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永昌侯府内 2
每日起床后、就寝前的第一件事，便是定要来这个念恩台一拜的，这么多年来，竟是风雨无阻，多少年来如一日啊！跟寻常人家给主母晨昏定省似的。每天竟还都是这样子冲着正中央的那个被红色丝绒掩了个严严实实的物件三拜九叩的，那可是货真价实、扎扎实实的三跪九叩啊！多少年来，就没见这老太太打过一次折扣的。全程亲力亲为，还不让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帮忙，连搀扶一下，都不可以。 唉唉~~，太夫人啊太夫人，您这样子又是为哪般啊？您这……不是自虐么？说句做下人该打嘴的话，您这……又是何必呢？简直就是自找罪受嘛！ “……老了！老了！主子啊~~，您这无用的奴婢也老了呐！不中用咯！真真是不中用咯！就连每日里早晚来给您请个安，略略的尽一下孝心，也不甚得力了呐！没用啊！真是没用啊！可叫主子您看笑话了吧？” 谁知，华服老妇却似丝毫没有将中年仆妇的话给听进去似的，只是自顾自的蹒跚着上得前去，伸出一双布满皱纹与老年斑的手，在那方红色丝绒之上轻轻的来回抚摩。 一边抚摩着手下的丝绒，一边漫步目的的望向了窗外的天际，直直的迎视着窗外此刻正在冉冉升起的朝阳，一双浑浊的老眼却渐渐变得迷离起来，渐渐的似有泪光在眼中隐隐翻涌，嘴中兀自似喃似嗔的呢喃道。 “太夫人……” 中年仆妇见状赶紧走上前去一把搀扶起华服老妇，呐呐的轻唤了她一声，见华服老妇始终正眼神空洞的注视着窗外的天际，似乎陷入了某些特别的回忆之中，便也知趣的不声不响的躬身侍立在一边，将自己当做一个巨幅布景板来用。 “……墨菊，什么时辰了？”华服老妇突然自神游太虚之中回过神来，瞥了眼身旁一直默默躬身侍立的中年仆妇，悠悠的道。 “回太夫人的话，这眼瞅着鱼肚泛白，是该到了用早膳的时辰了哩！太夫人，您看……您是不是要进一点儿？ 侯爷他听说您最近胃口不佳，特意求了陛下赐了一位宫中御厨来咱们府上供奉，专为伺候太夫人您的日常饮食。听说，这位御厨年轻那会儿，可是得了大机缘的，曾经拜在专门伺候大行烈帝陛下的老御厨的门下学艺哩！想来，怎么着，也是得了那位已故御厨的几分真传的！” “哦？！还有这事儿？”华服老妇闻言挑了挑眉，一张不满皱纹的老脸上不再是一贯的古井无波，倒是显出了几分兴味：“他拜的那个师傅，原先是在哪里当差的？御膳房？还是椒房殿？” “回太夫人的话，正是老太君您年轻那会儿呆过的椒房殿哩！”被唤作墨菊的中年仆妇闻言笑道。 “哦？！原来，还是个故人之后呢？呵呵，巧咯！巧咯！还真是巧的很哩！”护肤老妇闻言笑道，一张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显然十分的开怀。 “可不是么？真是有够巧的哩！”墨菊见得老夫人如此开怀，忙急急凑趣道。 “你去吩咐一声，切莫怠慢了这位小御厨。毕竟，是故人之徒嘛，总是还有几分香火情的，不是？”华服老妇闻言道。 “诺！” 墨菊闻言立时躬身应诺，复又嘻嘻一笑道： “嘿嘿，瞧太夫人您说的！咱们哪里敢怠慢从宫里出来的御厨大人啊？一早就好吃好喝、好穿好戴的供着咯！一则，这毕竟是打宫里头出来的人，金贵着呢；二则么，咱侯爷一早就说咯，将这位御厨请回来，就是专司为您cao持饭食的，叫咱们好生伺候着哩！说是，只有把这位给伺候好了，这位才能万事无忧，这位万事无忧了，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安心替您捣鼓合您胃口的饭食，如此一来，咱们的太夫人说不得胃口就能好起来，每日里多进上一口半口饭食哩！如此，这个厨子，也算得上是功德无量咯！” “又胡说！”华服老妇闻言，好气又好笑的轻点了点墨菊已经泛着皱纹的脑门，轻轻的摇着头道： “瞧你，年纪也都一大把咯，眼看着孙儿也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了，怎的还这般……啧啧，活脱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嘿嘿~~，太夫人，那个啥，这拜也拜完了，要不咱先回吧？昨晚那位御厨可是一早说了，今天他要好好的给太夫人您做几道拿手好菜，据说都是他那位当年在椒房殿当差的师傅的拿手好菜，据说大行烈帝陛下身前可喜欢了。要不，咱回去尝尝？”墨菊闻言嘿嘿一笑，赶紧转移话题道。 慈寿堂东侧间的花厅内 膳桌上，早已被各色食物给摆得满满当当。 “太夫人，您尝尝这道菜，听说是出自原先供职于椒房殿的那位已故老御厨的手艺哩，说不得，您也会喜欢呐！您尝尝！你您尝尝看！” 墨菊一边冲着侍膳的丫头一个劲儿的使眼色，一边冲着华服老妇笑得一脸讨好而谄媚。 “哦？！是么？那我倒是要好好尝尝！”华服老妇闻言，兴趣颇高的挑了挑眉，示意侍膳丫头给她布菜。 “唔~~，这个味儿……对，就是这个味儿，主子以前就是爱吃这样子的菜！”华服老妇微眯着老眼细细的品味着口中的食物，半晌方啧啧点头道，眼中闪动着隐隐的泪光，兀自唏嘘道： “你们不知道！这样子的菜色，还都是主子她生前，亲自想出来的呐！自己个细细拟好了单子，阐明了制作过程，这才特特下旨令御膳房的人照着方子做出来的哩！” “太夫人说的……是大行烈帝陛下么？”墨菊闻言，有些讷讷的道。对于主子的那个曾经的主子，她的心中是又敬又畏的。大行烈帝陛下啊！那就是一个传奇！如此的一个传奇似的人物，又怎会不令得她这样的一名凡夫俗子又敬又畏呢？ “唔~~，可不是么？你别看主子她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就以为她于庶务上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