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八章 血蔷薇的真相
塔尔特与艾格瑞姆虽然相邻，但国土面积要大得多，走了足足一整天，也还未到达青毓沙渊。特别考虑到路易的伤势，天还未黑，罗德便下令住进旅店。 虽然旅途劳顿，但路易好歹是剑术高超的禁卫队长，底子还是不错的。再加上罗德一路以来对她照顾有加，所以当他们休息的时候，路易的精神已经明显好了许多。 一旦身体上的疼痛减轻了，脑子就开始飞速运转起来。这是路易戒不掉的毛病，特别是在她听了一路罗德叙述的故事之后，更加心潮澎湃。 “你的意思是‘血蔷薇’当年并没有受到人鱼的袭击？”吃过晚饭之后，路易呆坐了良久，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没错，”见路易没有什么睡意，罗德倒也乐意与她聊天，“我找到的那名幸存者实际上并不是‘血蔷薇’上的水手。” “难道是客人？”路易猜测道。 罗德摇摇头：“你听我慢慢说。”他坐在路易的床边，继续白天没有说完的话题。 “我找到那人时，他发现他不止瞎了眼睛，精神也在崩溃的边缘。虽然那个地方极其荒芜，但也还是有一两户人家的，向他们打听之后才知道，二十多年来，这人一直如此。后来我向他提到‘血蔷薇’号时，他精神异常紧张，竟把我当做当时船上的人，哆哆嗦嗦地向我赔罪，说什么是遵照上面的指示行事，叫我不要怪他！” “我明白了。”路易道，“这个所谓的幸存者并不是‘血蔷薇’上的水手，而是杀害他们的另一拨人！也就是说，当年‘血蔷薇’号的沉没是人为导致的！”想到这，路易突然想起什么，她挣扎着坐起来，将手沾了些水，在桌子上画下一个图形。 罗德眉头一紧，脱口道：“鲨鱼？” “对，正是鲨鱼！”路易画下的这个图形正是在‘血蔷薇’号上找到的牌子上的，她还记得几日之前凯特公主当着玄玉和自己的面翻译了下面的塔尔特古文字，就是“鲨鱼”的意思。 “怎么你也知道这个？”路易急切地问道。 “我当然知道，这个‘鲨鱼’与我们‘野狼’可是颇有渊源呢！”罗德说着，也沾了些水，在桌上那个即将干涸的图形上又加了几笔，“正确的图形应该是这样的，海面之上这个锥形是鲨鱼牙，两边是作为护卫的弯刀和匕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底下应该还用塔尔特古文字写成的‘鲨鱼’这个词。你从哪里见到这个图形的？” “当然是‘血蔷薇’号上！”路易说出那个名字之后，路德给出了她预料之内的惊讶神情。 “你听我说！”因为太多疑问而满腹心事的罗德刚想张口询问，却被对方一根手指压住了嘴唇，顿时心脏狂跳不已。罗德不知道路易此举是有意还是无意，但那时瞬间过电的感觉让罗德从头苏到脚，以至于没有仔细听路易的讲述。 “你真的有听我说吗？”路易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罗德的注意力才集中过来，他努力回忆刚才路易的话，“你是说玄玉发现了一块牌子？” 路易点点头：“刚才和你说过了，船是迪阿玛和其他人鱼从洛林特海峡推过来的。这也证实了当年‘血蔷薇’号的沉没地点确实是那里。我也登船检查过，虽然留有一些尸骨，但终因年代久远，无法判断出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后来玄玉给我看的小牌子倒算是一个线索，虽然当时我们都不知道那牌子的用意和上面的文字，可是阴错阳差，竟在出海之后遇到真正的塔尔特公主，经她翻译才知那文字是‘鲨鱼’，可是依然不知道这牌子的来历。” “当年我们‘野狼’作为强盗之王在塔尔特名震一时，义父主要劫持的目标是商队，因为那样既容易油水也丰厚。塔尔特国王几次派兵围剿没都没有赚到便宜，那个时候真是风光无限，就连邻国的商人听到‘野狼’一词都吓得胆战心惊。”罗德回忆道，“不过义父做事从来不遗余力，不放过任何一支商队的任何一件物品。久而久之，商人们只能改走海路，我们的‘野狼’的生意也越发不好做。不过是肥rou总会有人来抢，就算走了水路，那些商人依旧不太平。” “你是说海盗？”路易猜测道。 “那几年海盗十分猖獗，其中受其sao扰最严重的当然是艾格瑞姆，据说往来码头的货船有近一半都遭到过海盗的袭击，其中有不少还是皇家商船。”说到这，罗德顿了顿，瞥向路易，等待她的回应。 “‘血蔷薇’号恐怕就是这些船只中的一艘！”路易斩钉截铁道。 “聪明！”罗德继续道，“这只海盗的名字就叫‘鲨鱼’！这只‘鲨鱼’行动敏捷且消息灵通，最厉害的是它的攻击力十分惊人，若盯上了哪艘船，就算它插了翅膀也难逃‘鲨鱼’的利牙。” “所以‘血蔷薇’号上才会出现属于‘鲨鱼’的物品和武器，这样一来，全部就说通了……”路易低声自语着，突然她想到什么，脸色一变“等等，有个地方不对劲。” “果然，你也想到了！”罗德道。 路易点点头：“如果说‘血蔷薇’是被海盗袭击，那么何以船上的货物会出现在地下宫殿？” “不仅如此，二十年前，这只无往不利的‘鲨鱼’突然销声匿迹，再无一点讯息。”说到这，罗德嘴角微微上扬，“不过万幸的是，我找的幸存者曾经是‘鲨鱼’的一员。询问之下，他告诉我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听到这，路易的眉头不经意地抽搐了一下，聪明如她，接下来罗德要说的事她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一切还要从我父亲说起，詹姆士艾波克是个冒险家，虽说是以寻找宝藏为生，但现实中总不会有那么多财宝等着他去挖掘。所以闲暇他还接手一些赏金任务，没错，当初他抵达艾格瑞姆后因为囊中羞涩，也接了一桩活，那就是调查‘血蔷薇’号！” “我不知道父亲就这件事的调查深入到什么地步，但应该能够确定他已经知道那件事是‘鲨鱼’所为，当他最后进入地下宫殿时，看到本该被‘鲨鱼’抢走的货物，那一刻，他一切都想通了！” 虽然桌面上“鲨鱼”的图案水印的逐渐干涸，但罗德冰蓝色的眸子中凝结的所有有关怨恨与不甘的印记越发清晰了起来。 “‘鲨鱼’与艾格瑞姆的政府沆瀣一气！”路易冷冷地说出了这句话。 “真是一场好戏！”罗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兵匪一家，倒霉的只是寻常百姓和那些无辜的商人。” “相关档案中记载了那些年海盗事件频发，一年之内竟百件有余。所劫财物价值连城，且无一赎回。假设当时艾格瑞姆的政府与海盗同流合污，那么这笔钱说不定全部被用来建造地下宫殿了。”路易推测道。 “那笔钱用来做什么，不得而知。不过我倒是可以猜出当年我父亲和亚特伯在地下宫殿里发生的事。亚特伯说父亲想要将财宝据为己有，实际上并非如此。认出这是一笔赃物之后，父亲想到的恐怕是将之公诸于众，那赃物自然不能动。亚特伯当然不能理解，与父亲扭打起来，不幸被无极仙露浸了脸，才对父亲怀恨在心。亚特伯为了报复而揭发我父亲，而当时的禁卫队想必也不想将此事公开，便与亚特伯一起围剿父亲，这就是那一晚所发生的事。”罗德一口气将心中所想向路易全盘托出，之后便陷入一阵莫名的沉默，仿佛发泄过后的低迷。 路易无话可说，早在罗德说出之前，她就已经想到了，同时她还想到更多的，关于魔法战队，关于斯基尔亲王，关于当初与海盗勾结的始作俑者……可是这一切都只是猜测，时过境迁，没有任何凭证。突然，她想到黄金秘社，睫翼低垂下来。 “你想怎么做？”路易突然抬起头，以近乎质问般的口气道，“报仇吗？” 方才的沉默让罗德冷静了下来，隐匿内心呼之欲出的愤怒，他只是轻轻勾了勾嘴角：“背叛父亲的亚特伯已死，当年艾格瑞姆的国王耶萨尔夫四世也已不在人世。时过境迁，到如今我竟糊涂了，不知该向谁讨还公道。” “你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了吗？”路易小心翼翼地问道。 “虽然感情上无法接受，但理智告诉我他确实惨遭杀害了。”罗德平静道。 又是一阵沉默。旅馆的灯火跳动着，将俩人的身影印在墙壁上，他们的轮廓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一如二人未知的未来。 “你刚才问我想怎么做？”罗德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拉住路易的手：“其实我还有个meimei，虽然九岁那年就分开了，但我怎么都无法释怀，总觉得她尚在人间。我想找到她！” “你说过她叫做克里斯蒂？若还活着，算算也有……”路易话说到一半，不确定地瞥向罗德。 “应该有二十四岁了。”罗德感慨道，“二十年了！” “就算现在让你与她面对面，你是否能够认出她来呢！”路易道。 罗德轻轻摇了摇头：“不是都说女大十八变嘛，不过我还有别的办法……”一边说着，他一边摆弄自己左耳上的耳钉。 “要怎么找她？”路易道。 “我本想让你帮我！”说着，罗德紧握住路易的手，双目深情凝视着对方，“但我不想强迫于你。” “你想让我帮你查出当年是谁带走了你meimei？”路易十分清楚罗德心中所想，按照常理来说，自己确实应该帮他这个忙，但此时她双眉凝结，面露纠结之色，“我之所以选择跟你走，一部分原因是不想面对一些事。况且艾格瑞姆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乱了，就算我回去也不确定……能够帮到你什么……” “其实这本是我的事，你若帮不了也就算了。”罗德脸上多少显现出一些失望。 “你义父也打探不到任何消息吗？”路易双目直视罗德，将对方脸上各色神情尽收眼底。 罗德点点头，沉默过后，释怀地笑了：“说不定meimei也已经不在人世了，本来就是没影的事，现在考虑它也白费心机。” “嗯，”路易将头埋在罗德怀中，“到了青毓沙渊，能见到你义父吗？” “我本就想带你去见他的，”罗德面色低沉，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他不经意地蹙了蹙眉，紧紧闭上眼睛，将方才的念头拖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