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戏耍法云

    法云料不到齐日见他就躲，所以走得并不十分快，上前一看，巷中有三条小道，也不知少年跑向哪一条去。站在巷口，不由呆了一阵。猛然想起刚才老头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又想起自己脚步稳如泰山，任凭多大力量来撞，也不能撞动分毫，刚才一个醉鬼几乎将自己撞倒？越想越觉他是个非常人物，特意前来戏弄自己。再往身上一看，一件僧衣，被老头吐得狼狈不堪，又气又恼。等了一会，不见少年露面，只得寻了一个客店住下，将衣服擦了一擦，放在屋内烘干。坐在屋内，越想越疑心少年是老头的同党。便定下主意：如果少年并不在敌派教下，就不愁他不上套，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收归门下，以免被敌人利用；如果他已在宝英派门下，便趁他功行未深、剑术未成之时，将他杀死，以除后患。

    法云打好盘算之后，就在店房之中坐定。等到坐完功课，已是三更时分，估量这件僧衣业已烘干。正要取来穿时，不料一看，不但僧衣踪影不见，连自己向十几两银子，也不知去向，大吃一惊。法云知道衣服和钱丢得奇怪。自己剑术精奇，听觉灵敏，树叶落地，也能听出声响。何况在自己房内，门窗未动，全没丝毫声息，会将自己偷个一净二光，此事决非普通贼盗所为，明明是有敌人存心和自己过不去。没有衣服和银子，怎么好意思出门见人，而且连店钱都无法付。自己是有名的剑仙，绝不能一溜了事，但又不能张扬，好生为难。猛想起天气还早，何不趁天黑，去偷些银两，明日叫店家去买一身僧衣，再设法寻查敌人踪迹。

    主意决定之后，从后窗穿出，挑房屋高的所在，飞身进去。恰好这家有现银，随便取了有二十两银子。留下一张借条，上写"七日内奉还，声张者死"几个字。写完之后，揣了银子，仍从原路回转店中，收了剑光坐下。刚喊得一声："哎！"忽觉腰间似乎有人摸了他一把，情知有异。急忙回头看时，忽然一样东西当头罩下。法云喊声："不好！"已被东西连头罩住，情知中了敌人暗算。在急迫中，便不问青红皂白，放起剑光乱砍一阵，一面用手去取头上的东西。起初以为是法宝，谁想摸去又轻又软，等到取下看时，已被自己的剑砍得乱七八糟，原来正是被人偷去的僧衣。

    法云平生第一次受人玩弄，真是又羞又气，再一摸二十两银子，也不知去向。僧衣虽然送还，但被砍成碎片，不能再穿。如要再偷，势又不能。敌人在暗处，自己在明处，此人本领决不在自己以下。

    猛一回头，忽见桌上堆了十余个银子，正是刚被人偷去之物。走上前一看，还压着有一张纸条，上面写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底下画着一个矮小的老头儿，一手拿着酒葫芦。法云越看越熟，猛然想起，原来是他。于是他连夜逃走了。在路上买了一身僧衣，追上冒培，回转抚月寺去了。

    这个老头就是镇华道人，同秦飘飞等都是同水平的高手，他的剑术自成一家，另见一种神妙。他见了齐日，便知是个好资质，一路跟下他来，他早算就法云要经过此地，特意叫齐日在相候，存心作弄法云一番。他把齐日引下楼之后，便同齐日见面，嘱咐了几句言语，约定第七日同往梧桐山去。这才假装醉人，吐了法云一身酒。后来见法云进了一家客店，知道他还不死心，便跟踪下来。到了晚间，飞身进了法云所住的店房，将他衣服、银两偷去。他见法云又去偷盗人家，知道此人无可救药，将盗来的僧衣和银两与他送还，留下一张纸条，作一个警告。

    再说齐日脱身下楼之后，法云并不在后跟来，于是急忙顺着江边路上走去，赴老头之约。等了一会，忽觉身后一只手伸过来，将他连腰抓在手中，举起来，忽然喊一声："走！"随手一拉，将他扔出有三四十米远。要换了别人，被人弄得头昏眼花，跌个半死。但他不慌不忙，两手一分，轻轻落在地下。向对面一看，站定两个人：一个是那个传话的矮老头；还有一个老尼姑，满面红光，炯炯有神。不由心中大喜。正要赶上前去答话，忽听老头对老尼姑说道："如何？我说他心神湛定，资质不差吗。"

    老尼姑笑道："老前辈法眼，哪有看错的道理？"

    这时齐日已跪在老头面前，口尊"师傅"。老头道："快快起来，拜过锦华大师。"齐日连忙上前拜跪。锦华大师以礼相还。齐日又请教师傅的姓名。老头道："我是镇华道人，因见你根基甚厚，怕你误入迷途，特来将你收归门下。你要知道，此乃特别的缘法，非同小可。我同锦华大师，日内要赴你师伯秦飘飞之约。你急回你住所，收拾等候，七日内随我同行。那个和尚，名叫花斑罗汉法云，他必然要前来寻你，不要害怕，有我在此。你此时回去，若遇着他，你只回头便走，底下你就不用管了。到第七天早晨，你一人到这边找我。现在就分手吧。"齐日俯恭听，等镇华道人说完之后，遵言拜别而去。

    锦华大师路遇镇华道人，互相谈起抚月寺的事，才知道她也是接了吴通三代秦飘飞的邀请。镇华道人很得意地告诉她收了一个好徒弟，因要试试齐日的定力，所以才突如其来地将他拉起空中。见齐日虽然有些惊疑，但并不临事惊慌；尤其是看清楚之后，再行话。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态度，更为难得，所以镇华道人很觉满意。

    原来那日齐日刚走到离家不远，忽见前面来了法云，在里东张西望，好像寻人的样子。又见师傅从一条小巷内步履歪斜，直往法云身上撞去。法云身法虽然敏捷非常，可是并未闪开，被镇华道人一撞，几乎跌倒，又吐了他一身，看去情形十分狼狈可笑。正疑心他师傅要和法云比剑，打算看个热闹。忽然觉得有人在他肩头上一拍，说道："你看什么，忘了我的话吗？"回头一看，正是自己师傅，这一眨眼工夫，不知怎么会从前面的地方到了自己身后，正要答话，已不见师傅的踪迹。猛抬头看见法云好像看见了自己，正往前走来，知道不好，慌不迭地连忙跑进巷内。庆幸家就在跟前，忙将身一纵，便已越墙而入。

    镇华道人带着齐日回到自己的山中。叫齐日见过师兄渃馄，并命渃馄将打坐练气口诀，传与齐日。又到房内取出一柄长剑赐给齐日，叫他按照剑诀练习。齐日拜谢之后，剑柄上有四个金星，上面刻着"星际"两个字。用手一用力，已自然出鞘，寒光凛凛，是柄好剑，心中高兴极了。从此每日跟随渃馄用功。镇华道人住了几日，单把渃馄叫过一旁，嘱咐了几句，便自下山，往同州而去。

    再说睡道人同秦飘飞分别后，虽然自己的宝剑被染，但秦飘飞将枸杞钩给他使用，比原来宝剑还要神化。他每日在庵中传授二童剑术。这日正在院中闲眺，远远看见天空中一道青光飞来，定睛一看，正是秦飘飞替自己洗炼的宝剑，心中大喜，手一抬，那宝剑业已落在手中。仔细看时，居然返本还原，仍是以前灵物，暗暗感激秦飘飞。正在此时，忽听破空的声音，抬头看时，金戈已从空中降下，见了睡道人，上前拜见。睡道人道："你不要如此客气。我们相隔不久，你的功力竟能这样猛进，你的根基禀赋，也就可想而知了。"

    金戈躬身答道："师叔休得过奖。弟子自蒙家师收录，因自己年岁老大，深怕不能入门，心中非常恐惧。那日蒙家师指示秘诀，又赐我丹药数粒。到第七天上，家师又命我到后山最高峰，去采千年灵草。走到崖前，忽然黑雾四起，当时一阵头昏眼花，神志昏沉，猛想起之前有老前辈留给弟子一个纸包，内有两粒丹药，弟子此时已是两脚麻痹，双手还能动转，连忙将那两颗丹药取出嚼碎，咽了下去，立时觉着神志清朗异常。

    可是黑雾依旧未消，心知此地必非善地。如果采不着仙草，误了家师之命，恐受责罚，依旧在崖前寻找。忽听崖旁洞内有小儿啼声，走向前一看，只见一个山洞，高宽各约二丈。洞口有一个大壁虎，口中喷出黑雾，声如儿啼。所幸那东西才得出壳，行动极为笨缓。弟子服了灵丹，毒雾不侵，便用宝剑将它斩为数段。忽见红光从那东西身后的洞中出。走近看时，正是一丛千年灵草，上面还结着七个橘子大小的红果，鲜红夺目。弟子便连根拔起，急忙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