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没钱没钱

    拍摄写真的房间门口，排着一条长龙，每个人脸上都充满着对未来生活的希望和憧憬，每几分钟就会走出来一个人，他们多数都是像夏雨这样的年轻人。

    当夏雨说出“没钱”两个字的时候，那个漂亮的姑娘脸上表情立刻僵硬的如僵尸一般，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吼了一声：“没钱，没钱，你来什么北京，你知不知道北京天桥下面你这样的人多了去了。”

    那名络腮胡子在旁边听到那女孩子的吼声，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语速飞快地说道：“滚，滚，快点让他滚，有多远滚多远。”

    那女孩子几乎是推着夏雨走出了工作室的门口，夏雨看到门外的群众演员，有的人正坐在那里悠闲地下着象棋，体验着方寸之间统领千军万马的霸气，同时也是体验着人生各种场合的拼搏厮杀。

    更多的则是一张一张盼望着工作机会的脸，他们张望着大门口，希望某个正规的影视工作室出来个人大喊一声：“招群众演员了。”然后他们就一拥而上，对于他们来说，不管演什么都得生活。演员在戏里，人生在社会中，现实和理想总是一墙之隔。

    旁边一个三十几岁的壮年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一罐奶茶，在不耐烦地打着电话，一边一边讲：“我在拍电视剧，四十多集的，你等着我在电视上给你露脸啊。”

    旁边人没有人窃窃私语，甚至没有一个人嘲笑他，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人，也许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包括夏雨自己，谁不想体面地生活，不管在外面生活的好与坏，至少让家里面知道自己过得很好。

    夏雨漫无目的走着，街边一排排商店，服务员如雕塑般的脸上，几乎是一个模子的微笑，这是职场竞争的结果，职场竞争的结果往往导致高同质化。

    夏雨不知道走了几条街，甚至不知道这些街道的名字，他并没有留意这些，他忽然觉得人其实是一个目的性不强的动物，他到北京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仅仅是为了方园园一句话吗，还是为了来北京体验一下一线城市，还是为了弥补自己内心深处失恋后的失落。

    到了中午的时候，夏雨感觉到很饿，随便找了家面馆，花了三十五元点了一碗老北京的炸酱面，趁面还没有上来的时候，去外面买了一张北京的地图，匆匆忙忙打开地图看了看，上面标的全是房地产项目，什么故宫，天安门等等他能叫上名字的景区一个都没有，夏雨翻了翻地图，看到封面才知道自己一着急买了张北京楼市地图。

    “将来一定要在北京买个房子。”夏雨心里瞎想着，看到服务员热情地把面端了上来，狼吞虎咽地吃完，出门打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是个中年人，典型的北京土著，北京的出租车司机那是出了名的能说能侃，就是用外语也能和各个国家的各种老外唠上半天嗑，从夏雨打开车门，窜上去，坐在了前排副驾驶的位置上，就这么一会时间，出租车司机的嘴巴就像个连珠炮没有停过。

    “小伙子，这是去哪里，西直门，公主坟，天安门，王府井，还是十三陵，八达岭还是故宫博物馆，你只要给个话，绝不绕路，谁要绕路谁是你孙子。”

    “哪里也不去，就在大街上随便转转，人生就是一场盲目的旅行。”夏雨说道。

    “嘿，你小子还是一文青，想当年，哥也是文青，在高中那会儿，哥就发表了十几万字了，北京青年报上有个笔名墨水的作者，那就是我，嗨，跟你说这干嘛，那个时候可能你还小呢？”那出租车一边开着车一边跟夏雨胡侃。

    夏雨正要搭腔的时候，出租车司机竟然大喊了一声：“嗨，这大街上竟然开出来一辆烧劈柴的车，你看那黑烟滚滚像不像电视剧里面的战场。”

    夏雨终于笑了出来，他觉得这是自己和方园园分手后第一次露出的笑容，而且还很舒畅，他真想说一句：“如果你生活郁闷的时候，你就到北京找个的士司机聊天吧。”

    夏雨看着外面的街道，一脸的茫然，每个城市里面成排的商店，几乎是一个模子的，北京的商店顶多是品牌多一些，没有看出来有什么不同。

    房地产带动的滚滚欲望让每个城市几乎成就了一种模子，然后其他城市原样照搬就行，城市快餐式的改造，让忙的不亦乐乎的设计师们不需要再发挥想象力就可以赚的满满的。

    这是一个疯狂的时代，一个物欲把人拼命挤压，挤压成一个奇点，然后突然迸发出各种奇葩灵魂的时代。

    “这就是三里屯，北京著名的酒吧街，前面不远处就是使馆区，所以，晚上来这里的老外多，各种大洋马也多，想看漂亮的外国妞，就来这里看，不过这里可不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能消费的起的地方。有些事情看看就行，看看就行。”北京的出租车司机开车以外，还兼有导游的功能。

    夏雨笑着说道：“有些事情没有钱看看都不行。”

    夏雨说完，司机竟然大笑起来，停下笑声说道：“来北京了，你不到处看看，有些城市，你这一辈子也许只能来一次，来了就来了，别想那么多，就冲咱们都是文青的份上，就坐我这车，你看都是打表的，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到了你看着随便给，多少咱都不在乎，你看，我这就把计价器给你抹了。”

    不等夏雨说话，司机把计价器上的数字给弄成了零，夏雨看到上面的数字大约四十几元钱，连忙说道：“别呀，这可不行，我这不能白做你的车，四十元先记着，到了目的地该多少就多少，一个子儿都不少。”

    夏雨撇的也是北京腔，竟然学得有模有样的。

    “哎呦喂，你可别这样，看你小子第一次来北京，凡是第一次来北京的人，碰见我这样的，我都不收钱。马上就北京奥运会了，咱得提高自己的素质，没钱归没钱，可咱不能给北京城丢脸，你说不是吗？”

    “那我们就去八达岭，晚上把我带回来，找个小宾馆先住下来再说，明天早上去看升国旗。”

    出租车司机一听立刻高兴起来，笑着说道：“你瞧好了，我这就按下计价器，超过两百元全算我的，到了目的地，你上去看，我在下面等你，不收你钱，来回四百。”

    “行，”夏雨点了点头，反正钱也不多，自己总共也就这么点资本，就这点钱，就算全花光了，又算个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