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初授官职

    原来这出班奏本之人，正是京兆尹窦鹏举，出云客栈事件发生在京畿地界，由京兆尹衙门府兵具体抓捕，又是他亲自交付刑部大牢，也不便推卸隐瞒，更何况此事牵涉太子，国舅上官无忌怕刑部出面诸多不便，便暗中嘱咐他及时主动奏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轻描淡写，糊弄过去，断了这炮仗的引信，免得有人日后再借机生事。

    窦鹏举跪奏曰：“启奏陛下，臣昨日巡夜，缉查发现城外出云客栈发生一起民间械斗，多有因伤致死者，臣立即弹压，控制局面，首恶已当场格杀，目前已太平清净，只是混战之中兵部侍郎肖天瑞大人、风言监厂卫、宣慰抚司千牛卫不幸罹难，特奏于陛下，臣教化百姓无功，伏乞陛下圣鉴，治臣之罪！”说罢，拜伏于地。

    孙克谋心里冷笑：“果不其然，竟如此糊弄！”但也不点破，只是拿眼去瞧左仆射上官无忌，问道：“上官爱卿，此事当如何计较？”

    上官无忌见皇上把球抛了过来，忙出班跪地回奏：“回陛下，京师重地，天子所居，理应成为首善之区，四海教化之表率，京兆尹窦鹏举不能劝民良善，发生如此民间械斗，并致使朝廷大员殒命于此，自难辞其咎，但念其身先士卒，亲率府兵弹压，铁腕整肃刁恶之徒，及时阻止事态扩大，功过相抵，再罚俸一年，以示警戒！肖大人一向公忠体国，可赐谥号，厚葬优抚，门荫子弟一名，赏亲眷百金，风言监、宣慰抚司殉职之人，可按体例恩加抚恤，不知可否，还望圣裁！”

    孙克谋心中叹气：“若不是朕有三大耳目侦知天下动态，恐怕早被这一帮子外臣雍蔽视听了！”

    此刻见窦鹏举、上官无忌都把事往轻处说，过往身上揽，他本也无心细查追究，便心照不宣的说道：“都平身吧，上官爱卿所言甚当，正合朕意。窦爱卿，你自打今日起当更加勤勉，古人说‘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窦爱卿切勿以刑止刑，当礼法并用才是。当然朕知道，这京兆尹的官不好干，想秉公执法就会得罪权贵，出点事情就会直达天听，可你不要怕，放手去干，朕是你最大的后台！”

    说罢，又指了指殿下的五城兵马司总管和京城巡防处指挥使唐正俭：“你秦钟宝和唐正俭不要以为此事和你们两个没有干系，你们一个负责京师城防，一个负责京师内卫，京城内外安防之事，需要你们和窦大人勠力同心才是！“

    秦钟宝和唐正俭听闻皇上点名斥训，忙拜伏称是。一旁的窦鹏举感动涕零，大呼皇上英明圣德，可心里却是不懈的嘲笑：“这京兆尹自当今皇上即位，已换了数十任，最短的一任只干了五日，自己要不是有个国舅老丈人是皇上身边重臣，怕是此次早就被赶出京了！”

    孙克谋突然话锋一转：“近日，朕听闻京城发生了数起盗案，从王公贵族到世家大族都深受其害，只闹的人心惶恐，吴延昭，你是大理寺卿，详情奏来？”

    这吴延昭年近七旬，白发苍苍，每次上朝都是精力不济，手拿笏板，两眼皮打架，这会功夫已然打上瞌睡。旁边同僚臣工忙悄悄捅了捅他，吴延昭正美滋滋的迷糊，见有人推他，一个警醒，咽了咽口水，四下环顾，不知发生了何事。

    孙克谋又好气又好笑，这样垂垂老朽之人还忝列朝堂，可放眼望去，如此鬓染发白者不在少数，孙克谋想起了那个水火之梦，突然感觉到一种孤独，高处不胜寒的孤独，一群臣工勾心斗角，但办起正事来却只是磕头，没有主张，一个个看着貌似恭良，却一肚子蝇蝇苟且，他不能把这些人都罢黜，这些大臣要么是世家大族，从前朝开始就已经位列三公，要么是清流之人，寒族士子领袖，要么是皇亲勋贵，他只能小心翼翼的平衡着各派的力量，维持着朝局的和睦稳定，但他真的怕有一天，有人谋叛篡位，真到了哪一天，或许自己死的比火烧水淹还要惨。

    孙克谋感慨的片刻，早有人小声把刚才皇上的询问告知吴延昭，他定了定神，出班回奏道：“陛下，这盗贼飞檐走壁，来去无踪，无人见过盗贼面目，无法画出肖像，便一直未发出海捕文书，悬赏通缉。老臣一连多日值守衙中，加派人手，悉心访查，可一直苦于无更多线索，这连环盗案着实古怪，先是有被盗苦主报案，后来又纷纷撤案，最近听说有发生被盗的府邸，都不见前来报案，老臣无能，让陛下劳心了，请陛下责罚！”

    早知道大理寺破不了此案，所以孙克谋才同意太子所奏，让京兆尹衙门协同风言监，暗中彻查这京城连环盗案，可他并不知道太子请奏的目的，只是为了保证昨日出云客栈的行动不受五城兵马司和京城巡防处的意外干扰，至于这小小盗案的侦破，太子根本不感兴趣。

    听闻吴延昭所奏，孙克谋还免不得一番宽慰鼓励，然后拿眼来看镇南王孙克用：“王兄，听说我四皇侄亦宸从武夷山张天师处学艺归来，习得一身好武艺，又心思缜密，干练通达，我看不如让亦宸出来历练历练！年轻人点子多，兴许能另辟蹊径破得此案！”

    镇南王孙克用虽然不知这连环盗案的详情内幕，但凭经验感觉应该甚为棘手，皇上突然提出让亦宸这样一个少年破案，实属意外，亦宸常年在武夷山，对建康城内的人情地貌、派系阵营并不熟悉，若贸然承接此任，限期不得破案，皇上一定会翻脸无情，严究追责！

    想到这，孙克用出班奏道：“臣惶恐，蒙陛下谬赞，犬子学疏才浅，不堪大用，况初回京师，不熟内外详情，连环盗案，兹事体大，伏乞陛下另择能臣干吏，以免贻误案情！”

    “哎，无妨，无妨，英雄出少年嘛，想当年皇兄年仅十八，便披挂上阵，一路先锋，抗击外敌，先王褒奖有加，让众皇子效仿学习，老三，是不是？”

    平江王孙克定点头连连称是，并顺着皇上的意思，劝道：“王兄，不必谦辞，老子英雄儿好汉，这也是皇上恩赏，给我大侄子一个出仕建功的好机会，王兄就不要误亦宸的前程了！”

    孙克用见皇上圣意已决，知道推脱不掉，只得叩谢皇恩，皇上趁热打铁，立即命中书令岑之敬草拟圣旨，特拔擢孙亦宸署理大理寺少卿（即为先行代理），以三十日为期，侦破连环盗案。

    传旨太监随着镇南王回到府邸，孙克谋一面命人铺摆香案，恭迎圣旨，一面命家人去唤来四公子，但四下寻找，却发现孙亦宸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