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突变
在一个格调高雅的房间里，弗朗茨侯爵一个人坐在圆桌前，左手端着一杯香茗，舒服的靠着椅背，细细的品着。 只见他动作轻快，举止从容优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侯爵大人正在等人。 若换在往常，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弗朗茨侯爵身份何等尊贵，在汉诺威，有几个人够资格让侯爵大人干等着。 但谁让侯爵大人心情好呢。再说了，对方的身份也勉强值得他等上一等。 最近弗兰茨侯爵可谓春风得意，事事顺心。所谋划的事情更是顺风顺水，有如神助，让他在睡梦里都能笑醒过来。 斯莫瓦大公爵采取避让的策略，让他觅得良机，从容布局，把行省内几乎所有贵族都收入囊中。 雅琳娜公主对列夫伯爵等贵族傲慢无礼，毫不妥协退让的态度，激怒了这些平时都让人捧着让着的贵族老爷们。 正因为如此，那些原本就对贵族联盟颇为赞同的贵族，都加紧了向侯爵靠拢的步伐。那些犹豫不决，心存疑虑的，如今态度也出现了松动，颇有一些家族已经产生了积极的意向。 天时地利人和，弗朗茨侯爵已占了个足。如今就连对手和敌人，都在间接的帮了他大忙。如此大好形势，侯爵大人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失败的理由。 眼看着大势已成，弗朗茨侯爵又如何能不高兴？如何能不得意？ 笃笃笃！ 几下敲门声响起，得到弗朗茨侯爵答应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列夫伯爵大步踏入房内，转身把房门紧紧闭上。 “抱歉，抱歉，我来晚了，居然让侯爵大人等我。” 一进门，伯爵大人首先连声道歉。 弗朗斯侯爵伸手把他让进座位，一边为他添上香茗。列夫伯爵又是连声的道谢。 “你没有来晚，是我来早了。左右闲着无事，就先过来静静坐着一边品茶，一边等你了。” 列夫伯爵在他身边坐下，哈哈笑道：“侯爵大人主持组建的贵族联盟进展神速，如今看来应是取得了重大成绩，都有空在这里悠闲地细品香茗了。” 侯爵大人伸手指了指他，失笑道：“你不用再试探了，我说了是认真的，哪里会跟你开玩笑。等一下那边人来了，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在骗你了。” “真的？” 列夫伯爵脸上立时现出惊喜的神色，但也不无疑惑地问，“既然大人没有跟我开玩笑，那这么重要的会面，为什么地点要选在这种地方？也太不安全了吧！” 两人所在的这处地方，只是一家还算过得去的酒楼。不但人来人往的客人众多，更是三教九流的什么人都有。在列夫伯爵看来，实在不是一个商谈机密的好选择。 弗朗茨侯爵微笑道：“这你就不懂了，有时候要隐藏行踪，不一定非要找渺无人烟之处，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反而更合适。只要往人群里一钻，谁还能找得出你来？” 这道理浅显，列夫伯爵倒是一听就明白。 “我这边事情进展顺利，也已遵守诺言，安排你和那边见面了。倒是你们查尔顿家族藏得好深啊，不声不响的吃下了好几个潜力和价值都相当不错的产业，让我都大吃一惊。” 弗朗茨侯爵像是开玩笑的说着，但眼光清明锐利，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列夫伯爵仿佛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运气而已，运气而已！” 一次是运气，两次三次可就不能以运气来解释了。查尔顿拿下的几处产业可都是价值不菲，周围垂涎的家族不知有多少。更不要说，其中一处乃是从一位伯爵手中夺过来的。据侯爵了解，那位伯爵似乎并没有急于把产业出手的必要。 为了公主殿下那边的事情，查尔顿家族最近可是颇为焦头烂额，哪里有这个人力财力和精力处理这等大事？ 不过见对方不愿多说，弗朗茨侯爵也没有继续追问。 谁没有自己的秘密和底牌呢，相对于侯爵大人的庞大布局而言，这也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不过对列夫伯爵这位“老朋友”，往后可要加倍小心注意才是。 两人随意的闲聊着，慢慢等待另一位重要的来客。 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还没等两位大人有所反应，大门已被打开。一个衣着朴素提着竹篮的年轻女子闪身进了屋里，随即转身关上了房门。 列夫伯爵看了一愣，接着就是大怒，喝道：“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那女子二十来岁，容貌普通，算不得丑，但也跟漂亮不搭边，属于扔人堆里就认不出来的类型。手里提的竹篮装着花生、糕点等小吃，看来是靠贩卖这些东西为生。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平民，在汉诺威行省，这样的人可以万计。 但是，列夫伯爵很快就看出了对方异于常人的地方。 是神态。女子表情平静，举止动作十分自然，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一样。 但除非眼睛瞎了，否则任何人都能看出房里坐着的两人非富则贵，绝对是女子只能仰望，却不可触碰的存在。 列夫伯爵心里一动，再看看安坐如山的弗朗茨侯爵，已经有了猜测：“你是？” 同样的问句，伯爵大人的语气明显放缓，更是透出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意味。 那女子神情自若的走过去，拉开一张椅子，在两人对面坐了下来。 “伯爵大人不是一直都想见我吗？难道还不知道我是谁？” 列夫伯爵全身一震。虽然心中已有猜测，但听女子亲口确认，还是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但看身边弗朗茨侯爵毫不意外的神情，这女子恐怕正是自己想要见的那位了。 “列夫查尔顿，见过尊使！” 列夫伯爵连忙站起身，向那女子躬身行礼。 一位帝国伯爵站着向一名坐着的平民女子行礼问好，这画面要多怪异有多怪异。但以那女子的身份，不要说她只穿着平民服饰，即便身上的是乞丐装加满身酸臭，列夫伯爵也同样恭敬以待。 女子左手一抬，语气淡然。 “列夫伯爵不必多礼。” 随即又向一边准备起身的弗朗茨侯爵说道：“侯爵大人是老朋友了，更是无需客套。” 列夫伯爵依言重新落座，那边弗朗茨侯爵也只是欠了欠身。 他算是彻底投向了里加帝国，论权势地位，想必比现在要有所提高。跟一名埋伏敌国的暗线负责人相比，也是只高不低。只是两人分属不同系统，且自己到底是后来人，侯爵大人的架子不适合端出来。表露足够的敬意，换取对方的善意，总归不会吃亏。 “首先，我代表陛下、代表里加帝国，欢迎查尔顿家族的加入！” 那女子看来是个做事干净利落，雷厉风行的性子。一个伯爵家族的改换门庭，临阵投诚这样的大事，让她一句话就交代过去了。 当然，列夫伯爵是连声感谢，表达自己的忠心和决心。两人身份不同，可不能如女子般对这大事也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那女子续道：“如今两国局势的发展，对我里加帝国来说是有利的。塔兰托、布鲁塞尔两大行省的相继举起义旗，投入我国，对辉煌帝国是沉重的打击。两国边界淮水关的对峙，我国也是占据主动和优势。而且在我国境内，强大有力的增援部队也将开赴前线。只是攻城毕竟损伤较大，特别是淮水关这样经营多年的雄关，更是需要不知多少英勇的里加勇士的人命去填。因此，若有可能，最好是在敌人的国境之内，就把胜利给奠定下来。” 两国如今已交战数月，但其实暗中的较量，早在多年前就已开始。以强大国力作威胁，利用辉煌帝国上层畏敌怯战的弱点，用较为温和的方式暗中入侵。尽管没有为里加帝国取得任何一寸实质的土地，但辉煌帝国内部不少人，却都已经被威迫利诱的腐蚀拉拢了一大批。 在这场战争中，人心的向背，比看得见摸得着的城池土地更有用。 女子所在的密探系统，在此战中可谓立下了大功。虽然不显山不露水的，其起到的作用比弗兰奇、迪诺等领军打仗的名将还要大。 如今，又有一份大大的功劳，等着她去收割。 “弗朗茨侯爵做得很好，汉诺威的贵族们都在向着逐渐搭起来的超级联盟靠拢，对我们里加帝国的认同感也在一点点的提高。照这样下去，也许我们不需要等斯莫瓦表态，也能够控制住整个省会城市。” 列夫伯爵闻言一凛，弗朗茨侯爵却是喜形于色。对方这是第一次提到踢开大公爵府的话语。看来女子对自己的表现相当满意，对大公爵府的犹豫不决感到了不耐，已经在考虑抹杀斯莫瓦大公爵的可能性了。 随后，女子又对接下来的一系列工作步骤做了详细布置和探讨。 若是在里加帝国国内，女子未必能指挥得动一位伯爵和一位侯爵。但在座两人毕竟是投诚过去的，而且整个策反颠覆汉诺威行省的计划都是她在负责，她也更得里加帝国国王的信任。因此，由她统揽全局，调度协调最为合适。 本来这次秘密碰头，名义上是正式接纳列夫伯爵的投诚。但到底是在敌人的地盘上，也不可能搞什么隆重的仪式。加上如今行省内的形势大好，正是趁热打铁，加大步伐力度奠定胜局的时候。因此，所有事情都放一起办了。 那女子所说的内容，可算是机密中的机密。在列夫伯爵面前毫不避嫌，说明了她和弗朗茨侯爵对他的认可和信任，也是以另一种形式表示了对他的重视 “两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女子最后问道。 弗朗茨侯爵摇摇头，表示没意见。 刚才几乎全程沉默静听的列夫伯爵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问道：“谈了半天，还不知道尊使如何称呼呢？” 女子一愣，随后笑道：“是我疏忽了。不过我本来的名字，连我自己都已经忘记了。你可以叫我的代号：圆月。” “有圆月，那么也该有半月、弯月之类了？” 列夫伯爵像是在自语，又像开玩笑。女子的目光却无端的变得锐利起来。 “那如果我们遇到紧急情况，需要向圆月尊使汇报，该怎样才能找到您呢？” 弗朗茨侯爵看气氛不大对劲，一边向列夫伯爵打眼色，一边连忙插话：“伯爵大人来找我就行了。” 列夫伯爵像是没有看到侯爵大人的示意，继续发问：“不知道依圆月尊使的职责范围，负责的是汉诺威行省，还是整个辉煌帝国？” 那叫圆月的女子冷冷的盯着列夫伯爵，声音也同样的冷冰冰毫无感情。 “列夫伯爵这是什么意思？” 列夫伯爵摆了摆手，像是才发觉自己问话的不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些都不是我的问题，只是代别人问的。” “什么？” 另外两人再迟钝，也发现这列夫伯爵的表现十分的古怪异常。圆月更是把手伸进了一直提着的竹篮里，握住里面暗藏的短刀。 “吱呀~” 正在房间内剑拨弩张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年轻人从容不迫的走了进来，甚至还有余暇轻轻的把门关上。 “安东尼！？” 圆月和弗朗茨侯爵齐声惊呼，瞬间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