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疯狂的维克托【四】
瓦恩眉头紧皱，闪避着维克托的攻击，握着长剑的手掌，骨节发白。在他想来，本以为只要维克托暴露出丝毫杀心，他就可以毫不犹豫的，击杀这个乡下的孩子，但事到如今，他却突然发现，自己有些下不去手。 “我居然还会产生怜悯。”瓦恩心中这样想着，“是因为他和我一样，被命运捉弄，卷入了一场，本不该属于他的战争么？” 格挡开维克托刺来的匕首，瓦恩凝聚出一团火球，面对维克托毫不设防的胸膛，瓦恩的手掌微微颤抖。 ‘当’ 迟疑之间，匕首划过瓦恩身上的银甲，刺耳的响声，穿透了他的耳膜。 瓦恩抬起头，直视着维克托的双眸，嗜血杀戮的疯狂，刺激着他的心脏。他并不想杀死这个孩子，不论是同样悲惨的命运，抑或是难得的法师天赋，瓦恩都不希望维克托如此这般死去。 虽然异族对待人类的法师，向来赶尽杀绝，但拥有奥斯丁的庇护，想来也没有异族能够对他们不利，毕竟神殿曾经颁令，要善待他们奥斯丁的后人。 即使维克托只能以他瓦恩小队长仆从的身份，苟活在这个世界上，但也好过被异族用一些莫名的罪名处死。 瓦恩下定决心，消散掉手中的火球，他躲避着攻击，抓住机会擒住了维克托的手臂，腰部用力一拧，带的维克托一个踉跄，瓦恩扬起了手中的长剑，用剑身狠狠的拍在了维克托的后脑。 一声闷哼之后，维克托倒在了地上。 望着昏迷不醒的维克托，瓦恩从包袱中翻出几件衣裳，撕扯成布条，将维克托捆绑起来。坐在熊熊燃烧的火堆前，瓦恩盯着维克托，耐心的等待着。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火堆已经熄灭，缕缕青烟升腾。透过窗口，外面的天色，已经明亮了起来。 “唔——” 瓦恩向维克托看去，五花大绑的身躯，微微颤动了一下。 “你醒了么？”瓦恩问道。 维克托忍受着后脑的疼痛，他猛然发觉，自己竟然被紧紧的捆绑着，他翻转过身子，见到瓦恩正平静的望着他。 “瓦恩大人，为什么要绑着我？”维克托问，感受着后脑的痛楚，他又倒吸了一口气，“我的脑袋好痛。” 瓦恩有些疑惑，维克托问他为什么要绑住他，“难道你已经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了吗？” 维克托扭动着身体，“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您在吃东西，然后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瓦恩犹疑的看着维克托的双眼，那里面有着疑惑和不解，但已然没了昨夜那种疯狂的嗜血。 “你昨晚想要杀了我。”瓦恩指着肋骨间的银甲，“这里就是你用匕首划出了印记！”那里有一道泛白的割痕。 维克托不可置信的望着瓦恩，“我...不是我。”他回想着，“昨晚我听到了一些声音，然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瓦恩起身，快步走到了维克托身前，蹲下身子，声音中有些焦急，“你听到了声音？什么声音？” 维克托犹豫着，他不知道该不该和瓦恩诉说。 瓦恩看出了他的迟疑，语气冰冷的威胁道，“你身为仆从，却想要刺杀主人，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然后我会回到王城，把你那几个可怜的小伙伴，以人类反抗军的名义，一同处死！” 维克托看着杀气腾腾的瓦恩，急忙回答道，“我说，我说！”可一时间，维克托却不知从何说起，是从那天昏迷之后，还是从昨天遇见亡灵之后说呢？ 瓦恩看着沉默不语的维克托，猛地抽出了腰间的长剑，锋利的剑刃，刺破脖子上的皮肤，一滴滴血珠，滚滚滑落。 “等等——”维克托大叫着，他不想死，更不想因为他的原因，而害死了身在王城的艾娃等人，“昨天，我在大人您的指导下，想要召唤火焰元素，可是...可是我却听到那个亡灵在说话。” 瓦恩紧皱着眉头，他手中的剑刃依然没有离开维克托的颈项，“亡灵说话？说了什么？” 维克托回忆着，恐惧的说道，“杀...杀...杀...” 瓦恩凝视着维克托的双眼，那里没有谎言，他犹豫着是否该信任这天方夜谭般的话语。 “瓦恩大人，我没有欺骗您。”维克托的声音颤抖着，“那个声音，好像只有我自己能够听到，因为您并没有询问我，关于那个声音的事情。昨天您在吃东西，我又听到了，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瓦恩缓缓收回长剑，重新插进了腰间，他的视线，始终落在维克托身上，眼光闪烁不定。 维克托长出口气，但接下来瓦恩的动作，却又让他提心吊胆了起来。 瓦恩坐在他的身边，探出一只手掌，放在他的额头上，接着眼睛紧闭了起来。 维克托感觉脑海里，一股蓬勃的力量在窜动，搜索着他脑海中，每一片角落。这种感觉并不好受，维克托面容扭曲，他大叫道，“瓦恩大人，您在干什么，我好难受！” 可瓦恩却并不理会，他的精神力在逐步的搜索，想要从维克托的记忆中，发掘出事情的真相。 突然，一个画面闯进了瓦恩的脑海。 被掏空的躯体，半截肠子挂在肚子上，脸上的肌肤，被撕扯去大半，这个女人痛苦的张着嘴，却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 紧接着，一个男人，四肢上的皮rou，已经被剥离，他踉跄的站在雪地上，眼睛中一片白茫。 一幅接一幅，全部都是这种血腥可怖的场面，瓦恩将手掌猛地脱离开维克托的额头，他的身躯不断颤抖，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自鬓角滚滚滑落。 维克托虚脱般喘息着，刚刚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他的眼前，又一次浮现出，那天填满他脑海的恐怖画面。 “这些，都是什么？”瓦恩颤声问着，饶是他也杀过不少人，却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血腥可怖的场面。 维克托眼神迷茫，呆呆半晌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他也不清楚这些到底是什么。 他此刻只想回到洛坦村，和艾娃还有汤姆他们一起快乐的玩耍。 因为那，才是他心中真正想要的生活。 王城/马库斯宅邸/地牢 艾娃与威娜相拥而泣，汤姆盘坐在地上，手指不自觉的扣弄着身下的泥土。 “你们是哪个村子的？”他们旁边的地牢隔间中，一个女人轻声的询问着，她的脸上全是泥土，看不清具体的面容，但听声音怕是有些年纪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否和自己一样，是被刚刚抓住的囚犯，还是已经被宣判成为了奴隶，但是同样身为人类，单就这一点，汤姆的心中就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亲近的感觉。 “我们是洛坦村的，你呢？”汤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答道。 女人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思索些什么。最后，她终于缓缓的吐出了一句话，“我的家，在西河镇。” 汤姆哦了一声，又问道，“你什么时候被抓来的？” 女人靠座在墙角的身体一抖，她没有回答汤姆的问题，又一阵更加长久的沉默。即使粘着厚厚的泥土，汤姆都能看见她脸上痛苦的表情。汤姆知道，也许他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但此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好挪动了一下身体，背对着那个女人的方向，低头扣弄起了指甲。 “逃！趁着你们现在还有想逃的信念，有多远，就逃多远吧。”女人的声音，空洞的响起，在空荡荡的地牢中，和着艾娃二人低声的抽泣，一同飘进了汤姆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