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老实人
第三十六章老实人 丁猎对郭怿说要回昆仑山，郭怿表示愿意一起去，丁猎怕师父还在生气，所以尽量拖延时间与郭怿游山玩水。 这日行程已离昆仑山不远，时至中午，二人进了一处酒楼，点了四荤四素八样菜，要了一斤女儿红对饮起来，郭怿酒量很好这丁猎是知道的。 这时从楼下走上来一个人，这个人四四方方的脸，穿着件干干净净的青布衣服，整个人看来就像是块刚出妒的硬面饼。 杨凡！这个人赫然竟是杨凡。 杨凡走起路来，还是规规矩矩的，目不斜视，好像并没有看见郭怿和丁猎。 但他却偏偏笔直地向他们走了过来，而且一直走到丁猎面前。 郭怿已僵住，已连话都说不出。 她一向独来独往，我行我素，别人对她是什么看法，她根本不在乎。 可是对这个人，她心里实在觉得有些惭愧和歉疚。 她看见这个人，就好像一个想赖帐的人，忽然看见了债主一样。 但杨凡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好像根本已忘了这世上还有她这么样-个人存在。 丁猎已站起来，勉强笑了笑，道："请坐。"杨凡没有坐，丁猎也只好陪他站着。 他忽然发觉杨凡这张四四方方、诚诚恳恳的脸，已变得很苍老，很憔悴。 ——现在他就算还是张硬面饼，也已经不是刚出炉的了。 ——这两天的日子，对他来说，一定很不好过。 丁猎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肮脏而卑鄙的小偷，也只有在面对着这个人时，他心里才会有这种感觉。 杨凡也在看着他，那眼色也正像是在看着个小偷一样，忽然问："阁下就是丁猎丁大爷？"他当然认得丁猎，而且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但他却偏偏故意装作不认得。 丁猎只好点点头。 他了解杨凡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了解杨凡的心情。 杨凡扳着脸道："在下姓杨，是特地来送银票给丁大爷的。"他居然从身上拿出了一叠崭新的银票，双手捧了过来："这些银票可兑换五百两黄金，请丁大爷点一点。"丁猎当然不会真的去点，他记得这是皇上封赏给他的黄金，他存在了杨记钱庄，嘴里哺哺地说道："不必点了，不会错的。"杨凡却沉着脸道："这是笔大数目，丁大爷你一定要点一点，非点一点不可。"他不但很坚持，而且似已下了决心。 丁猎只有苦笑着，接过来随便点了点，他实在不想跟这个人发生一点冲突。 杨凡道：有没有错？" 丁猎立刻摇头："没有。" 杨凡冷冷道："从今以后，我不想跟你这种人有任何来往。"丁猎僵住。 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话可说，杨凡现在若是要走，他已不准备再挽留。 可是杨凡并没有准备要走，他还是板着脸，瞪着他，忽然冷笑道："自从你和王孙侯那一战之后，有很多人都已认为你是当今天下的第一高手。"丁猎勉强笑了笑，道："我自己从来也没有这么样想过。"杨凡道："我想过，我早就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了。"他硬梆梆的脸上，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慢慢地接着道："我早就知道，无论什么事，我都不是你的对手。"这句话里仿佛有根针，不但刺伤了丁猎，刺伤了郭怿，也刺伤了他自己。 郭怿咬着嘴唇，忽然捧起了酒壶，对着嘴喝了下去。 杨凡却还是连眼角都不看她，冷冷道："天下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我杨凡若是要找你一较高下，别人一定会笑我自不量力。"他的双拳紧握，一字字接着道："只可惜我本就是个自不量力的人，所以我…"——所以我才会爱上郭怿。 这句话他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丁猎和郭怿却都已明白他的意思。 丁猎苦笑道："你……" 杨凡不让他开口，抢着又道："所以我今天来，除了要跟你结清帐目之外，就是要来领教你天下无双的武功。"他说话虽然很慢，但每个宇都说得清清楚楚。 他本来一着急就会变得口吃的。 今天他并不着急，他显然早已下了决心，决心要和杨凡结清所有的帐。 丁猎了解这种心情，可是他心里却更难受。 杨凡道："我们是出去，还是就在这里动手？"丁猎叹了口气，道，"我既不出去，也不在这里动手。杨凡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丁猎苦笑道："我的意思就是，我根本不能跟你动手。"他实在不能跟这个人动手，因为他既不能胜，也不能败。 丁猎现在巳决不能败。 他知道杨凡积怒之下，出手绝不会轻，只要他伤在杨凡手下，立刻就会要他的命。 他现在绝不能死。 他还有很多事非去做不可。 杨凡瞪着他，脸已涨红："你不能跟我动手？因为我不配？"丁猎道："我不是这意思。" 杨凡道："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我现在就出手，你若不还手，我就杀了你。"他本是很宽厚的人，本不会做出逼人太甚的事。 可是他现在却已将丁猎逼得无路可走。 郭怿的脸也已涨红了。 她本就已忍耐不住，刚才喝下去的酒，使得她更忍耐不住，突然一下予跳了起来，叫道："杨凡，我问你，你这究竟算是什么意思？"杨凡根本不理她，脸却己发白。 郭怿道："你难道以为他是真的怕你？就算他怕了你，你也不能欺人太甚。"杨凡还是不理她。 郭怿道："你-定要杀他？好，那么你就先杀了我吧。"杨凡本已渐渐发白的脸，一下子又涨得通红。 他也实在忍不住，大声道："他…他…他是你的什么人？你要替他死？"郭怿冷笑道："无论他是我的什么人，你都管不着。"杨凡道："我……我……我管不着？谁……谁管得着？"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他额上已暴出了青筋。 他是真的气急了，急得又已连话都说不出。 郭怿更气，气得连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这是为了什么？为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