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故人
“白祁兄，我们现在往哪里走？”身着凌云白袍的持剑青年停在一处岔路，扭头问向身披茶褐祖袍的胖脸和尚。 胖脸和尚头圆白净，肥厚的手掌揉搓着一串檀木念珠，微微摇了摇头，道：“我们已经跟丢了。” “黑碑上似乎并无这两人的信息，看其模样确实也不像是三大魔教中的人物。”持剑青年说道。 “齐石师弟，她们的本体是白狐，而且再过阵子就是回魂夜了，你说会不会……”白祁和尚说到此处顿了下来，看向被他唤作齐石的持剑青年。 “回魂夜…，你说狐族要来救那人了？”齐石脸色一变。 白祁和尚没有立刻回复，深深的看了一眼齐石，道：“回去禀报吧，看来回魂夜那晚还是要来碎青山一趟的。” “白祁兄所言极是，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回去禀报吧。”齐石拱手。 “后会有期。”白祁双手合十，低头回应。 接着二人化作两道紫影，一个向南、一个向东疾掠而去。 向东疾掠的齐石在路过一家酒馆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停下探头朝内望去，酒馆内人声鼎沸，一位银发苍苍的灰袍老者正在酒馆正中谈笑风生，在其四周聚集了很多客人，异常热闹。 齐石环顾了两圈，并未发现可疑之处，只好转身离去，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酒馆内。 正中枣木酒桌旁坐着的一位老者，老者一身灰白粗布装束，银发苍苍，双目炯炯有神，脸上布满皱纹，消瘦的四肢犹如光秃的枯木，右手握着一个长杆，杆顶有一面略微泛黄的旗帜，旗帜中央写着一个大大的“卦”字。 灰袍老者缓缓扫视四周早已在他身旁围满的人，也不说话，淡笑间端起酒桌上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大师，还有什么奇闻异事，您倒是说说啊？” 一位围在旁边的胖客官望着悠哉悠哉的老者，急不可耐的问道。 灰袍老者扫了一眼发问的胖子，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而这北境、南岭、东域、西渊各有超然势力。就说我们北境的三大派吧，大家可有耳闻？” “大师，这当然知道了，你说的是「南寺北观，东西宗」吧？”一位翩翩公子说道。 老者微微一笑，“不错，正是！「南寺」是白塔寺，位处碎青山以南，寺中高僧如云，行事低调，凡尘之中鲜于露面，不过拜师学艺、香火供奉者倒是络绎不绝。” “「北观」和「东西宗」呢？”另一个客官紧接着出言问道。 老者再次捋了捋胡须道，“这「北观」，当然是碎青山以北的三玄观了，他们处事很高调。而 「东西宗」，自然是被众人称为「北境第一宗」的凌云宗了。凌云宗分为东西两宗，分别位于碎青山的东西两侧。凌云宗名声极响，宗派底蕴非常雄厚，而这凌云宗的「凌云剑诀」更是威力绝伦。” 灰袍老者话到此处，微微一顿，望向早已被他句句话语带动情绪的众人，略显神秘的继续道：“不知各位是否有觉察，北镜中的碎青山东、西、南、北均是大派林立？” 众人听到老者的这一发问，众人的议论声顿时小了很多。 终于有人小声询问： “大师，你是说北玄域如此格局，是和那个传说有关？” “不错！”老者望着有些色变的众人，道：“相传五百年前，这碎青山本叫玉狐山，遍山妖狐，传闻因有妖狐下山祸害山脚下的黎明百姓，逼得三大门派合力围攻玉狐山顶，将妖狐逐一诛灭，而这些妖狐狐灵碎之成满山青气，这玉狐山也就此更名为碎青山了。” 众人听完老者所言，均是缓缓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不过”，老者话锋一转，道：“也有另一种说法，说这妖狐一族因偷走了凌云宗中的一件异宝，惹的凌云宗宗主穆凌云大怒，联合其余二派将妖狐之中的一尊大人物镇压在了这碎青山山顶处。” “真的假的？要不我们今晚去这碎青山顶探一探？” “你找死啊？不知道碎青山有妖兽出没啊？我看你还没到碎青山山顶，只怕已是成为这碎青山上妖兽的腹中rou了。” …… “各位”，老者望着众人，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猥琐神色，与先前的仙风道骨反差极大。 “探险之事，关乎人命，我就不建议各位前往了，不过我前几日在拜访白塔寺和凌云宗时，一时机缘，得到了两样物品，不知各位有没有兴趣？” 此时议论之声渐渐小了起来，众人又望向老者。 灰袍老者嘿嘿一笑，从袖中掏出两本蓝底白字的经书，只见两本书面上赫然映着几个大字，「白梵经」、「凌云剑诀」！ 人群中一片哗然，众人皆是用怀疑的眼光望着老者。 老者看着众人，略显尴尬的嘿嘿一笑，“毕竟是镇派之宝，一千金币起拍，价高者得。” 短暂的沉默后。 轰！ 刚刚围在老者身旁的人群突然之间如潮水般散去，声势惊人。 灰袍老者无奈扫过众人，也无惊讶神色，叹了一声“世态炎凉”，缓缓走出酒馆。 此刻正是晌午，太阳极为毒辣，灰袍老者左手持着卦字杆，右手拿着一支暗黄光泽的葫芦，一面走一面仰头痛饮，身子也渐渐摇摇晃晃起来。 不知不觉间，灰袍老者走到了碧淮河畔。 但不知为何，老者停下了脚步。 “出来吧，跟了我一路了。”灰袍老者又仰头喝了一口葫芦中的酒，沧桑的声音中透着醉意。 微风吹过，湖畔垂柳微微摆动，只见一道纤细的黄色身影，缓缓从一棵翠柳身后闪了出来。 肌肤胜雪，青丝高盘，发结上斜插一把小巧折扇，此人正是先前被持剑青年和胖脸和尚追击的黄衣女子。 “好久不见，原来真的是你。”黄衣女子含笑看着灰袍老者。 灰袍老者身子一震，很明显他认出了这道声音。 片刻后，灰袍老者转过身来，双眸炯炯的看向黄衣女子，先前的醉态荡然无存。 “你的修为？”黄衣女子面露惊讶。 灰袍老者沉默不语。 黄衣女子一声叹息，又道：“这些年还好么？” “闲云野鹤，天涯散人。”灰袍老者沧桑一笑。 “当年多谢你在万象阵下冒死救了我。”黄衣女子含笑道。 “没什么好谢的，蚩兄是我朋友。只可惜我救了你，却救不了已经入阵的蚩兄。”灰袍老者的声音中透着惋惜。 “对了，你不是在南岭么，怎么会突然来这儿了？”灰袍老者皱眉问道。 黄衣女子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灰袍老者皱眉沉吟，脸色突变：“你不会是想…” “我要去救他。”黄衣女子打断了老者的话语。 “你疯了么？不要去送死。万象阵一旦开启便生生不息，连蚩兄如此神通都被镇压其中，何况你孤身一人还没有族群的协助。还有，就算你真的有办法破阵，三大派也不会袖手旁观的。”灰袍老者急道。 “我要去救他。”黄衣女子语气坚定。 灰袍老者看着神色坚毅的黄衣女子，一时沉默。 “寒棺和黑玄锲拿到了么？”灰袍老者再度问道。 “寒棺已拿，黑玄锲始终寻不到。”黄衣女子脸上流露出一丝失落。 “那你还去？退一万步，就算你对付得了三大派，破得了万象阵，可没有黑玄锲，拿到魂魄又如何？”灰袍老者语气中透着不解。 “我要去救他。”黄衣女子偏执的重复道。 灰袍老者定定的看着黄衣女子，道：“这怎么看都是一个死局，你又何必勉强。” “我偏要勉强！”黄衣女子高声应道。 灰袍老者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五百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挂念他，我知道此行艰险，可我真的等不了了，我也不想骗自己，根本就没有万事俱备的那一天。 我没有退路了，如今三大派宗主闭关的闭关，被困的被困，回魂夜是我最好的机会，死局又如何？哪怕粉身碎骨，我也要去救他！”黄衣女子语气凄然而坚决。 “保重吧。”灰袍老者向着黄衣女子摆了摆手，一脸疲惫的转身走去。 而黄衣女子望着他的身影，一时间竟全无反应，仿佛化作了石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