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暗涌
“干杯！” 数只手臂应声举了起来，随即人们都优雅的喝光了各自杯中的美酒。 这是一个简朴明亮的宽敞客厅，正在进行着一场高规格的接待酒宴。主人家是汉诺威行省的斯莫瓦大公爵和马尔科侯爵两父子，客人则是辉煌帝国长公主雅琳娜、“蔚蓝剑圣”卡顿，以及声名渐显的帝国新星安东尼。 斯莫瓦公爵向雅琳娜和卡顿问候寒暄一阵之后，又转向了安东尼。 “几个月不见，安东尼先生风采依然。先生在塔兰托的精彩表现本公爵也听说了，果然英雄了得。我辉煌帝国能得到安东尼先生这样的英才鼎力相助，想来必能渡过眼前的难关。” 这顶高帽高得有点离谱，安东尼感觉还真是戴它不下。 “公爵大人太过奖了，国难当头，能够依靠的是帝国上下全体军民的努力。在下何德何能，怎受得起大人如此夸奖。” “受得起，先生绝对受得起。” 话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斯莫瓦公爵对安东尼的赞赏却是实实在在的，没有一点点的掺假。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还是在帝都那次改变帝国命运的朝会上。 少年镇定自若，从容淡然的一挥手，砍下了里加帝国废物王子的头颅，也就此改变了两大帝国未来前进的轨迹。 而无论是面对爵位高高在上的柯奇士公爵的责难，还是其他人的不解疑问，少年始终表现得不急不躁，不卑不亢。应对之得宜，就如同一个充满自信的睿智老人。 自那以后，斯莫瓦公爵就对安东尼留上了心。 而此后少年的经历，那一次次堪称惊艳的表现，也证明了他确实值得公爵大人的留神关注。 两人相谈甚欢，看起来聊得相当的投契，倒是把正主雅琳娜公主和老牌顶级强者“蔚蓝剑圣”卡顿给忽略了。只能由马尔科侯爵陪着闲聊，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雅琳娜和卡顿两位客人都表现得很平淡，似乎对于被安东尼抢去风头这事情早就习以为常，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马尔科侯爵看着与自己父亲高谈阔论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妒忌的神色。 从昨天晚上的父子夜话，马尔科侯爵已经充分感受到自己父亲对这位名叫安东尼的少年的推崇和赏识。他非常的肯定，如果这安东尼是自己的兄弟，那大公爵府继承人的位置就绝对轮不到自己。 当时他还对这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少年感到愤然和不服，暗中腹诽父亲是否老眼昏花了。否则怎么会对一个年龄还不到自己一半的弱冠少年如此推崇备至？ 今天见面以后，马尔科侯爵一直在暗暗地观察对方，却没有发现任何特异之处。 一直到了现在…… 看到雅琳娜和卡顿两人的表现，居然都自然而然的以安东尼为主。虽然还是不明就里，但侯爵大人也不禁对父亲眼光的老辣精准叹服不已。 他脑中不期然的响起了父亲的话语： “辉煌帝国如今的形势已是大坏，若要翻盘，殊为不易。当然，未到胜负分明的那一刻，谁也不敢轻易的下定论。但要说其中最大的变数，以我看来，恐怕是要着落在这个少年的身上！” 当时的公爵大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一点，正点在一份情报之上。 手指之处，赫然写着一个名字： 安东尼！ 那是马尔科侯爵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但从父亲的语气表情看来，他甚至要怀疑，印象中处事果断的父亲大人之所以犹豫不决，正是因为这个少年。 他所说的欲一窥帝国的胜算几何，要看的，莫非就是这少年的表现如何？ 这安东尼到底有何能耐，当得起父亲如此重视，甚至于将汉诺威行省的抉择和未来，都系于他一人身上！ 至少到目前为止，除了温和有礼，谈吐得宜以外，马尔科侯爵没有发现少年有任何异于常人之处。 尽管从其他所有人的态度中可以看出来，这种“异常”必定是存在的，而且应该相当的惊人。 但他今天确实没有看到。 酒宴顺利的进行，也顺利的结束了。气氛算不上热烈，但却十分的融洽，宾主尽欢。 斯莫瓦大公爵父子俩亲自将雅琳娜公主一行人送出府邸大门，送上了马车，并看着马车驶出街道，到远处的拐角消失不见，这才返回家里。 这是一次纯礼节性的接待，就相当于彼此打了个招呼：“嗨，我来了！”“哦，你来啦。” 至于实质性的内容，双方都很有默契的没有谈及丝毫。 公主使团这次过来，名义上是巡察督促各行省的征兵训练和备战工作。 斯莫瓦公爵和马尔科侯爵都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巡察督促？巡察督促用得着这样的华丽阵容？帝国现在可是烽火连天，正是用兵之际。放着两大顶级战力不用，让二十位白银斗士充当仪仗队？辉煌帝国什么时候有这样奢侈的底气了。 至于真实目的，斯莫瓦公爵大致能猜到几分。他相信，对方也能估测到自己己领会他们的来意。大家都只是心照不宣，没有宣诸于口而已。 公主殿下一行不好将来意直接说出来，公爵大人也乐得装愣充傻，并不说破。 反正他不会是最心焦急迫的那一位，怎么轮也轮不到他着急。 现在这个情况，正好可以让他看清楚了，自己一直关注留意的那位少年，到底会如何行动，将要以怎样的方法来打破这个困局。 若他的表现不能让自己足够满意，那就不要怪本公爵将信任票投给里加帝国了。 好好努力吧，少年！ 公爵府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将公爵大人的身影隔绝在厚厚的门板之内。 公主使团的到来并不是什么秘密，很快的，汉诺威行省省会中各大贵族就得到了消息。随后过不了多久，消息也传到了所有中小贵族的耳中。 其实就算没收到消息也没关系，因为在随后的几天，公主殿下将主动到这些贵族的家里登门拜访。 自大公爵府以下，无论爵位高低，能量大小，有一个算一个，无一遗漏。 与大公爵府的欢迎酒宴类似，公主殿下这一轮的拜访还是以礼节性为主。并没有如贵族们预料的那样，重点围绕着备战出兵的话题。倒是让他们早已准备好的那些推脱、辩解的话语憋在了心里，好不气闷。 当然了，各个贵族只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至于公主殿下在别人家里关起门来谈了些什么？那就只有天知地知，以及他们双方自己知道了。 密切关注着公主殿下一行人举动的斯莫瓦大公爵听到下人的回报后，不禁暗叫一声：“好！” 公主殿下来到汉诺威行省，拜访当地的大小贵族，完全合情合理，谁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那些怀有叛意的家族心中忐忑，充满了不安。 会不会有人打我的小报告？会不会有人向公主殿下告密？那些同样不看好辉煌帝国，甚至已初步达成盟约的家族，会不会因为公主殿下的到来而改变主意？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先缓一缓，看清楚形势发展然后再做打算？ 一时之间，汉诺威行省的上层暗流涌动，贵族老爷们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安东尼发现，结识唐锋等“南联四杰”还真是自己的运气。 开始的时候，安东尼以为所谓的“南联四杰”只是来到异国他乡的四个南方联邦人搞的一个玩笑性质的称号。 随后渐渐的，几个人都慢慢的显露出了自己在不同领域的才能。 其中最突出的，毫无疑问是沉默冷酷的唐锋。 扎实而完整系统的军事理论知识，敏锐的观察能力，再加上灵活的头脑。可以说，唐锋已经拥有了成为优秀指挥官的一切条件，唯一欠缺的也只是时间而已。或者准确的说，差的也只是经验。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其他三人能跟唐锋混在一起，显然也不会是一无是处的废物。 最早放出去的“小流氓”杨浩年，当初被安排在帝都的地下帮会，短短时间内已是混的如鱼得水。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混成地下世界的一方霸主。 安东尼最早接触的“风狼”林志风，武道修为被废以后，并没有自此消沉下去，反而像是看透了一点什么，整个人变得温润圆滑。无论待人接物，沟通交恰，处理得无不妥贴。虽然暂时只有被派往勃艮第求援这一亮点，但安东尼已从他身上看到了一名优秀外交官的影子。 至于四人中最后的一个，外号“疯子”的许风，看起来是最没用的一个。但这次的汉诺威之行，让安东尼等人充分认识到“世界上的人之所以被分为有用和没用，区别只在于是否被摆放在合适的位置上而已”这句话的准确性。 公主殿下一行拜访汉诺威省会大小贵族，主要负责与那些老狐狸、小狐狸打交道的，正是许风这个落魄的小贵族。 安东尼虽然也是个正牌贵族，从小接受贵族的教育和训练。但是由于他修炼上的体质问题，他和家里亲人都把重心放到了这上面，其他事情都暂时放到一边。 雅琳娜公主的情况跟他类似，虽然修炼天赋跟安东尼完全相反，但结果却是非常巧合的一致：在魔法学习上花费了几乎全部的精力。因此，除了仅有的几位闺蜜，公主殿下几乎没有跟其他贵族打过交道。 至于剑圣大人，嗯，还是算了吧。虽然由于他顶极武道强者的身份，也获得了国王陛下亲自册封的爵位。但无论是别人还是他自己，所有人都只当剑圣大人是一名顶级武者，而不是一位贵族。 于是到了最后大家才发现，最适合跟这些贵族打交道的，居然是没有多少存在感的许风。 能将一个类似“今天天气哈哈哈”这样毫无营养，没有一点实质内容的话题聊的热火朝天，说者口若悬河，听者兴致勃勃，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本事。 一边安静地品尝茶点，一边仔细倾听观察各家族掌门人语气表情，借此推测他们心思立场的安东尼也不禁暗叹：至少这事我做不来。 本来林志风也很适合扮演这个角色，只可惜他不是一个贵族，对贵族的那些礼仪和习惯等了解不深。 再说了，雅琳娜、卡顿、安东尼三人不亲自出马，已经多少有点端架子的意思。但毕竟他们的身份地位实力摆在那里，除了大公爵府，其他贵族家中找不到跟他们地位对等或相当的人来，族长们也不好说什么。如果再派出一个平民跟他们打交道，这就有点过了。难说那些心高气傲的贵族老爷们会不会恼羞成怒，从而做出一些他们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来。 不管怎样，公主使团的到来，使得汉诺威这个本来就不平静的大池塘变得更加的暗流涌动。 当水闸被冲破以后，汹涌的水流将会奔向何方，除了少数几个人或几方势力以外，没有人能够猜到，更没有人能够左右。