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波澜渐起【四】
维克托将剩下的半张面饼扔在一旁，他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这一切如果都是真实的，那么到底是人类来统治塔马斯好，还是异族统治塔马斯好呢？如今的异族，就像是更高级的种族一样，将人类压在身下，他们占有着各种资源，拥有塔马斯所有的财富，他们可以用各种罪名将人类逮捕，当作奴隶，随意的交换，可曾经的人类又何尝不是如此？ 普通的人可以自己耕种，过着贫苦但还算幸福的生活，但面对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不论这些人是异族还是人类，他们都可以随意践踏普通人的尊严与生命，他们可以编造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将普通人贬为奴隶，就像那个异族的领主老爷对威娜的所为、就像面前这个异族走狗对维克托、艾娃和汤姆的所为。 维克托站起身，他想在周围走走，内心的烦乱让他实在无法入眠，他搞不清瓦恩那些话的意思，难道是想向他表示，异族来统治大陆，才是更好的选择么？可是异族所做的事情，明明也不是正确的，可什么才是正确的呢？ 不知不觉中，维克托已经走出了风息森林，前方不远就是那条通向雄狮堡的大路，虽然大雪已经将那些亡灵的残肢覆盖了大半，但战斗所留下的痕迹，仍然清晰可见。 维克托在风息森林边缘找了一颗树墩坐下，寒冷的夜风狂猛的刮过，吹的他身上的斗篷猎猎作响。 他看着不远处那个巨型亡灵的尸体。 ‘真可笑’，维克托心中这样想着，‘如果死了一次可以叫做尸体，那你已经死了两次了，现在我该怎么称呼你的呃...遗体’。 维克托笑了起来，他起身向着那个巨型亡灵走去，蹲在了他的身边，仔细的打量着那已经面目全非的面孔。 身后的森林中，一片漆黑，树木将所有的声音都阻隔开来。维克托安静的观察着，仿佛想要从这具遗体上看出什么故事一样。可他不知道，在身后的幽暗之中，正有一道黑影，向着他无声的靠近。 黑影无声无息，来到了维克托的身后，接下来，却再没了动作，静静的站在那里，观察着维克托的一举一动。 维克托无声的蹲在巨型亡灵身边，他这一个动作保持了很久，他也想了许久，关于瓦恩说的那些话，关于人类和异族谁来统治的问题，可想了这么长时间，维克托却忽然发现，这些事情距离他都太过遥远，如今在他面前的，是这些亡灵、是那个还没有谋面的亡灵法师、是以后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后，该如何解救艾娃等人的问题。 ‘既然暂时和自己无关，那么为什么还要费尽心力，去思考这些让人头疼的事情呢’，维克托心中这样告诫着自己，‘还不如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呢’。 维克托现在唯一能想到的有意义的事情，就是给面前这些亡灵一个葬礼，可能没有悼词、可能没有泪水。但维克托觉得，至少他们应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墓地，哪怕只是被草草的埋葬。 想到这里，维克托扫视着满地的残肢，“虽然你们曾经伤害过我，可这并不是你们想要的，你们不该这样被抛弃在野外。” 说罢，维克托想要站起身子，但由于长时间的蹲坐，他的大腿变得麻木，这让他的身体不由的有些摇晃，狼狈的向后摔倒，眼看着就要撞到他身后的黑影。可在这一刻，黑影却像是空气一般，任由维克托的身体从他的身躯中穿透而过，然后，眨眼间便犹如一股烟雾，消散在了空中。 维克托痛叫一声，白天受到的伤势虽然不会致命，可也让他很不好受。本来身体就酸痛不已，现在再摔这一交，着实让他痛苦不堪。骂骂咧咧的从地上挣扎起身，维克托恨恨的拍打着大腿，以帮助血液更好的循环。 虽然身体很痛，可决定了的事情，维克托却是不会放弃的，他回到宿营的地方，瓦恩还在香甜的做着美梦，维克托悄声的抽走了长剑，等他再次回到这片地方的时候，天上的乌云已经渐渐散去，明亮的月光，透过头顶稀疏的枝桠照在他的身上。 维克托极其认真的在坚硬的雪地上刨了起来，‘铿锵’的声音不绝于耳。不知何时，在他的身后，一阵黑烟诡异的浮动，慢慢凝聚成一道人影的样子。这道黑影和刚刚那道如出一辙，依然没有动作，只是那样静静的观察着维克托。 维克托对这一切丝毫没有察觉，他耐心的在地上挖刨着，不知不觉间，天上的月亮渐渐落下，清晨的朝阳，从山峰间冒出了头，阳光倾洒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维克托停下手中的工作，面前的土坑虽然不深，但却已经足够的宽大，‘应该可以容纳这些亡灵了’，维克托这样想着。待他将所有亡灵的遗体，都放进了这座匆忙间挖掘的坟墓，并将冻土覆盖之后，时间已经接近了中午。 维克托长长的出了口气，昨天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晚上又一夜没有合眼，再加上做了这件事情，他的体力早已经透支殆尽，紧绷的身心，一时间完全得到了放松。不过，紧随而来的，却是一阵极度的眩晕。 “当啷——” 长剑从他的手中滑落，砸在了身边的一颗碎石上，维克托木然的看着脚面，身体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这一次，他的身体再一次穿过那道黑影，可黑影却没有消散，安静的站在维克托身边，全身都被包裹在黑烟组成的斗篷之中，就连头颅都被兜帽罩住。兜帽下，黑影只有一对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眸子，其他的五官仿佛被笼罩在了迷蒙的烟雾中，让人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慢慢的，黑影俯下身躯，将罩在兜帽里的面孔，凑到了维克托的面前。他的眼睛中，蓝色的光芒迸发着，轻轻的伸出手掌，摩挲着维克托的脸庞。 “沙沙...” 瓦恩拨开身前的杂草，从风息森林中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在森林边缘，他正好瞧见了这诡异的一幕，瓦恩大吼一声，右手中急速凝聚起一杆光芒暗淡的冰枪。 他狠狠的朝着黑影投掷过去，冰枪划过一道弧线，穿过了黑影的身躯，接下来的一幕，让瓦恩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