还有一次他煮了白水土豆,一半让她蘸白糖吃,一半他做成了胡椒土豆泥,随她挑。 许霜降从一开始和衣而睡、摸黑起床,到后来穿着陈池的浴袍懒洋洋躺在床上不动弹。她醒来从不和陈池打招呼,她会揉揉眼睛,习惯性往灶台看,瞥到陈池后会不自觉地弯起嘴角,然后略微拢拢头发,静悄悄地观望着他的背影。 她的偷窥行为有时会被陈池发觉。陈池侧头回望,冲她微笑道早安,然后自顾自忙碌。 隔一会儿,陈池会问:“想起床还是想赖床?要不要现在就给你温牛奶?” 但他通常不会回头。 只要偷窥行为被发现,许霜降总是很快就起床。 但有时,陈池忙得很,一直没察觉她醒了,于是她就趴在枕头上,看他的背影,看锅上玻璃盖小孔冒出的白汽,猜测他给她在做什么样的早餐。 她也会半阖着眼听声音,陈池的脚步声、锅碗轻放在台面上的磕声、水龙头开了很小一条水柱的流动声,或者窗外的风声雨声。这些很细碎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有一回她听着听着就再次入睡了,醒过来天光大亮,陈池静静地坐在桌边看电脑。 很久以后,陈池告诉她,他其实每次都能知道她醒了,只不过离早餐准备好还有一段时间,所以索性让她继续躺着。 那时,陈池才控诉她:“憨大,你知不知道我苦不堪言?背后目光灼灼,我都不敢回头?可你连偷看都不敬业,居然看着看着又睡了。” 许霜降在当时没看出来陈池苦不堪言,她倒是觉得陈池盛情拳拳,每天都在挽留她。她回程的日子推了一天又一天。 天气稍稍开晴,陈池就带她满大街逛。他们流连在家居用品店,陈池在给她找拖鞋的时候,她给陈池选好了蓝灰条纹的围裙。这是她要送给陈池的礼物,她早早地就结账,笑咪咪地等在一旁。 “霜霜,”陈池一回头,朝她勾勾手。 “好不好?”他指着一双粉红色珊瑚绒软拖鞋问道。 许霜降这才明白陈池兜兜转转,原来在帮她看拖鞋。 “我就要走了,不需要。” 陈池瞥她一眼:“颜色喜欢吗,喜欢就这双。” 许霜降张口又要阻拦,陈池直接就拿起来要去付账。 “换个颜色呀。”许霜降一急,脱口而出道。 陈池回转身来,笑嘻嘻道:“半分钟选定,不然就要这双。” 许霜降瞄了一溜,实在挑不出来,朱红、浅绿、土黄、灰褐,颜色深的看着太暗沉,颜色浅的看着太跳脱。 陈池指着浅绿拖鞋:“二选一,要哪双?” 许霜降瞟了陈池一眼,心道他的审美眼光真生嫩,或许他以为她生嫩。 粉红是她十二三岁迷恋过的颜色,而浅绿是她十四五岁钟爱过的。她直接拿起了浅绿拖鞋,走去结账台。 陈池付账的时候,她对店员只说了一句:“我付钱。” 店员二话不说,收了许霜降的钱,还挺古怪地瞅瞅陈池。男孩子抢着付钱,女孩子不领情,必须要尊重女孩子的意愿。 许霜降憋着笑,和陈池走到店外。她将装拖鞋的袋子交给陈池拿,顺便把围裙一起给他。 “我给你买了围裙,你以后做饭可以戴上。” 陈池望向许霜降,止不住那种错乱感,他不知道要笑哪样好。这一刻他骤然觉得自己特别弱。 “霜霜,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反了?”他笑侃道。 “你自己做饭自己吃,戴着围裙方便点。”许霜降琢磨着陈池的意思,“我买围裙没用,我不可能到这里给你做饭的。” 她这手艺,在陈池的开放式厨房独自捣鼓十分钟以上,绝对能把他的房间弄得不忍卒睹,再说,她能来几回?专门买条围裙给她用,性价比太低了。 陈池爆笑,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搂住许霜降往前走,笑完低叹道:“诚实的小孩真令人头疼。”
许霜降嗔怪地瞥着他。 “霜霜,”陈池拎起袋子轻晃,笑道,“这些应该我来买,你下次不要这么积极好吗?否则我会很苦恼。” 许霜降油然想到她认识的一个女孩,不知怎么和本土男孩凑成了对,聚餐时,大家很好奇女孩和男孩怎么相处,女孩子愁眉苦脸地说道:“平等,极度平等,超市去买东西,我要的东西一堆,他要的东西一堆,各付各的,或者放在篮子里一起付了,但回去一定会算得清清楚楚。” 大家乱笑,问女孩是否受得了。 女孩的回答绝妙:“不要把自己当弱者看,把自己当半边天,就不觉得怪异了。” 大家私下里,都等着看女孩怎么理顺她和男朋友之间的文化冲突。 许霜降很能理解文化冲突,内心也欣赏aa制,这样人际关系简单纯粹,要分要合时没有钱财纠葛,但若是应到生活中的每一处,以她被人情往来的传统氛围熏陶了二十多年的成长背景来看,她自忖,她不一定能发自内心地欢欢喜喜全盘接受。 这要看对什么人,又处在什么阶段。比如对以前的陈池,许霜降铁定和他算得清清楚楚,但是对现在的陈池,她觉得小地方可以含糊一点。 这些天她住在陈池这里,陈池如果提出让她担负一半的食物费用,她大概会立即把陈池拉到永不往来的黑名单。 但是陈池如果处处要替她付账,什么都备齐了捧到她眼前,许霜降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坦然接受。 现在,陈池看到她需要的,会想着帮她买下。而她亦如是。这样,双方都会比较暖心。 不过,许霜降瞅瞅陈池,暗地无奈,她和他抢着付钱,两人实际已经开始一盘糊涂账的趋势了。想想她吃掉了陈池多少食物,再想想她买给陈池的围裙会留在他的公寓,不知谁渗透了谁,再也泾渭分明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