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地下二层

    伊科纳特尼监狱的后门，一直以来寂静荒凉，没有什么人对这里感兴趣，但今晚，这里灯火通明，十几个士兵张大了嘴，他们怎么也无法忘记刚才那一幕，监狱长竟然用那样的方法打开了这扇诡异的大门。

    没有人知道那一刻发生了什么，除了露西雅。她看见金钥匙举起的一刹那，无数细小的长耳精灵扇动着翅膀汇集在钥匙前段，那里出现了一个紫色的小小的圆环，如果露西雅猜的不错，那就是传说中的钥匙孔了。原来如此，真正的大门在妖精界，看到这，露西雅不禁佩服起设计这座监狱的人。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上届监狱长就是这么做的，当时把我吓得屁滚尿流，啊哈哈哈哈哈。”

    没有人理会监狱长肆无忌惮的笑声，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大门开启后，里面黑洞洞的空间吸引了。

    “里面是什么样子的？”副队长转过头问监狱长。

    后者面露难色，他无奈道：“实际上，我也不知道。”

    一阵诧异声后，监狱长继续道：“不瞒你说，现在为止地下一层还是空的呢。这也是自从我当了监狱长之后第一次开启大门……”

    众人举着火把靠近门口，大家发现那是一道长长的斜坡。虽然光亮所能触及的地方有限，看不到太多，但就是给人一种没有尽头的印象，好像一直通到了那漆黑阴暗的地狱一般。

    “所以说……我们都要下去？”一个士兵终于忍不住了。

    副队长挑挑眉毛，不置可否。良久，他终于下定决心似的长吁一声：“好吧，你们全部原地待命。我和监狱长进去！”

    “我……我吗？”监狱长面露难色。

    “你得给我带路！”副队长一把拉过监狱长，“别说你没进去过，这地难道我会比你熟？”

    监狱长没有办法，皇家禁卫队的人不能得罪，况且这确实也是他职责范围。于是，咽下一口吐沫，和副队长一起推着露西雅走入那黑漆漆的“洞”口。

    比起惴惴不安的俩人，露西雅的心情更是沉重，借助火光，她能隐约看清前方的铜墙铁壁，除了坚固再没有别的形容词。通道缓缓向下，潮湿的空气，难闻的味道越来越重。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结束了漫长的下坡路。脚踩在平坦的路面上，人顿时放松了很多。

    监狱长用火把引燃了墙壁上的五个火把灯，整个屋子亮了以来。这时候，露西雅才发现他们现在所处的是一个扇形的空间。圆弧的位置有五扇门，中间那扇正对着他们的来路。门比其他四扇稍大一些，外面加筑了很多金属框，如果不是监狱长刚才说过这里面没有关押的囚犯，露西雅甚至认为那门打开后，从里面跑出一只魔兽都不奇怪。

    这应该就是监狱长口中那个专门关押魔法师的牢房了吧。露西雅能够感觉得到，空气被压缩到了极致，所有流动在空气中的物质也都静止了，包括魔法。这让她有点憋闷，脑中更是混到成一团麻，好像无数个电波干扰一样，“兹兹”地在脑中打出火花。

    监狱长掏出了一把古旧的钥匙，打开了那扇门。

    刹那间，气流翻涌而出，露西雅被震得睁不开眼。身体迅速脱力，像被挤干的海绵一样，瘫软了下来。而左右两旁的监狱长和副队长则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他们迅速地将露西雅从囚车上揪出来，一把将她推进牢房，锁上大门。

    没有了火把，屋子里一片漆黑。

    露西雅在地上趴了很久都没有力气站起来，饥饿、疲惫、沮丧……这些负面因素一股脑地向她涌来，将她团团围住。当然，还有那种最痛苦的碾压感，露西雅甚至有一种错觉，四面的墙都倒塌了下来，将她重重压在底下。身体里所有的灵力都被抽干了，筋骨“嘎嘎”作响，疼得她满头满脑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下来。

    露西雅的舌头能够感知到自己干涸的嘴唇边一滴咸涩的液体，她不知道那是汗水还是眼泪。从五岁那年开始，露西雅就不曾流过眼泪，不管是在背诵那些永远都背不完的纷繁复杂的咒语的时候，还是被师傅苛刻地要求战斗动作的完美及速度的时候，或者是在告别了所有幼年的玩伴独自走进祭坛的时候，又或者是在离开家乡时回首一望已物是人非之时，那些疼痛和辛酸都没有让露西雅流下半滴眼泪，她只会笑笑说：“至少我还有阳光！”

    但如今，在这个与阳光绝缘的地方，疲惫不堪的露西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流泪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后半生是不是要在这种地方度过，她不知道来艾格瑞姆是不是本来就是一个错误，她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为何如此多舛。她唯一知道的是，在这个房间的某处，一定有那种东西，那种叫做“灭灵器”的东西，所有魔法师的噩梦！当年，在阅读《魔法宝典》的时候，露西雅曾对这种道具唏嘘不已，也认为自己一辈子不可能遇到，只是偏偏造化弄人。

    露西雅清楚地记得，《魔法宝典》中对“灭灵器”的记载，没有太多的描述，只一句就让几乎所有的魔法师头皮发麻——“废除实施对象所有灵力，以后再不能使用魔法！”从某种程度上讲，比被废了武功的剑客还要残忍。剑客被废掉武功还可以再练，但魔法师失去灵力，从此以后只能成为一介凡人，庸庸碌碌地生活了。无法再多想下去，露西雅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夜更加深沉，伊科纳特尼监狱后面的森林中，夜行的精灵们也进入了活跃期，银色的翅膀在月光中上下翻动，折射出星光点点，像萤火虫一般汇聚在一起追逐嬉闹。蓦地，他们陡然散开，空气加速流动，伊科纳特尼监狱的塔顶上，赫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长衣黑发，东方面孔。小精灵试探地飞过去，在他耳边呓语，他目光流转，最后锁定在那扇巨大的大门上。

    玄玉耸身一跃，轻巧地落在大门前。他审视了一遍，闭上双眼，双唇轻启，在发出几个简短的音节之后，随着他最后的那个响指声，大门自动开启了！玄玉抬脚刚要迈入，蓦地，耳边传来巨大的“隆隆”声，他迟疑了一下，本来已经伸进去的脚步又缩了回来。他转过身，前方不远处的森林里，一个银色的身影越发清晰起来。很快，那人眉眼已现，向玄玉走来，一边走一边道：“好久不见。”雌雄同体的声线加之它美丽的面庞，让玄玉很快猜到了它的身份。

    此时此刻，处于昏睡状态的露西雅硬是被一种巨大的“隆隆”声吵醒。她睁开眼睛，在一片黑暗中摸索，但没有任何收获。“隆隆”声还在持续，并且伴随着轻微的地震。露西雅将耳朵贴近地面，她能感觉到声音正是来自地下，而那微微的震感也是由声音引起的。不是地震，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地下？

    露西雅已经身处伊科纳特尼监狱的最底层，怎么还有“地下”？难道这伊科纳特尼监狱中还有地下二层？如果是真的，那里又藏匿着怎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