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受伤
侍从话音刚落，便有大臣迫不及待地起身道喜：“恭贺王上王后，恭贺公主，恭贺凤司仪。” 自然是要祝贺的。倾雪抿唇，只等表哥接了这王旨，他们两个便完完全全绑在一起了。 另一大臣也附和道：“公主与凤公子堪称良配。凤司仪，你好福气啊。” “是啊。” “对啊。” 一时之间恭贺声，附和声络绎不绝。 倾雪看着殿中的凤天涯，直直跪着，红衣的下摆安静地铺在地上。双目低垂，身前侍从手中的王旨也一直举着。那一刻，倾雪突然有些晕眩，觉得那一袭耀眼的红衣离自己好远好远。 侍从眉笑颜开，把王旨又向凤天涯面前递了递：“凤公子，接旨吧。” 凤天涯突然抬头，看向倾雪所在的方向，漆黑的眸子没有一丝光亮。他眼中的神色太复杂，她看不懂，倾雪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被谁揪了起来。 凤天涯突然对着倾雪笑了，猝不及防地笑了，和往日一样笑容温暖的如沐春风。倾雪感觉自己的心露了半拍。 收了笑容，凤天涯目光渐渐转开，看向狐王，抿着的唇终于张开。 倾雪第一次听见从他口中说出的那么清冷，那么绝情，那么遥不可及的声音语调。 “臣，不能接旨。” 仅仅五个字，声音并不大的五个字，却令整个喜庆热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狐王和王后翘起的嘴角也瞬间僵硬，所有人的动作动定格在了那一刻，时间似乎都静止了。 不能接旨…… 倾雪只感觉这四个字像是一记响雷在脑中轰地炸开。不能接旨？什么意思？ 所有大臣都愣住了。 传言不是说公主与凤公子情投意合吗？不是说对于这两人的亲事王族和凤家早已心照不宣了吗？他们两个成亲不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吗？不是说就是趁着今日这个吉日把事情敲定下来吗？ 怎么这准新郎官儿突然就反悔了呢？ 众大臣不禁都是心头一跳，堂堂公主被当众拒婚可是有损王家颜面的大事，让王族蒙羞的人向来没有什么好下场，这个凤天涯，凤家，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想到这里，众大臣不禁又是心头一跳，他们方才可是说了不少恭贺的话，想着自己刚才的言行，都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若说凤天涯是那个让王族丢脸的人，那他们就是在旁边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唯恐王族的脸丢的不彻底的那个。 为了避免城门失火从而殃及他们这些池鱼，众大臣及家眷均是屏气凝神，眼观鼻鼻观心，努力让自己的存在感低一点，再低一点。 尽管如此，殿内的气氛却依旧越来越沉重，所有明着，暗着的目光都聚集在凤天涯一人身上。 凤天涯直直地跪在殿中，双拳紧握，眼中的坚定不容置疑，一如那晚他跪在月下发誓，一如那日他拉着王后的手让她放心。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殿中越来越沉重的气息。 侍从大大的笑容僵在嘴角，裂开的嘴有些合不上，正不断地抽搐，手中的王旨依旧高高举着，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 侍从原本觉得宣读赐婚王旨是个顶好的美差，毕竟若是有赏赐，自己就是被赏的第一人。如今方觉得手中的王旨是个烫手山芋，凤天涯抗旨据皆，自己不能强把王旨塞他手里，也更不能把王旨原封不动地再送回狐王面前。 进退维艰，侍从觉得自己的脑袋在脖子上待的不大安稳了，只待一声令下，自己就要继凤公子之后和他双双共赴黄泉了。额头上细密的汗越聚越大，很快聚成一颗颗汗珠顺着脸滑到下巴，再落到地上。 “啪”——“啪”——“啪”—— 一滴滴汗水落到地上，摔成无数的水瓣，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都不说话。 终于，狐王率先打破了宁静。 “天涯，这是王旨，抗旨的罪名你承担不起。本王给你一次机会，快快接旨退下吧。” 狐王神色很低沉，所有人都知道，狐王在强忍着怒气，这绝对是发火的前兆。 凤天涯依旧跪在殿中，神色不卑不亢，重复道：“臣……不能接旨。”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眉狠狠的皱在了一起。 凤天涯话音刚落，便听“砰”地一声，狐王身前的桌子已被他散发出的灵力震的四分五裂。 “放肆！” 一声雷霆之怒震耳欲聋，整个大殿都在回响，所有大臣,家眷及侍从都吓的颤颤巍巍离开了座位跪在了地上，只有子阳辰夜和钟离玉依旧坐着，小默子恭敬地站在一旁。 侍从被吓的手一抖，王旨掉到了凤天涯身边，四散而开。 “为什么，为什么。”倾雪在心里不停地问，却搜索不到答案。明明两人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他就反悔了？凤天涯一脸决然的表情，倾雪知道，他定不会接旨，也定不会娶自己了。 “王上。”凤司仪跪爬到殿中，脸上喜意全无，尽是胆颤和惊恐。即便他是狐王嫡亲的大舅哥，却也无法能在抗旨不遵下全身而退。 “天儿早对公主有意，今日只是一时高兴地糊涂了，容臣劝他两句，这王旨我们会接的，这亲事一定会成的。” 狐王气息微收，似乎认可了这句话。 “天儿，你可忘了你刚回府时与父亲说的话？你可忘了你千辛万苦寻药是为了什么？你日日期盼着这一天，莫不是真的高兴糊涂了？” 一边说着，凤司仪还一边不停地给凤天涯使眼色，暗示凤天涯接旨，有什么事等回府再说。 凤天涯跪在地上，头缓缓低下，紧紧攥着的手已经滴下血来。 就在所有人都暗呼一口气，以为凤天涯要接旨时，凤天涯声音没有一丝波动道：“臣不能接旨，还请王上另择佳婿。” 随着凤天涯的话音落下，整个大殿刚刚稍有缓和的气氛更加压抑的令人透不过气。 “天儿，你！”凤司仪低喊了一声，你难道不知道你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么，凤家很有可能就因为你这一句话从此倾覆，就如司寇家一般，甚至都没有司寇家的处境好。 但凤司仪无可奈何，因为他也知道，凤天涯认定的事，是绝不可能更改的。 凤司仪暗叹了一口气，凤家，这就算完了。 伏在地上，只等着处决凤天涯的王旨下来。 气氛沉重的似乎都要滴下水来。 狐王看着凤天涯，眼底偷着nongnong的失望。王家威严不可侵犯，无论是谁。 似乎下定决心，开口道：“传本王旨意，凤天涯……” “凤天涯！” 突然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盖过了狐王的话，倾雪瞬间从座位上站起来，凤天涯听见熟悉的声音，身子猛地一颤。 “你赢了。”倾雪亦是狠狠皱了一下眉，低声道。 话毕，倾雪笑意盈盈地看向狐王：“父王，雪儿在回狐族前曾与表哥打了个赌，表哥说世间之事无可畏惧，我偏不信，便与他赌这王旨是否是能让人感到畏惧，能让人违背心意的。如今看来，是表哥赢了，雪儿甘愿服输。” 凤天涯猛地转头，目光深深停留在倾雪身上，眸中尽是不可置信。 画面突然出现了戏剧性的转变，从凤天涯违抗王命的死罪变成了两人不懂事的孩子打赌的小事。既然是打赌，那这就和他们没关系了。众大臣在喘了一口气后，又心思百转，凤天涯的小命倒是保住了，只是公主的日子怕是不那么好过了。 读王旨的侍从也是终于放松了身体，他的脑袋暂时安全了。 而狐王的怒意不但没有因为倾雪这番话慢慢平复，反而更加怒火中烧：“你当狐族的王旨是什么，能由你这么胡闹！” 倾雪宫装曳地，缓步走到凤天涯身旁，捡起地上的王旨。因为是赐婚，王旨上面的字均是毛笔蘸了混合了金粉的朱砂写成的。倾雪从头到尾细细看了王旨，只觉得“择吉日完婚”几个字尤其地红，尤其地亮，尤其地刺眼。 将王旨卷好收进袖中，倾雪在凤天涯身旁缓缓跪下：“雪儿不该因争一时输赢而把王旨当做儿戏，雪儿知错，请父王责罚。只是此事皆因雪儿而起，表哥本身并没有错，还请父王宽恕表哥。” 钟离玉看着殿中跪着的凤天涯和倾雪两人，目光深邃，指尖不断摩挲着酒杯。 子阳辰夜缓缓翘起嘴角，事情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雪儿，你……”凤天涯愣了半晌，知道倾雪将所有过错都揽在了她身上，但，拿王旨打赌并不是小事，一旦王上这么认定，倾雪定会受罚。 凤天涯急急地道，“王上，不是这样的。” “你已经赢了，还想做什么。”倾雪截住凤天涯的话，语气有些不甘愿。 “你给我住口！”狐王气急，咳了两声，王后紧忙扶住狐王，怕狐王刚调理好的身体又有什么不测，又怕狐王一怒之下真的对倾雪做出什么极重的处罚。 “请父王责罚。”倾雪俯身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