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客人
小鱼炸好之后，晚餐就算准备完毕了。 傍晚山风徐徐吹着，金红色的夕阳坠在天边，给天际的云彩俱都渲染上一层瑰丽的金边。夕阳的光芒一束束投射在大地上，给静谧的石头小院儿，也穿戴上一层神秘的轻纱。 颜绍在院中摆了桌子，杜弯弯端上饭菜，两人对坐着，开始品尝桌上的食物。 “这样的鱼，我还是第一次吃。”前世今生，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拿点灯的油来做鱼的。也不知道这鱼身上裹得都是什么，入口外酥里嫩，麻辣咸香之味溢满口腔，让味蕾瞬间为之绽放。 杜弯弯也觉得这河里的鱼异常的鲜香，炸出来之后，香得简直想要把自己的手指头也吃进去。她连着吃了三条，这才意犹未尽道：“我用的这种油，和点灯的油还是不一样的，不过那点灯的油也确实能吃。我倒觉得，河里的鱼十分肥美，这样炸出来，连我都觉得好吃的不得了！” 她笑的眉眼弯弯，在河边跟着他转悠了大半天，回来也没休息，只忙着晚饭了，鬓边垂落的发丝随着微风在她娇艳的面颊上轻轻拂过。乌黑的发丝，白玉一般的娇颜，颜绍忽觉口渴，却又舍不得移开视线。对面的那个小丫头，确确实实长大了。 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粗糙的手指拂过她的面颊，将她鬓边散落的乌发理到耳后。她似是被这举动惊到了，水淋淋的杏眸忽闪忽闪的看着他，随后娇小的白皙耳垂，连带着光洁的小脸儿，俱都爬上一抹艳丽。 两人都有些尴尬，颜绍眼神微闪，从汤盆里给自己盛了一条鱼，然后又给杜弯弯添了一碗汤。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他夹了一块鸡蛋煎饼塞进口中，低着头不再看她。 杜弯弯只觉得脸上热烫。快要烧起来一般，那粗糙的手指似有魔力，流连在哪处，哪处便会着火。 两人安静的吃过晚饭。颜绍收拾桌子，打扫院子，杜弯弯就洗刷碗筷。分工明确，合作无间，当真有几分恩爱小夫妻的模样。 将将收拾好。杜弯弯也把灶台整理干净，将厨具锅具全都收进库房，便和颜绍一起，坐在院中纳凉。 阿灰和阿银今天也没回来，颜绍有些担心。现在正值盛夏，深山里虎豹熊狼正是活跃的时候，便是有经验的老猎手也轻易不会这时踏足深山。阿灰和阿银习惯在山林里奔袭狩猎，这么久不回来，颜绍怕它们遇见危险，会受伤。 杜弯弯正在想着晚饭时颜绍那没头没脑的举止。当时只顾着害羞了，也没看见他面上是什么表情，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才会对着她做出那么亲密的举止。 两人各有所思，坐在院里静悄悄的不说话，原以为这样的气氛会维持到晚间休息的时候，没想到却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 赵陵也是上过战场的将军，对吃住自然就不会太讲究，她这次带来的人里，便有镇子上的工匠。专门来给她建房子的。山林里不太安全，两间木屋足以赵陵栖身，只是这围着木屋的院墙，须得认真对待。 这才是第一天。房子没有建好，一行人只能在山腰上搭帐篷。他们选得地方距离颜绍的石头小院不远，严格说来，都在同一处地势平坦的山腰上。赵陵这边吃了晚餐，闲来无事，想起中午碰见颜绍。他不给她面子的事儿，便施施然亲自来拜访了。 她是独身前来的，还穿着白天那身火红的骑装，腰间软鞭缠绕，脑后乌发飞扬，当真是个英姿飒爽的美人儿。她站在栅栏门外，直直看着院里相对而坐，却始终沉默的两人，唇角勾起一丝轻微的笑意。差点被他们骗了，想来这也是颜绍的障眼法，他们之间根本就是在做戏！ “颜郎君？这凉风习习，朗星少云的天气，可是赏月的好时候？” 她信步而来，一点没有不请自来的尴尬。她面上挂着得体的笑，那种无视杜弯弯，直冲颜绍而来的态度表露无遗。 杜弯弯有些不高兴，这女人一出现，之前再美好的画面也得给剪了...... 两人起身，一同给赵陵行了礼，赵陵随意的摆摆手，“不用多礼，便向中午那般就好。我本是来寻老友叙旧，拘泥于礼节，总是不好的。” 杜弯弯有眼色的进屋沏茶，赵陵不客气的坐在杜弯弯之前坐的小杌子上，看着颜绍轻笑道：“怎么？颜郎君不欢迎我？” 颜绍面色淡淡的躬身，低沉的嗓音萦绕在赵陵耳边：“颜某不敢，赵将军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哦？你不知道我来所为何事吗？”赵陵面上笑意淡了些，她眼神一转，看向卧房，“那日颜郎君给新娘子下聘，我也未能与颜郎君多说几句话，现在想想，还真是失礼。” 颜绍低眉颔首，没有接话。她是将军，他乃一介平民，说什么失礼，简直是笑话！ 赵陵挑了挑眉，“听说杜小娘子家境贫寒，自幼没有读过书，不知道与饱读诗书的颜郎君你，可真的能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颜绍抿唇，眸光犀利起来，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怀疑了。 “赵将军所说有理，然颜某却认为，夫妻二人是否能琴瑟和鸣，贵在相知。弯弯她不需要饱读诗书，只要她了解我便好。” “是吗？杜小娘子真的了解你？” “自然，她知我喜恶，又能周到的照顾我，已经是十分难得。再加上我二人认识许久，彼此之间所知甚深，我既娶她，自然是爱重她的。” 颜绍这话真真假假，但严格说起来，真的总比假的多。除了那爱重一说，其他的，全都是真的。更别说，杜弯弯并非是目不识丁的山野妇人。 杜弯弯躲在里间，侧耳倾听颜绍和赵陵的对话，听到他说爱重自己，眸光微微一闪，随后便端着茶水走了出去。 “赵将军、夫君，茶水好了。这是夫君你最喜欢的盘龙云雾，我加了去年冬天的雪水，你来尝尝。” 盘龙云雾是真的，但不见得是颜绍喜欢的，至于雪水一说，纯粹是胡诌了，谁让这赵陵如此碍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