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明心
既已挑明，便要面对。 因此，一日间处理完所有要事，大修者示意陆羽单独相谈时，陆羽面不改色，非常镇定。 陆羽已经做好了那一刻来临的准备，并无慌张，甚至接触到大修者的眼神也毫无愧色，随着大修者穿云破雾，来到茫茫高天。 “你真的决定如此？”大修者冷问。 他们凌于高空，脚下便是连成一片的玉宇琼楼。 以他们的目力，自然可以随意看到宫殿里忙碌的人们，以及正等着临幸的一个个绝色妙女，或许还能看到一些意外的惊喜。 这无疑是非常惑人，也非常难以割舍的一种生活。 陆羽如果选择反目，两位至高无上的道主大战，就意味着无论是大修者还是陆羽都再难以享受这种生活……这也地大修者凌空等待陆羽的意思。 陆羽却看都没有看一眼下方重重宫殿，坚决地点了点头。 大修者第一次眉宇间露出不喜的神色，身旁两侧的童男童女感应到他的变化，自觉地以战姿遥指陆羽，而且大修者手中已在轻轻摩挲玉瓶。 但大修者并没有立即发难，而是再度冷冷地道： “虽说你如今也是道主，但你别忘了，我早于你得道，而且更执掌天道刑罚，你一身修为虽强，但论战力……” 大修者冷哼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意思却非常清楚，就是真的对战起来，即使同为道主，陆羽胜过大修者的机率也不高。 “那又如何？” 陆羽态度非常坚决。 “像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又有何等意思？” “更何况我们修到至高无上，难道就可凌于世人，因一言而废人，直接将其压入地火之中，永世遭受磨难不得出？这便是我们的道义，便是我们的手段？” 大修者面色越来越青，握着玉瓶的手越来越紧，手中玉瓶已在放光。 他陡然怒视陆羽，喝一声：“天地不仁，万物在我们眼里都应当一样，我们不应当心存任何感情，你如此背经叛道，道心已经动摇，还是废了吧！” 玉瓶飞起，光芒大放。 陆羽顿时觉得一股重重压力，迅速将自己罩住，呼吸困难，周身更如同被万千绳索捆绑一般，动弹不得，忙催动一身神通。 天地一震，一只光灿灿重拳凝出，刹那击向大修者。 大修者却是不屑地看了看迎来的重拳，连出手的意思都没有，身边童男，单指一点，细弱的一指，竟轻易就抵住陆羽一拳，并且那一指微微一挑，陆羽就察觉到一道锋锐劲芒，还没来得及变化，重拳已然消解崩析。 “单凭此，你也想与我争锋？”大修者冷笑。 陆羽面失青，怒喝一声，崩动开些许的压力，“那又如何，即便大山压体，永陷轮回，我仍旧心向明白，绝不再堕落于此！” “好，我就成全你！” 大修者怒喝，玉瓶瞬间放大。 天地之色微暗，玉瓶压顶而至，硕大瓶口正对着陆羽，传出茫茫神风，蕴有莫大吸力，陆羽竟有些抵挡不住，慢慢地朝玉瓶飞去。 “身似千峰，心如日月，定！” 陆羽快速念了一声道则。 茫茫大风顷刻间弱了不少，飞速奔向玉瓶的身体也终于定住。 然而，就在这时，陆羽察觉到一道磅礴的力量正拍向他这里，回身望去，便见一金灿灿似大日般的手掌正迅速朝他这里拍来。 陆羽连忙施展身法闪避。 可是那手掌太快了，刚刚看见就已经拍了过来。 陆羽只觉一股巨力击中，骨头都要散架，定住的身形再也无法抵挡狂风，不受控制地朝着玉瓶飞去，转瞬间就掉入其中。 “不自量力！” 大修者盖上瓶盖，冷哼一声。 “任你道主修为，也难与此瓶相抗，等着化为灰飞，了此残生！” 陆羽只觉天摇地动，漆黑的空间里，似有万千水流迅速朝自己涌来，刚一接触到肌肤，强悍的rou身竟嗤啦嗤啦响，化成一缕缕青烟，居然被腐蚀了不少。 陆羽知此瓶神力难挡，连忙施展天地道则，霎时规则涌现，体表出现道则化为的金缕战衣，阻止住滚滚腐水腐蚀，才安定下来思索破出之策。 然而这时，大修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每日摇动此瓶三刻，破其神通！” 却是将玉瓶交给了男童，男童摇了摇。 玉瓶内壁涌出奇异的力量，顷刻间陆羽体表道则所化金缕战衣就被除去，滚滚水流又瞬间将陆羽重得包围，任凭陆羽手法施尽，也只能减缓被腐蚀的速度，始终无法避免。 显然，大修者早料到陆羽各种手段，根本不是陆羽所能抵抗。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年，或许是百年，陆羽化成了一堆白骨，只有一团幽火沉于白骨当中，那是陆羽神魂，仍旧没有被完全腐蚀，但玉瓶克制神魂，却是越来越弱，恐怕终究是灯熄人灭的下场。 “结束了？” 陆羽苦笑，还真是毫无反手之力。 同为道主，他竟然连大修者一成神力都没有，轻易就被制住。 但是陆羽却无绝望，反而随着神魂的减弱，越来越清明，越来越安详，比身为道主时每日流连于床弟之乐狎弄妙女，更加充实。 接近灰飞烟灭时，竟是这般洞明，陆羽也没有料到。 此刻的他内心澄明，再看向黑漆漆的玉瓶，瓶中有一束光照了进来，光芒中一个身着青衫面容俊朗的自己正微闭双目盘坐于虚空。 他头上还有一口小钟，一柄短剑。 小钟钟声悠悠，小剑弹剑而鸣，两道气流于空中交迸，盘坐的自己猛然睁开双眼，无悲无喜地看着瓶底那堆白骨以及骨堆上飘散的神魂，淡淡问道： “你可明心见性，知本意？” 陆羽大受触动，耳内骤然响起当当不绝的钟声，一连九声，霎时便如一扇门打开了一般，看到了真正的天地，也明晓了许多从前还模糊不真切的本意，此刻更加坚定。 明心见性，陆羽真正见到了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