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故人以及巨变
这是一片异常贫瘠的土地，终年笼罩的昏暗光线证明了此处没有日月的交替，于是也就不可能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倒是随处可见的怪石颇为奇异，它们或矗立在悬崖之间，或突兀在峭壁之际，有些在凛冽的罡风吹袭下散落成漫天的黄沙，有些却能够继续留存下来，经过长年累月的雕琢，自成奇特的风景。 但此刻这片风景却罕见出现了来访的修士！ 之所以是来访，而不是过路，那是因为来者显然不似以往从这里匆匆一掠而过的修士，也不似不久之前那个满身风尘而来，很快又隐身在某个地方静息的修士，他只是一如既往地沉默和行走，于是天地间任何细微的异响也不大可能瞒过他的神识。 他是夏默，在天元大陆最近一次天元盛典中出现的化界初期修士夏默。 所有化界修士都明白，小神界共由一百零五颗星辰与三大小千世界彼此牵连成一幅巨大的星图，其中三大小千世界更多的是承载着整个修行界甚至是人类的基础，而其余的一百零五颗星辰才是真正强大的修士能够够踏足的天地。 几乎所有化界修士都能够肯定，由宿神毕生修为凝聚的小神界必定拥有着无可估量的宝藏，但也许并不包括脚下这片贫瘠的土地。 恒远的夜空中每一颗星辰都有明暗之分，同样组成小神界这个史无前例的宏大星图的一百零五颗星辰同样也有着明显甚至迂回的差别。 小神界中有那么少数几颗星辰，其面积虽不如域外战场辽阔，但依然远远超过了三大小千世界，而它们自身散发出的星辉甚至足以在某个时刻与日月争辉！ 很多修士都猜测这少数几颗星辰才是承接小神界最关键的枢纽，因为那里存在着星域中最卑微的生命，比如野花杂草；那里同时又存在着星域中最高贵的生命，比如远古神兽！ 那里的某一方天地才是苏山踏足小神界必须要征服的终点！ 但是它们无一例外与域外战场相隔太远太远，远到连拥有化界中期修为的苏山都感到绝望！更不用说此去经年，漫漫长路中必定出现的未卜危机，仅越发诡异的空间乱流，便足以消磨苏山绝大多数的精力和时间。 除了少数最明亮的星辰之外，小神界中还拥有着接近三分之一的略显黯淡的星辰错落而至，它们才是适合绝大多数化界修士修行的地方。 这里同样憩息着一定数量的神兽，它们虽不似三足赤乌那般强大，但显然也不是一般的化界修士所能独自面对的存在，而且神兽的存在意味着神通传承的途径，便是星域至宝先天五太神石也有较高的几率出现。 小神界组成的星图尽管宏大，但依旧不可能与整个星域所拥有的漫天星辰相比，所以组成小神界的星辰中绝大多数还是昏暗无光的星辰，就如化界初期修士夏默脚下的这片土地。 这些昏暗的星辰虽然同为组成小神界的一部分，但没有生命的诞生注定了这里几乎不可能隐藏任何的秘密，这些星辰往往只是修士在小神界中短暂停歇的地方而已。 但夏默并不这么认为！ 很多人并不明白当年那个资质并不出众的修士为何能够成就化界，更不可能知道他是在何时、何地成就化界。 夏默也从未对当年晋升化界的事情做出任何的表述，整个天元大陆或许只有夏渊才是唯一知晓事情经过的人。 只有域外战场以及小神界中少数诞生过生命的星辰才能够孕育出先天五太神石，这种观点在很久以前直至现在都是修行界的共识。 而当年的洞玄后期修士夏默实力虽不能算弱，但确实也称不上强，他很清楚面对整个星域下所有修士竞争的前提下，他即便有幸得机缘垂怜，仅凭他当时的实力也不太可能真正守住这一份机缘。 至于小神界中拥有生命的明亮星辰则更加不可能是洞玄后期修为的夏默所能涉足的地域！ 在这种情况下，夏默另辟巧径，凭着洞玄后期的修为只身闯荡小神界多年！ 而他选择的，正是许多诸如他脚下这片土地、几乎无人问津的寂静星辰！ 十年，三十年，五十年！ 本能够凭借洞玄境的修为和超然的身世背景在天元大陆尊享足够荣耀的夏默，果断放弃这种生活！宁愿五十年如一日，如老骥伏枥般默默行走在没有日月降临，没有一丝生命气息的天地之中！ 对于化界境修士而言，这些星辰都是被遗忘的地方，这里不可能拥有秘密，也不可能对化界修士产生实质的威胁。 但对于当年的夏默而言，他坚信存在就是道理！ 占据小神界一半有余的黯淡星辰，尽管它们无法与那些明亮的星辰并论，但他坚信只要自己拥有足够的耐心和毅力，终有一日能够寻找到属于他自己的机缘！ 夏默用了五十年的时间，行走了小神界足足三十六颗黯淡无光的星辰，他放弃人世间所有的荣华富贵，最终在一片沉寂贫瘠之地收获到一颗太易石！ 他不似其他修士以一种绝对惨烈的方式争抢到先天五太神石，更不似苏山那般在蓬莱仙境以一种超乎想象般的梦幻方式接连晋升到化界中期，但是他是夏默，如同他的名字一般，以他自己独特的方式，沉默但坚定的创造出属于夏默的传奇！ 苏山不可能知道夏默为何突然出现在此地，但他认为仅凭对方化界初期的修为几乎不可能察觉到自己的行踪。 但是从某些细节来看夏默的出现又不像是巧合，更不合理！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小神界众多星辰当中最不引人瞩目的一颗渺小星辰之一，更何况此地距离域外战场虽谈不上远，但也不算是近，最重要的是脚下这片荒芜的土地对任何化界修士而言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但是夏默的表现却迂回于所有的化界修士，他表面上沉默，但神识却尽可能的笼罩四野，细微如尘土的飞扬，隐晦如光线的更迭都清楚的展现在他的识海！ 要知道几乎所有化界修士都认为脚下这片土地，小神界当中无数与之类似的贫瘠土地都不可能存在秘密，那么此刻明显表现出在寻找某种事物的夏默不得不让隐藏在暗处的苏山神色一沉！ “难道他真的察觉到我的存在？” 属于夏默的传奇便是在整个天元大陆都是一个谜，而苏山则更不可能对夏默的过往有任何的了解，于是苏山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冷冽，不知从何时突然出现的一缕火焰诡异的在指尖游弋！ 无数次险境甚至是鲜血的教训告诉苏山，但凡有一丝可能暴露出自己行踪的人或事，都应当在第一时间将其彻底抹杀！每一次的仁慈都极有可能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但是…… 为何苏山冷冽的眼神中却似乎还存在着一丝极难分辨，但又是确实存在的矛盾？ 如果他不是天元大陆的夏默，如果不是他与夏渊和夏宁都有分不开的血缘关系，如果不是他曾经在天元盛典中让苏山明确感受到某种善意，也许他早已被无穷火焰覆灭，哪怕他是化界初期修士！ 但是……他终究还是当年的那个夏默！ 对于潜龙宫那个迟暮的身影，对于生他养他的那片称之为天元大陆的土地，甚至对于还并未踏足的天庭，苏山到底还是留着一分念想！ 他憧憬着也许并不遥远的未来，他能够重新回到原来的世界，与亲人团聚，与挚友重逢，与那曾经说过从此再不相见的人相见…… 更加客观的事实是，在苏山逃亡的年月中，来自天庭的化界修士虽然也曾出现在追捕的行列，但相对于木林以及平龙关更多更强大的化界修士无疑不值一提，而且他们无一例外没有人与苏山曾有过任何交集！ 这是巧合，还是天庭并不明显的善意？ 一想到这一点，苏山眼神中的冷冽渐渐变淡…… 强如化界初期修为的夏默，怎么也想不到当他踏足脚下这片土地的那一刻，其实已经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当他如过往那般重复着无数次枯燥而又执着的探索的时候，也许真的只差一点他的灵魂便将重归星域中的轮回之地！ 然而很多人并不知道，曾经被无数化界修士选择无视的黯淡星辰，竟也会在某个时间孕育出太易石，哪怕这种情况连千万分之一的几率都不可能有，但是夏默证明了这个事实。 很多人还不知道，曾经被无数化界修士认为不可能产生任何实质威胁的黯淡星辰，于某个特殊的时刻也会风起云涌，天崩地裂！ 苏山本已恢复平静的眼神骤然一凝！ 很快夏默沉默的表情唰的一下变得异常苍白！ 脚下曾经贫瘠而异常厚重的土地在某一刻陡然一震，紧接着便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龟裂，转眼竟仿佛变成一张密密麻麻的蛛网！ 而站在大地上的夏默就像是一只失足落入网中的昆虫，他拼尽全力的挣扎，但在这种明显超越修士的天地之威面前，强如化界初期修士夏默也不可能挣脱！ 更让人绝望的是，曾经那距离十分遥远的夜空竟也在这个时刻铺盖而来，以一种气吞山河之势，仿佛要将脚下这片土地吞噬！ 眼看夏默即将覆灭于这场从天而降的灾难之时，一只巨大且蔓延着冲天火焰的巨掌突然从夜空中探出，于千钧一发之际将夏默从抄起！ 夏默眼睛一黑，整个天地瞬间被潮水般的夜色覆灭，唯有耳畔时刻回荡着的惊天巨响久久不曾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