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仇恨

    萧仔细得打量了一番这间没有任何摆设的石屋，除了坐在地上能够吸收对于他来说几乎忽略不计的元气，根本没有一点让人争夺的价值，或许这石屋最大的价值就在于能够隔断神识，提供安全并且保障隐私。

    心中的呼唤随着萧进入这一间石屋变得迫切而清晰，几乎环绕在他的耳边，但是萧微微一笑，盘膝而坐，无论这个声音有多么迫切，他只管恢复自己的伤势，他不需要任何的药物，只要有黎明法典存在，他疯狂吸收天地元气，就能够转化出最纯粹的光明力量来清除体内的暗伤，只要给他一个安静的环境，任何身体上的伤势，都能够用时间来解决。

    黎明法典在他的识海燃烧，降下的光辉在他的气海化作淡淡的金光，流向全身，他的心脏已经转化为血脉长河，但是在血脉长河的中央，竟然有一朵悄然而生的黑莲与荒天神文并生，那是心魔经最新的表现形式，这属于心魔皇的本源力量，竟然能够与人族始祖分庭抗礼且互不侵犯，实在是强得匪夷所思。

    萧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心脏之中，荒天神文外的结晶随着萧的杀戮正在以一种微不可查的速度剥落，而那些落入心脏的血色碎末，不但迅速恢复着萧的伤势，更在不断强化萧的身体，但是萧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即使体魄再强健，元力再凝实，蛇蝎美人的诅咒随着他几次毫无保留的爆发，渐渐呈现出一种即将决堤从而一发不可收拾的态势。

    萧张口吐出一道漆黑的血箭，在寒雨落月城的力量所保护的青石地砖上腐蚀了一个大洞，他睁开双眼，再吐出一口浊气，虽然大汗淋漓，但是伤势已经彻底恢复，而且修为还有所精进。

    这时他才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地上那个大洞，那是他体内的淤血与散逸的诅咒，若是战斗途中喷出，即使是那五重神魄境的骸骨魔爵都无法承受吧？他默默得退到墙边坐下，远离了那一个依旧冒着黑烟的深坑，然后将神识放在了心脏中的黑莲里。

    那是所有心魔炎的来源，当他得到了心魔皇的本源力量，这一股力量将对他进行无休止的考验，直到他能够完美掌握，若是不能，心魔炎会将他彻底的焚毁！

    这原本只是虚无的黑炎，但是当他来到了这一间石屋中，心魔炎就凝聚成了黑莲，而且原本留在黎明法典中的力量也彻底转移到了心脏，或许这是传承对于萧进一步的认可，毕竟魔族的力量源泉往往都是心脏。

    萧想起了寒雨落月城的来历，这是一座以魔族的尸骨为材料建造的雄城，而这一座城中力量的源泉，是一只银月魔族的领主。银月魔族超脱十二大魔族之外，是魔族信仰的银月的宠儿，他们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完美，那心魔皇便是银月魔族，或许这就是那虚无缥缈的呼喊的来源以及黑炎化莲的原因吧。

    萧深深得吸了口气，他仿佛听见了一个清晰的笑声，他不知道这个笑声来自银月领主还是心魔皇，但是他能够听出这个笑声中仿佛洞悉一切的味道，他知道萧的纠结与踌躇，虽然在他看来，这算不上是什么严重的问题，种族的仇恨随着时间的累积渐渐沉淀在了血脉里，但是血脉与力量的本质超出了仇恨的范畴，真正的力量，应当凌驾于一切信仰之上，之所以会被仇恨蒙蔽双眼，只是因为境界不够。

    萧冷冷得哼了一声，他是一个极端骄傲的人，或许他会摆出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甚至能够唾面自干，但是那些人往往都付出了更加沉重的代价。他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他勇敢，但是懦弱，他尊师重道，却又欺师灭祖，他看似挣扎，实则不忘初心，他所表现出来的，只是别人希望看到的他，他一直在做那个骄傲的自己。

    “无论你是惊天动地的心魔皇，还是叱咤四方的银月领主，你的辉煌都已经成为了传说，又有什么资格对我表露出这样的情绪？”萧的身上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睥睨，仿佛他不是一个修纹境中期的少年，而是终结了银月领主和心魔皇的超级强者。

    只是那个声音的主人显然没有将萧的无礼放在心上，他甚至是怀着一种难得的善意在与萧交流：“没想到几十年后，得到我后人传承的小家伙，竟然比他还要骄傲那么一些..”

    “哼，孤魂野鬼怎能与我相提并论！”萧明白了这是银月领主，并非存在于他体内的那朵黑莲的主人，那么他能奈他何？于是萧将自己的嚣张上演到了极致，令那一个声音陷入了深深的沉默，虽然萧对于他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但是连大领主都得让他三分的银月领主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他有一种要将萧撕裂的冲动，魔族是一个等级制度非常森严的种族，任何敢于对他无礼的人，都会被他亲手撕裂，但是他平息了自己的怒火，却发现萧的咄咄逼人并非哗众取宠，而是他真的认为他是一只孤魂野鬼，无法伤害到他，又或许..即使是他以全盛状态站在他的面前，他都不会卑躬屈膝？

    银月领主被自己的这一个想法吓了一跳，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么萧能够得到他的赏识，如果是后者，萧就能够得到他的认可了，只是他以无上魔力窥视了萧模糊的过往，就在几天前，胆大妄为的他就因为恐惧向薛妖娆屈服了。

    “小家伙，莫非你以为本领主会被你激起的愤怒蒙蔽双眼么？”银月领主冷冷一笑：“即便本领主身陷囹圄，一样能够轻而易举得将你杀死，你有幸得到了我族银月的认可，那么复兴银月的辉煌，就将是你永恒背负的使命！”

    “呵呵..你觉得你是谁，我有必要激起你的愤怒么？”萧的笑声更冷，而且还蕴含着银月领主一生未曾遭遇过的不屑，这让他抓狂，被杀死并且被镇压在寒雨落月城中的他几乎要破土而出，他发出愤怒的咆哮，他觉得自己已经被彻底的激怒了，但是他忽然发现了萧正在用一个冷淡的眼神看着他，他一惊，难道萧能够看到他的样子？

    “你不用吃惊，我看不到你，但是我能够感觉到你就在这个地方，你害羞么？那好，我不看你也行。”萧收回了目光，他意识到自己这一盘棋似乎越来越大了，即使是一只早已死去的魔族都想要来插一手，但是他们在插手之前是否想过，仅仅是他，都会让他们输得一无所有。

    “好吧..”银月领主深深得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萧好好交流，而不是争吵一番，看来萧真的不为他曾经的力量所动，真的想要将高冷进行到底了，那么有求于人的他，只好放低自己的身段了。

    萧对于银月领主态度的转变非常满意，轻轻得哼了一声：“这样才像是求人的样子嘛！”

    “银月魔族得到了银月的祝福，却受到了所有魔族的诅咒，既然你得到了银月最本源的传承，那么我就认可你成为我的族人，有朝一日你能够掌握这一股力量，就去魔渊看一看吧，那里，有我留给你的宝物！”银月领主自动过滤了萧的话，看来萧的确是他所认为的第二种人，这种人特立独行，无法无天，从来都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只可惜这样一个有望成为惊世巨魔的神魂，竟然生了一个人族的皮囊。

    “大叔，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情，我虽然得到了心魔皇的力量，但是我是人族，我不颠覆魔族你就应该偷着乐了，还想让我振兴银月魔族？”萧觉得银月领主显然是被镇压得太久，以至于精神错乱，他善意得提醒：“虽然我算是受到了心魔皇的恩惠，但是我像是那种知恩图报的人么？”

    “为什么，因为仇恨么？”银月领主罕见得没有生气，他平静得询问萧。

    “难道你感受不到融于血脉之中的仇恨吗？”

    “那只是强加在你血脉中的，你觉得那真的是你想要的么？”银月领主循循善诱，但是仅仅凭借这样几句话又怎能改变热衷于血脉论的萧对于种族仇恨的偏执呢，即使是当初的他，也是这般执拗吧，他诡异得笑了几声，悄悄讲道：“当我还是你这个境界的时候，甚至在我漫长的生命中，我都始终坚信仇恨是流淌在血脉中的本能与渴望，这种渴望只有有敌对阵营的血才能够满足，可是当我站在生命最高的层次，然后借助了那个人的目光，才看清了什么是真正的仇恨..”

    “小子，好好想一想，你的血脉里究竟流淌着什么，谁赋予了你血脉，又是谁，赋予了你仇恨，想不明白不要紧，这两个问题的答案，隐藏在真实的世界的最深处，有朝一日你能够找到我留下的宝藏，至少，我能够为你解答其中一个小小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