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赴宴

    萧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王公公能够明白萧的感受，见到萧强颜欢笑，他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曾经有人和我说，这个世界需要建立新的秩序，说的轻描淡写......”萧显得非常疲惫，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重地说道：“我现在才知道这句话背后隐藏的浓重血腥！”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定数。”王公公抬了抬眼皮，发现萧对于他自己如今的身份适应的不错，已经驱散了不少阴霾：“不同的人追求不同的幸福，其实在我看来，能够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而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除非拥有了最强的力量，否则终究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萧仔细咀嚼了一番王公公的身不由己，他听到的不是无奈，而是浓重深刻的杀意，萧不禁看向王公公，而老太监恢复了冷漠的神色，对萧摆了摆手，说道：“今晚不见不散！”

    王公公走了，一位从角落里跑来的小太监带着萧赶赴刑场，据小太监说，王公公一早就派人将整条平安街上的居民全都抓了起来，以往这种事都是交由血狱司秘密进行的，但是此番天帝震怒，将会在刑场将这些敢于窝藏刺客的人斩首示众。

    萧知道这是天帝对于他的逼迫，也是天帝对于圣光宗胆大妄为的怒火，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只是懒得与圣光宗计较，但是如果有人认为这是他的软弱，他完全不介意将这广阔无边的刑场染红，不过在发泄他怒火的同时，萧背负了残忍嗜杀的骂名。

    他已经记不得跪在最前面的人对自己哭喊了什么，他记住了人群中的孩童迷茫无助的眼神，记住了仇恨，那一声声的冤枉，记住了悲凉的哭声，但是当小太监将行刑令递到萧手中时，也许是为了能够早早离开这里，又或许是这一枚令牌因为染了太多的血而烫手，萧径直丢入刑场，转身离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过那一条萧瑟无比的长街的，蔷薇搀扶着萧，小脸上写满担忧，萧的脸色很苍白，她觉得他或许是想吐了，但是萧表示自己并无大碍，他怎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不过是下达了一个命令而已，即使是他一刀一刀杀死那些人，也不会丝毫影响他的心境，然而当长街的尽头出现那一个身影，萧觉得自己的心有些乱了。

    “他们是无辜的。”风吹拂着季豪杰的衣服，呼呼声掩盖了他苍白的话，萧既然敢在天帝面前毫不掩饰地赞扬他，他自然有看破这一切的本事，所以他很迷茫，更多的是痛苦与不解，他想要寻求一个解释。

    但是萧的回答很直接，他不想做任何解释，因为这件事，根本就无法解释：“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是无辜的。”

    “就因为考试？”季豪杰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是他的自命清高，给了萧一个挥下屠刀的机会，然而他无法理解萧短短几日之间的转变，不由继续质问：“但那些孩子是无辜的！”

    “只是因为考试。”萧不想解释简单的考试背后泥泞的深潭，他的眼睛微微眯起，让季豪杰的心中生出一丝凉意：“那些孩子也不无辜，与其让他们背负仇恨的血脉活着，不如此刻就与父母作伴，恨我......迟早都要死！”

    萧搂着蔷薇经过木然的季豪杰，蔷薇担忧地看了一眼萧，他攥住她手臂的手有些颤抖，但萧依旧嘴硬：“在这里，一念之差，就足以死无葬身之地！”

    萧的话让季豪杰的脸色非常难看，这些道理他们都懂，但是遇到这样的事情，结果总是让人难以接受，不过能让季豪杰无言以对甚至迈不开腿，萧的脸色倒是好了很多，所以在走向站在门口等待他的王公公时，萧已经重新恢复了活力。

    “劳烦王公公亲自相迎......”萧的目光朝王公公身后微微扫视，然后看着刚从季豪杰身上收回目光的王公公，两人都露出了真诚热情的笑容，朝着府邸中走去的亲热样子，几乎要勾肩搭背。

    “王公公您这府邸真大啊，若非有您指路，只怕还得迷路啊！”萧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然而他对于王公公府邸的豪华气派的感叹倒是真实的，他不过是一个内务府的副总管，就算是圣魂境的强者，也不应该拥有这样的府邸，而且府中的一些细节设施，也不应该是他的地位能够享受的。

    然而对于萧的这一个问题，老太监面不改色，他哈哈一笑，立刻转移了话题：“司座大人，本想和您小酌几杯，但是没想到您的驾到，让我这破宅院蓬荜生辉，一些我高攀不起的贵人听闻，纷纷不请自来啊......”

    萧知道王公公对他用上敬语，就代表着他会表现出公事公办的冷漠一面，虽然是在笑，却不会给萧任何拒绝的机会，萧略一思忖，就知道这背后或许存在天帝的推手，想要让萧和一些终将碰撞或是合作的人提前见上一面，这是萧不愿意看到的，他觉得天帝有些cao之过急了，然而归根结底，还是自身太过孱弱的问题。

    “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萧点点头，阴阳怪气地说着，他已经能够感受到前方小院里传来的强大气息，不止一股！

    “但也真是让人措手不及啊......”萧叹息着与王公公走入小院，坐在石桌前的三人纷纷对萧投来好奇的目光，不禁因为萧的年轻感到惊异，但在收起好奇之后，立刻对萧笑脸相迎。

    “司座大人，久仰大名！”其中一位俊朗不凡的男子带着诡异的笑容，首先朝着萧微微一拜，萧一愣，这是龙阳君，而显然龙阳君也记得萧就是当初那一位在寒雨落月城的宴席上语出惊人的少年，遥想当初虽身中剧毒却逍遥自在，如今手握大权却如履薄冰，萧不禁有些失神。

    “哈哈，司座大人，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龙阳君！”王公公对萧的神情感到好奇，难道以萧的骄傲，在见到这一位闻名帝国的美男子后，感到了自惭形秽么？不过萧很快就露出了真挚的笑容，还以一礼，由衷地说道：“龙阳君，好久不见！”

    “是啊，的确好久不见，没想到司座大人深藏不露啊......”萧的话有些莫名其妙，龙阳君卸下寒雨落月城的工作回到龙城述职，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萧已经从那时只能够靠关系坐在宴席末座的少年，成为了如今可以让他作陪的贵客，他不禁要感叹命运的神奇。

    “没想到司座大人与龙阳是故人啊，哈哈......”当萧与龙阳君叙旧的时候，龙阳君身边那位相貌虽不及他，却有一股独特的让人只能够联想到危险的气质的人，发出了一声长笑，王公公虽好奇萧与龙阳君关系，但还是立刻介绍道：“这位是虎骁君，今日我所率领的，便是虎骁军团的精锐！”

    “啊，幸会幸会，久仰虎骁君大名！”看来这虎骁君与龙阳君一样，是天帝座下十二主君中的一员，而王公公点明他所率领的军队是虎骁军团的精锐，显然是在暗示他与虎骁君的关系非比寻常，也有可能是暗示萧，虎骁君格外受到天帝陛下的器重，应当好好亲近亲近，萧哪里听说过虎骁君的名字，不过来到龙城这几日，他已经学会了以笑脸示人，真诚的让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不知这位是？”萧与虎骁君客套了一番，将目光落在了最后一位客人的身上，他的脸上虽然也一直带着笑容，但是萧的目光能够看穿他这一张伪善的面具，看到面具之后那一张实际上扭曲骇人到了极致的脸，那一张脸上只剩下杀戮，漠然以及冰冷，还有就是比虎骁君更加危险的危险，因为他将这一份危险藏得很深，所以他比虎骁君更加危险！

    当萧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龙阳君和虎骁君脸上的笑容明显一僵，王公公的笑声也显得有些尴尬，显然这一位就是王公公口中那句不请自来所指之人，或许他不得待见，但是萧在他的脸上感受到了一丝难得的善意，和深深的兴趣。

    这几位同僚的神情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也习惯了，他上前一步，朝萧伸出了手，淡淡道：“在下古羊。”

    握手是人族古老的礼节，意味着理解和信任，但是萧对于古羊君没有任何的印象，而且龙阳君对此露出了戏谑的神色，更让萧难以对古羊君表示信任，以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萧如果将手交给古羊君，无异于授人以柄。

    他们对古羊君抱着淡淡的敌意，不过并非因为古羊君的立场，而是他让人不得不感到紧张并且排斥的气息，看到萧的犹豫，古羊君没有感到尴尬，反而露出了更加意味深长的笑容，这考验的不是算计，而是单纯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