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
"你小时候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释夜问弈。 他们四个人围着一堆篝火,一边烤着rou吃,一边喝着弈带的酒。释夜不胜酒力,早已晕乎乎的了,开始语无伦次起来。逍默默地把酒袋拿到自己手里,不让释夜再碰酒了。 此时树林深处万籁俱寂,火光耀跃,树影斑驳,蝉声处处,萤光缈缈,别有一番宁夏的趣意。 玓今也微醺,眼神迷离起来。 弈清醒如常,此刻一边闲聊,一边警惕着四周有无异样。自从上次他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摩翎族的人绑架之后,他便开始培养自己时刻处于最灵敏的状态,以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但这并不妨碍他玩得尽兴。 "我啊,小时候就一直想着自己一定要到一个谁也找不到我的地方,然后我独自修炼,直到变成一个很厉害的人。" "为什么你要躲起来修炼呢?"玓今搭过来问道。 "因为……我有个很烦人的meimei……我去到哪里,她就要跟我到哪里,害我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弈一想到自己这个meimei就头痛,也正是因为不想被meimei粘着,所以才整天逃出家里,四处"惹是生非",为此没有少受爹娘的教训。 听到此处,逍难得地笑了笑,不巧被释夜看到了。她想起风灯节那一晚,弈也一直在躲他的meimei龙羽懋,最后还是被她逮到了,想起那个情景,也真是好笑。逍见到她也笑了,朝她望过来,两人心照不宣地又对着彼此笑了起来。 "听说你和你meimei是双胞胎喔!她是不是长得和你一模一样?"玓今追问道。 "……我们别说她了行不?一提起她我就头痛!" "怎么啦,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的meimei呢?双胞胎不是感情很好的吗?" "你们不知道,她粘我已经粘到一种很变态的地步了。睡觉吃饭都要和我在一起,连上厕所都要我陪着她,为了防止我偷偷跑掉,她还用绳子一头绑在我的腰带上,另一头绑在她自己的手上,连洗澡都不放过我。小的时候还可以接受,等渐渐长大了就……" 说到这里,玓今和释夜"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害弈不由得脸红起来。 玓今打趣说道:"我看她是有‘恋兄癖‘吧?" 释夜听了,心有所感,但又瞬间抹去想象,把那个人的身影压在黑暗最深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粘我就算了,还不准我和别的女孩子说话,我若不顺她的意,她就会大吵大闹,任何人都劝不住。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了,就干脆偷跑出宫去,消失在她面前,逃脱她的魔掌。" "她会恨你吧?你这样太狠了,毕竟她也是个小女孩呀!她那么依赖你,你却这样丢下她,太可怜了!"释夜道。 "那谁来可怜我哟!我也是不得已而为止的!" "后来怎么样了呢?" "后来,我二哥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他托人去做了一只和我一模一样的木偶,陪在我meimei身边,然后又找了一只会说话的鸟,训练它学我的声音说话,让这只鸟陪我meimei解闷,我meimei才不至于闹翻天。" "你二哥果然不愧‘智王‘之称……"释夜感叹道。 "但是这样的话,还是解决不了你meimei的怪癖呀,她这样会被惯坏的。"玓今说道。 "说来奇怪,我meimei谁都不怕,就怕我大哥。只要我大哥一站到她面前,她就大气不敢出一声。" "你刚刚还说你meimei闹起来,谁都劝不住,这不是前后矛盾嘛?!"释夜说道。 "那是因为我大哥要么经常陪我父王出巡,要么就躲在他的书斋里看书,所以我meimei闹起来的时候,他时常不见人影……但是只要他在,就是我meimei的克星。所以,后来我逃出宫去避难了,我大哥就肩负起照顾我meimei的责任了。" "那不是很好吗?你meimei现在应该没那么粘你,改成粘你大哥了吧?"玓今好奇道。 "好复杂的兄弟姐妹关系喔……"释夜第一次听弈说起他的哥哥和meimei,感受到了就算生在一个王族家庭,他们也有平常人一样的亲情。 "你们不知道,我大哥也是个奇怪的人。平时就喜欢板着一张脸,然后用眼神秒杀其他的人,不过他心肠是很好很温柔的。"弈说到这里时,释夜不由得看了一眼龙羽逍,想起他一贯以来冰一样冷的脸,现在看他怎么好像没有那么冷漠了呢?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涌上她的心间,觉得这个人神秘莫测却又很亲切。 逍回望着她,似乎在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刹那间眼神又森冷了许多,吓得释夜收回了她刚刚那个结论,连忙转回头去不看他。逍恶作剧得逞般地笑了笑。 弈接着说,"凭着这股霸气,他开始训练我meimei脱离对我的依赖独立生活。他训练我meimei就跟训练他手下的士兵一样严格冷酷,我meimei为此也受了不少苦。" "那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自私而没良心的哥哥!"释夜挖苦道。 "若不这样,我估计我今天会完全沦为一个全职奶娘!" 玓今又被逗笑了,释夜脑中浮现出弈做奶娘时候的样子,也大笑起来。 "那你大哥的训练成功吗?" "非常成功!却有后遗症……" "什么后遗症?" "我meimei从此之后不再粘我,却喜欢按照我的样子来打扮,扮成男装。很多时候,别人都分不出我们两个……都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释夜想了一下,认真地分析道:"那是因为,她不能留你在身边,心底又不能割舍对你的依赖,只好让自己变成你,让你们彼此融为一体。" "我看着繁花开尽 你的身影消失如暮霭
我的容颜在岁月中失去光彩 忧伤却依旧汹涌如海 而我还是一直在等待 等待着你的再次到来" 靑浅酒量很差。才喝了一口,脸就涨红了;不到半杯,就开始哈哈大笑,胡言乱语起来。 风哉觉得好玩,于是又给她倒了半杯,靑浅一口喝下去之后,这倒好了,她"呼"一下站起来,又唱又跳的,和风哉两人一起胡闹。 煊看着这两个一直以来都让他烦恼得头痛不已的人,只好听之任之。 没想到,靑浅闹了一阵子之后,又忽然安静了下来,一个人呆坐在窗前的地板上。 星光闪烁,透过斑驳的枝丫投在屋外满地落花上;花影迷离,在窗前随风轻轻摇曳。靑浅对着窗外的那一束已残落萧索的花枝发呆。 "累了吗?要不要到床上休息?"煊放下酒杯,走到靑浅面前蹲下,看着她被酒意熏红的脸,关心地问道。 谁知靑浅一把推开了他的手,开始轻轻唱起歌来。这歌与之前的胡言论语完全不一样,她那柔和的声音充满了悲伤与凄怆。 煊霎时呆住了,风哉也变得安静起来。他们这才发现,靑浅唱的原来就是石碑上的那首诗。 "为什么你来了又去\为什么你推开了门却又离开\为什么花已成林\你却已然不在" 靑浅唱着唱着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为什么?"她泪眼模糊地看着蹲在她面前的煊,"为什么你来了又走?为什么一直不回来?" 煊愕然,心中难受至极,她把自己误当那个人了吗?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是这个样子,玩弄了别人的感情就马上离开?!"靑浅越说越大声,似要把心中一直压抑的情感一泄而光。 风哉心中却暗自高兴被她压抑住的感情终于决堤了。 "你知道我等了你有多久吗?从小就一直等待着有个人能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带我逃离悲惨的生活。我以为那个人是你……"泪水弥漫在整张脸上,声音也变得沙哑,她终于不再压抑。 "我知道……对不起……"煊温和地说。 "可是那个人不是你……我知道不是你……你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阵清风。可是我还是舍不得……我忘不掉……所以我还在这里傻傻地等着你,希望有一天你会突然间出现。" "对不起……"煊不断地说对不起,好像那个人就是自己一样。 靑浅突然一头趴到他的肩膀上,嚎啕大哭起来,哭得全身颤抖。 煊不知所措,心中又似刀割般难受,却只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任由她发泄。 风哉看准时机,偷偷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